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說,何發魁聽到馬駿透露縣委常委會決定讓他擔任公安局局長的消息的剎那間,如同被子彈擊中一樣,臉上僵了一僵,眼睛瞪得老大,他怎麼也想不到,結果居然會是這樣,這些天來,他一直爲自己可能會被處分的事惴惴不安,甚至在被報紙和電視臺大張旗鼓地“飄揚”時,他有些戰戰兢兢,從內心深處來說,他把保住自己河邊鎮鎮長一職作爲配合媒體“飄揚”的動力。
仰望新不適時機地,把馬駿的聲東擊西之計告訴了何發魁,何發魁這才恍然,對馬駿的一番苦心當然是心存感激,他激動地說:“古人說過,士爲知已則死,馬書記您如此看重我,我一定幹出一番成績來,回報您的一番苦心。”馬駿擺了擺手,說:“發魁啊,你這是幹什麼?這裡不是梁山泊的忠義堂,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我這麼做,只希望你能夠堅持原則,披堅執銳,捅穿江都的黑幕。”
何發魁搓着手,說:“馬書記,下一步怎麼做,您儘管吩咐就是。”馬駿呷了一口茶,說:“這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何發魁摸了摸腦門子,說:“我得想想,認真地想想。”馬駿說:“發魁啊,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新官上任,這三把火是一定要燒的,至於怎麼燒,你自己好好地琢磨,現在能給你考慮的時間並不多,我希望,你這三把火,一定要把你那塊田的雜草給燒光了,我在這裡表個態,一定會給你支持。”
何發魁摩拳擦掌,說:“馬書記,給我三天的時間,我一定拿出一個方案來。”馬駿搖了搖手指,說:“沒有這麼多的時間給你,明天下午我和於嚮明要找你談話,在明天下午之前,你得把你的施政綱領告訴我。”何發魁怔了怔,問:“馬書記,是不是時間有些緊?”馬駿嚴肅地說:“發魁同志,時不我待啊,對手狡猾着呢,要是等到他們把頭縮進烏龜殼裡,你想幹出點名堂來,怕是很難。”
仰望新顯然是替何發魁擔心,他低聲說:“馬書記,我看您還是給他指點一下吧,說實話,換作是我,怕是很難考慮周全。”馬駿抽了一口煙,掃視了兩個人一眼,說:“好吧,我就說兩點意見,一,你要記住,今天我們的談話是保密的,以後,你更多的時間要圍着孫齊雲他們轉,表面上,你應該是他們的人,你可不要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美意啊!”
“我明白馬書記的意思,您是讓我效仿關二哥,來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呢。”何發魁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種莫名的興奮。馬駿用帶着笑意的目光看了看何發魁,點了點頭,又說:“這二嘛,你要在公安局迅速打開局面,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搞作風整頓,要動真格地搞,現在從上到下都在強調幹部作風整頓,這可是一個非常好的大環境,當然,要想抓出成效來,你必須多花點心思。”
“馬書記啊馬書記,我真是服了您了,您的意思我明白,我現在就回去弄方案。”何發魁興奮地站了起來,撥腿欲走,頗有些急不可待的樣子。馬駿擺擺手,說:“工作要做,飯還是要吃的嘛,先吃了飯再走。”何發魁說:“馬書記,您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我不只爭朝夕,怕是完不成任務,飯我就不吃了,我得趕回去,認真想一想。”
看着何發魁匆匆離出的背影,馬駿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對仰望新說:“望新,發魁同志還真是個急性子咧,不過,我喜歡他的這股子幹勁,你呢,要適時地提點一下,今天晚上你們兩個人就好好地合計一下。”仰望新一拍胸脯,說:“今天我們就是不眠不休,也要拿一個詳細的方案出來。”馬駿指了指桌子,說:“我們邊吃邊談吧。”
第二天上午,馬駿剛進辦公室,仰望新就來找馬駿,原本何發魁準備來,馬駿沒有同意,他不想讓何發魁在表面上與自己走得過近。仰望新的眼睛還帶着血絲,他說:“馬書記,我們兩個認真地琢磨了一下,拿了一個方案出來。”馬駿聽着仰望新的彙報,一邊記着筆記,時不時地詢問一下,兩個多小時就這麼過去了,馬駿伸了個懶腰,說:“嗯,你們花了心思啊!”
下午,何發魁來到了馬駿的辦公室,於嚮明早就來了,跟馬駿東扯西拉了幾句,馬駿一邊敷衍着,一邊批着案頭的文件。何發魁來後,馬駿放下筆,把雙臂抱在胸前,淡淡地說:“發魁,你來啦,坐吧。”何發魁坐下之後,於嚮明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說:“發魁啊,你要多挑一些擔子嘍。”馬駿說:“老於,你先說說吧。”
於嚮明把縣委常委會的決定向何發魁傳達了,何發魁表了態,於嚮明側着頭,對馬駿說:“馬書記,該你給我們新任的公安局長提要求了。”馬駿淡淡地說:“既然縣委常委會決定讓你去公安局,這個決定就不是某一個人的意思,而是縣委集體的意見,我就不提什麼要求了,發魁同志有什麼要說的,要提的,可以提出來,縣委會給你創造一個好的工作環境。”
何發魁心領神會,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於嚮明有些驚詫,這何發魁的動作可不小啊!但轉念一想,每每新官任前談話,哪個不是慷慨激昂一套一套的,等到真正開展工作時,方知一切不是想像中的模樣,到那時,激情不再,這慷慨激昂的勁頭也就淡了下去。他說:“發魁啊,馬書記如此關心,你可要好好地幹吶,你想抓機關隊伍建設的想法,我這個分管政法的書記,一定會給你不遺餘力地支持的。”
馬駿接過話,說:“老於,這話可是你說的,我記下了,如果公安局的機關綜合改革出了問題,我可要找你麻煩的。”於嚮明笑着說:“馬書記,原本以爲我離開了政法委,就再也不會管公安局的事了,你這麼一說,看來我又繞回去了,發魁啊,今後咱們可就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你可得替我劃好槳啊,要不然馬書記怪罪下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