“古木同志,怎麼回事?”侯國憲看着古木,他的一張糙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有一雙眼睛閃着陰冷的光。古木沒有象往常一樣遞上笑臉,他說:“侯書記,您怎麼親自來了,我們正在審查這個人,他就是通達走私案的主腦。”侯國憲看了他一眼,說:“你們簡直是瞎胡鬧。”
“把本綱先生給我帶走。”侯國憲揮了揮手,幾個穿着警服的人走了進來,走向了本綱佳一。“等等!”古木伸手阻止。侯國憲把陰冷的目光投向古木。古木說:“侯書記,我們正在審案,馬上就能把案情審個一清二楚,等我們審完了,再帶走他行不行?”侯國憲決然地說:“要審也是由我們省廳組織人員審理,快,帶走。”
馬駿說:“侯書記,有件事情我必須向您彙報。”侯國憲瞟了他一眼,問:“你是誰?”古木說:“他是......”“我沒有問你!”侯國憲不耐煩地看了看古木。“我是省政府秘書四處的馬駿。”侯國憲眯着眼睛問:“你覺得你夠資格跟我說話嗎?”馬駿說:“侯書記,你這句話有問題,國家主席和總書記都把人民羣衆當成自己的親人,親人之間說話還要論資格?”
侯國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馬駿說:“古局長現在調查本綱田一,是爲了通達集團的走私案,現在所有的證據表明,本綱佳一與侯健有關係,侯書記是一名老黨員,肯定知道什麼是迴避原則,如果侯書記此時把本案的關鍵人物帶走,難免有人會說侯書記徇情枉法,請侯書記斟酌。”
誰也沒有想到,馬駿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古木認真地看了馬駿一眼,他覺得馬駿的膽量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在一個副部級領導面前,一個處級幹部能夠挺直腰桿說話也是不易,更何況直言頂撞,而且,這一番冷靜而無畏的話語,沒有給侯國憲任何反駁的機會。這個年輕的處長,渾身散發着一種強大的氣場,這就是錚錚鐵骨,這就是無私無畏!
侯國憲如同一把被雨水浸透了的老獵槍,徹底啞了火,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會公然違抗他的命令。當他接到兒子的電話後,知道了事情已經到了萬分危機的關頭,如果本綱佳一把侯健包庇他的事情和盤托出,那麼自己將不可避免地成爲執法犯法的主犯,將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於是他走了一着險棋,他決定以由省廳主導案件審理爲由,把本綱佳一弄出來,然後把他的嘴給堵得嚴嚴實實。而讓一個人永遠守口如瓶的辦法,就是讓他死。
見過大風大浪的侯國憲,在一個小小的處長面前翻了船,他感到顏面掃地,爲了找回臉面,他聲色俱厲地喝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這是誣衊一個黨的高級幹部,你現在就拿出證據來,證明侯健與通達走私案有牽連,如果你拿不出來,我現在就讓他們把你給關起來。”
馬駿說:“侯書記,飯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的走,您是省委領導,是全省政法戰線的帶頭人,不會不知道偵破一個時隔五年的走私大案件的複雜性,如果您不想讓我們儘快偵破此案,想包庇自己的兒子的話,那麼您現在就可以把這個日本人帶走。”
侯國憲對古木說:“我給你們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早上8點整,如果你們沒有拿到證據,省廳將接手此案,我們走!”侯國憲走後,馬駿走向了本綱佳一,他說:“本綱先生,你最好是實話實說!”本綱佳一見侯國憲來了,以爲總算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以爲自己終於可以逃過一劫了,正在他滿懷期望的時候,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對侯國憲說了幾句話,侯國憲竟莫名其妙地走了,這個年輕人居然把一個省裡的高官給轟走了,他是什麼來頭?
翻譯沒有替本綱佳一翻譯,本綱佳一也是雲裡霧裡,心裡又生出了一絲恐懼,古木對他說:“你現在交待吧。”本綱佳一哪會輕易死心,他一攤手,說:“沒有什麼可交待的,我是通達集團的總經理不假,但是我並沒有走私,我是一名合法商人,走私的事,都是我的下屬瞞着我私自乾的。”“狗日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焦雙清罵了一句。
馬駿走到本綱佳一身邊,低聲說:“本綱先生,你可能沒有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你全部招認了,你至少能保全性命,如果你不在這裡說,我只有把你交給侯國憲了。”本綱佳一聽了□□翻譯的翻譯,笑了笑說:“毫不掩飾地說,這正是我所盼望的結果。”馬駿哈哈大笑,他說:“本綱先生,你以爲把你交給侯國憲,你就安全無虞了嗎?我不妨告訴你,如果把你交給了他,你將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本綱佳一大驚失色,這正是他一直擔憂的,從權力、利益的角度出發,侯國憲真的有將他殺人滅口的必要性,他不由得大驚失色,但是,他嘴裡依然強硬地說:“怎麼可能,他怎麼會這麼做呢?”馬駿對古木說:“古局長,他還是執迷不悟,我看這樣吧,你先審理案子,我去找一個人來,希望對案件的審理有幫助。”
古木說:“讓劉國正陪着你一起去,你的安全要確保。”馬駿朝他拱了拱手,離開了金龍酒店,早春的夜晚寒氣逼人,他裹了裹風衣,向車子走去,劉國正問他:“去哪裡。”馬駿說:“金土地酒店。”一路上,他沉默不語,腦海裡一遍遍地思索打開缺口的辦法,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希望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塵埃能夠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