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結果讓人十分意外,林秋亭並沒有離開澤西縣,原因是他的父親突然患了腦中風,導致神智不清,昔日強勢威嚴的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如今躺在病□□,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林雄關發了病,他手想把兒子提拔到地市上的願望就落了空,起初,還陸陸續續有人來探望他,最後就沒有人來了,因爲他們從醫生那裡瞭解到,林雄關只有在輪椅上度過殘年了。
市委書記張濤想把林秋亭調到市科協任副主席,省委組織部長洛海川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這事,他連忙給張濤打電話,他說:“老張啊,萬萬不可啊。”張濤笑着說:“請洛部長指示。”洛海川說:“我不是爲林秋亭鳴不平,我是爲你考慮,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瞪得溜圓看着你怎麼安排林秋亭呢。”這句話點醒了張濤,是啊,在這個時候把林秋亭給打進冷宮,簡直是授人以柄吶。
張濤的本意,當然是讓馬駿出任澤西的縣委書記,可是既然林秋亭現在暫時不能動,就只能委屈他一下,先在政府一把手的位置上過渡一下,等林雄關的事淡出大衆視線再說。張濤讓秘書把組織部長關澤喜請來,他說:“澤喜同志,我想就政法委和澤西的人事安排,聽下你的意見。”關澤喜一聽就明白了張濤的意思,但不好明說,他要把張濤的意思轉變成組織部門的意思,這就是一門學問。
關澤喜說:“張書記,政法委的老龍已經在本月上旬退了休,他分管着綜合治理,事關全市社會穩定大局,着實大意不得,而澤西縣的勞立寬同志爲人我很瞭解,這個同志個性分明,主要是有氣魂,我建議把他調到市政法委,接老龍的班,張書記你看怎麼樣?”張濤拍了拍關澤喜的肩,笑着說:“老關吶,在組織口工作了快十年了吧,真是胸有天下啊!你跟祝雲清同志商一下量,看他的什麼不同的意見,什麼時候開個會,定下來。”
關澤喜從張濤的辦公室出來,知道張濤已經默認了自己的方案,下面就是完成套路的問題。他找到祝雲清,說:“祝書記,政法委的老龍已經退了,該你操心安排合適的人接班了。”祝雲清不是傻瓜,一個正處級幹部的任命已經不是自己能伸手的範疇,關澤喜一定早在張濤那裡討過旨意,現在來找自己,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祝雲清說:“我去年才接手黨羣這一塊,幹部這方面你最熟,你先擬個方案吧。”
勞立寬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調到市政法委任副書記,他最壞的打算,是在澤西縣長位置上再坐幾年莊,沒想到現在居然就被弄到市裡任一個部辦委的副職,他不甘心吶,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至少他沒有栽跟頭,還是正處級,還在官場上站着,沒有調到那些連蒼蠅都不生籽的部門去,就是萬幸了,所以勞立寬在冷靜地想了想之後,還是慨然赴任。
二零零一年五月二日,馬駿出任澤西縣人民政府縣長,因爲他本身是正縣級,在省領導身邊做過秘書的人,這一步多多少少有些順理成章的意味,所以他的升遷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但是有個人一直在暗中關注這件事,他希望馬駿能夠離開澤西,這個人就是林秋亭。在馬駿上任之後,兩個人的關係迅速微妙起來。
林秋亭一直沒有單獨找過馬駿,如果兩個人有什麼必須溝通的事,一般會利用常委會,書記辦公會解決,即便是兩個人在某件事情上要達到一致,也會是林秋亭找葛太平,葛太平告訴邱洪平,再由邱洪平告訴馬駿。馬駿再把自己的意見依原路反饋回去,算是一次溝通,雖然這套程序既繁瑣而又效率低下,但是誰也沒有嫌棄,一屆屆地傳承了下來。
但是馬駿沒有想到,林秋亭還是破了一次例,他給自己打了電話,他說:“馬縣長,能單獨坐一坐嗎?”馬駿知道林秋亭絕不會是爲了公事找自己,而在私事上,只有在李青身上,兩個人才有一個馬馬虎虎算得上的交集。“李青怎麼樣了?”馬駿一見面就問林秋亭。林秋亭坐在沙發椅的深處,這幾天又憔悴了不少,他搖了搖頭,說:“不很樂觀啊。”
“她想見你一面。”兩個人都帶着悲慼的神情低聲交談了一會,林秋亭突地向馬駿轉達了李青的邀約。氣氛有一些小小的緊張,李青沒有提見高雅,獨獨提了要見馬駿,要知道,拋開高雅這層關係,李青和馬駿能有什麼話要談?看着林秋亭有些狐疑的目光,馬駿問:“就這些?”林秋亭說:“其它的我跟高雅已說了,也不打算瞞着你,希望你能勸一下李青。”
馬駿回到家裡,吃完晚飯,讓父母、大姐把兩個孩子帶到院子裡玩兒去了,他就問高雅關於林秋亭的事情,高雅長嘆一聲,說:“林秋亭可真是個癡情的人,他居然說要跟李青結婚。”馬駿正喝着茶,不小心嗆了一口,他問:“這是林秋亭親口跟你說的?”高雅說:“不僅林秋亭這樣說,李青也告訴了我。”馬駿半晌才說:“林秋亭這不是胡鬧嗎?”高雅不解地反駁道:“我看林秋亭的行爲很讓人感動。”
“現在的問題是,李青是怎麼想的。”馬駿不想同高雅爭執這類問題,他就不明白,是什麼讓一個長得不錯、多才多藝的未婚縣委書記心甘情願地要娶一個身患絕症的女人,難道就是高雅眼裡的愛情嗎?李青找自己單獨見面,又會講些什麼呢?,是徵求自己的看法,還是?正在這時,父母帶着兩個孩子回來了,屋子裡有些沉滯的氣氛被馬化騰的一泡灑在馬駿身上的尿給化開了。宦海弄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