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審計科,就接到老張愛人打過來的電話,說老張身體不舒服,不能過來上班,需要請假一天。
趙長風知道老張一定是喝多了,昨天他問了哪一句不該問的話之後,老張不說話幹喝悶酒。到最後趙長風看形勢不對,連忙搶着和老張喝酒,第二瓶酒趙長風喝了有大半,可是也喝有三兩多,加上第一瓶兩個人平分,老張喝有八兩多。以老張的歲數,是有點受不了。
趙長風遂一個人來到了資金管理中心。資金管理中心特意爲趙長風和老張整理出一間辦公室,當做趙長風和老張的臨時辦公室。趙長風到了辦公室之後,就打開十一月、十二月的會計憑證看了起來,尤其是關於國債買入賣出的幾筆憑證,趙長風看得非常仔細。昨天他心中就稍有疑惑,晚上聽了老張的說法之後今天自然想驗證一番。他越看這幾筆記錄越覺得有問題。趙長風一想到吳主任和蔡達明的關係,覺得就這樣放過去實在有點不甘心,於是趙長風就在臨時辦公室忙了一上午,針對這幾筆業務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到了下午上班,趙長風就打電話把資金管理中心財務部的主辦會計小商叫了過來。
趙長風和老張正式進駐資金管理中心開始審計時曾經和資金管理中心財務部的人進行過溝通,按照審計術語來說,叫做進場會談。趙長風在進場會談時已經瞭解過小商的情況。
小商今年二十六歲,九三年大學畢業後到資金管理中心擔任出納,九四年轉爲會計。作爲年輕人,趙長風發現小商還是比較好溝通的。
趙長風把小商叫過來之後,把十一月和十二月份的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之間的委託國債買賣交易地憑證拿了出來。讓小商先看了一下,然後開始詢問小商這幾筆業務中的詳細情況。
趙長風一邊詢問一邊用筆做着記錄,他準備的問題非常仔細,很多東西都涉及到了細節。
小商顯然是沒有想到趙長風忽然間會對這幾筆國債委託交易感興趣,趙長風問了幾個問題之後,他臉色就有點不自然。
趙長風看在眼裡,越發肯定這幾筆交易有問題。
“小商,你剛纔說,十一月十二日那筆交易是業務部的小黃做的嗎?”趙長風笑眯眯地問道。
小商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對。是小黃做的。”
“那麼十一月二十八日這一筆呢?也是小黃做的嗎?”趙長風問道。
小商低頭沉思一下,擡頭說道:“記不清楚了,不是小黃就是小陳,反正業務部的業務基本上由他們兩個負責趙長風說道:“小商,那你現在能不能打電話到業務部,確認一下,究竟是小黃做的,還是小陳做的呢?”
小商有些慌亂。說道:“哦,我想起來了,是小黃做地。”
趙長風笑着問道:“小商,你肯定嗎?”
小商點頭說道:“對,我肯定。”
趙長風拿出另一份會計憑證,翻開遞給小商:“小商,你看一下,這是小黃地差旅費報銷單。當時他正在北京出差。又怎麼去中州信託投資公司做的國債交易呢?”
小商慌亂地說道:“也許小黃是電話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溝通的吧?”
趙長風笑了,說道:“小商,現在國債交易實行了電話委託了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呢?”
小商拍了一下腦袋,說道:“趙科長,我記錯了。是小陳,當時是小陳去中州信託投資公司去辦的手續,當時他還告訴我,證券市場的國債漲了一些呢。”
趙長風又笑了,拿出另外一本會計憑證遞給小商:“小商。這是你們的工資覈算表。根據考勤表上顯示,十一月二十七日到十一月二十九日小陳連請了三天事假回家給奶奶奔喪。難道他在老家奔喪的時候會抽空趕回中州到中州信託投資公司辦的國債交割地手續嗎?”
小商一下子呆在那裡,過了半天,才說道:“時間太久了,我記不太清楚了,可能是業務部的方經理親自過去交割的。”
趙長風笑了一笑,說道:“小商,你確定是方經理嗎?”
小商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要到業務部去問一下,畢竟是四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趙長風微笑着說道:“難道會計憑證不是如實記錄經濟業務的唯一憑證嗎?如果很多信息不能從會計憑證上反映出來,而是要靠人的腦子去想,要靠人的嘴巴去問,要這會計憑證還有什麼用處?”
小商看了看原始憑證上面業務經辦人一欄的空缺,嚅囁着說道:“趙科長,這是我地疏忽,由於我會計業務不太熟練,所以忽略了這個問題。”
趙長風微微一笑,說道:“小商,如果真的是因爲業務知識不太熟練,出了一些問題,那麼還好說。如果是因爲別的問題造成目前這種情況,那麼小商,後果是什麼樣的,你身爲會計人員一定很明白。”
小商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不知道怎麼回答。
趙長風又問道:“小商,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地國債買賣業務今年還在繼續嗎?”
小商遲疑了好久,才說道:“是,仍然在繼續。”
趙長風用筆記錄下來,又問道:“一月份的交易額有多少?”
小商搖頭說道:“趙科長,我記不大清楚了。我要回去查一下賬簿才知道。”
趙長風合上記錄本,對小商說道:“那你去查一下賬簿,再過來告訴我吧。”
小商咬了咬嘴脣,說道:“有一千多萬。”
趙長風大吃一驚,他絕對沒有想到一月份國債買賣的交易額竟然有一千多萬。他前面查到十一月十二月的數據不過每月一百多萬。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數字到了今年一月份竟然放大了十倍。
“二月份、三月份呢?是不是仍在繼續?”趙長風嚴肅地問道。
小商面色蒼白,說道:“對,仍在繼續交易,每月都是一千萬的樣子。”
趙長風打開記錄本,記錄下來,然後說道:“小商,我今天暫時就問這麼多吧。這是我們剛纔談話地記錄。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沒有問題,你就籤個名吧。”
小商接過記錄本,看了半天,才顫抖着簽上了名字。
趙長風把記錄本拿過來,在手裡輕輕地掂量了一下,說道:“小商,這記錄本雖然輕飄飄地,有時候卻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今天我和你地談話就到這裡了。你回去好好想一下,關於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的國債買賣業務還有什麼情況,想起來後都可以告訴我。這份記錄我可以重新寫一份。”
小商木訥地點了點頭,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從背影上來看,小商彷彿是一個老年人一樣。
趙長風合上記錄本,腦海裡急劇地盤算着。他實在沒有想到,資金管理中心拆借出去的資金竟然可能達到一千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一旦暴露出來,即使局領導和吳主任的關係再好,也沒有人敢袒護他。
現在有兩個問題,一個問題是吳主任拆借這麼多資金出去是給誰使用。趙長風相信,絕對不會是中州信託投資公司。中州信託投資公司只是一箇中轉站,他們只是抽取一些管理費手續費而已,真正的資金拆借對象則隱藏在中州信託投資公司的後面。不知道怎麼的,趙長風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趙長風覺得,這一千萬鉅額資金的拆借很有可能與蔡達明有關。
這個念頭閃過之後,趙長風越想越有道理,因爲資金管理中心的違規拆借資金數額是在一月份才忽然增多起來。而一月份正是蔡達明向豫飛冰箱廠支付一千七百多萬鉅款的時候。趙長風已經瞭解到,蔡達明支付這筆鉅款並不是以衆誠外貿公司的名義,那麼這筆鉅款一定是蔡達明私人籌集過來的。那麼很有可能,蔡達明利用和吳主任之間的關係,想辦法從資金管理中心拆借了鉅額的資金出去。吳主任在這筆交易中一定撈了不少好處,所以纔會冒險拆借資金出去。而對蔡達明來說,拆借一千多萬資金暫時週轉一下應該也是一種可以接受的選擇。因爲按照彼得洛維奇和蔡達明簽訂的採購合同,蔡達明每月能賺六百多萬,那麼只需要兩個月,這一千多萬資金的就能償還給資金管理中心,而蔡達明所要做的,只是支付一些比銀行高若干倍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