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今天一身輕鬆,因爲經過突擊審計,由他和左科長、老張組成的審計小組已經查明,資金管理中心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之間的國債委託交易是虛假交易。實際上,資金管理中心中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是借國債交易之名進行一種叫做“指定放款”的業務。
指定放款,也叫做指定貸款,其實都是民間的一種說法,並沒有正規的名稱。所謂“指定放款”就是貸款人想要貸款,但是限於銀行的“存貸差”限額管理,或者無法提供足夠的抵押擔保等手續,無法貸出款來。於此同時,某家非金融機構賬面上卻有着大量的閒置資金。於是貸款人就想從這家非金融機構中拆借出資金或者貸出資金過來爲自己所用。但是由於這家機構或者單位不是金融機構,沒有貸款的權力,私下資金拆借又要面臨上級主管單位的監督。
在這個時候,貸款人就會聯繫一傢俱有貸款或者拆借資金資質的金融機構,或者是銀行,或者是信託投資公司。貸款人和這家金融機構談好,他從外面爲金融機構拉過來存款,由於金融機構的存款額增加,相應的貸款額度也會增加,但是增加的這一部分貸款額度只能用於拉來存款的貸款人的貸款。原則上,拉過來來一百萬的存款,那麼金融機構的貸款限額會增加七十到八十萬,這一部分差額就叫做存貸差。
對於這種交易。金融機構一般會同意。因爲他們非但不用承擔什麼風險,而且會賺取存款和貸款之間地利息之差。
那麼金融機構爲什麼不用承擔風險呢?因爲金融機構會和存款單位簽訂一份《指定放款協議》或者《指定貸款協議》,這也就是指定貸款和指定放款名稱的由來。在協議中,存款單位和金融機構會約定好,這筆存款只能用於存款單位指定單位或者個人的信貸。也就是說,金融機構實際上把貸款的風險轉嫁給存款人或者存款單位了。
那麼存款單位冒這麼大的風險,有什麼好處呢?這種情況下,貸款人或者貸款單位都會事先和存款單位約好,出了金融機構支付給貸款人利息之外。他們私下裡另外還要支付一筆高額利息。
雖然支付的了高額利息,但是貸款人在這筆交易中也獲得了好處。因爲他們能解決企業迫切需要的資金。而有了這些資金所賺取的利潤要遠遠高於他們支付的高額利息。
這種交易地風險就在於。假如貸款單位拿到貸款之後所做的業務收益預期達不到他們地目標,那麼就面臨虧損的問題。這時候償還貸款就可能發生問題。更有甚者。貸款單位根本就是在搞詐騙,利用高額利息爲誘餌,詐騙存款單位地資金。
話題再轉回來到資金管理中心吳主任身上。他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之間搞得就是指定放款的交易。只不過《指定放款協議》是吳主任個人假借資金管理中心的名義和中州信託投資公司簽訂的。這個協議除了吳主任之外,並沒有資金管理中心的任何人知道。
吳主任之所以假借委託國債買賣的交易搞這種“指定放款”的把戲,一個原因是如果直接搞“指定放款”,機關事務管理局領導絕對不會同意;第二個原因就是,貸款人支付的高額利息就不能進入的吳主任的腰包。對吳主任來說,既然仕途無望,大撈實惠纔是最現實地。
對審計科來說,他們的審計到這裡基本上就可以向上級彙報了。至於查清楚和資金管理中心進行指定貸款的貸款人是誰。能不能順利追回這筆違規貸款,則是局機關紀檢委的事情。
周處長領着趙長風和左科長到李恩華局長辦公室做了緊急彙報。彙報之後,左科長和趙長風就離開了局長辦公室,周處長再一次被李恩華留下。趙長風從李恩華嚴峻的面部表情中就知道這件事情大局已定。吳主任一定會吃不了兜着走地!
對於吳主任是不是把這筆錢指定貸給蔡達明,趙長風不知道。但是趙長風卻趁這次突擊審計的時候查明瞭另外一個真相。那就是吳主任確實和蔡達明之間有着密切的關係。因爲資金管理中心過年時候給副科級以上領導發的大冰箱採購價格爲四千塊錢一臺。而這種冰箱的出廠價格趙長風知道地一清二楚,絕對不會超過一千八。
一身輕鬆地回到審計科辦公室,趙長風倒了一杯茶水,拿過一疊報紙,靠在座位上悠閒自得地看了起來。
忽然間。辦公桌上地電話響了起來。趙長風接過電話:“你好,我是審計科!”
“審計科。我是趙靈兒。”電話那端傳來靈兒調皮的聲音。
“哈哈,是靈兒啊,怎麼想到這個時間打電話給我啊?”趙長風這一週忙於審計,好久沒有聽到靈兒地聲音了。
靈兒沒有回答趙長風的問話,卻沒頭沒腦地說道:“哥,你們辦公室有沒有今天的《中州日報》?”
趙長風笑道:“有啊。就在我手邊呢!”
靈兒開心地說道:“哥,你快點打開,看看第五版。”
“第五版,怎麼了?”趙長風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慢慢騰騰地把《中州日報》抽出來,擺放在桌上翻着。
“哥,翻到了沒有?”靈兒着急地問道。
“沒有呢!正在翻呢。”趙長風笑着說道:“究竟讓我看什麼,你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
“不,我就讓你自己看!快快快,快翻倒第五版!”靈兒在電話中連珠炮地說道。
“好好好,翻到了。啊?不是吧!”趙長風驚叫了起來:“靈兒,你真的獲得了奧數的金牌啊?祝賀你!”
《中州日報》的第五版上,以醒目的標題寫着“九六年度中國奧林匹克高中組數學競賽(中原省賽區)結束,中原省實驗中學高三學生趙靈兒以滿分成績奪得第一名。”
趙長風的驚叫聲一半是爲討靈兒高興裝出來的一半卻是真的感到驚訝,因爲畢竟有幾道題是新的題型,周老師給的指導資料中並沒有,靈兒卻完全做對了。趙長風本來以爲,靈兒能拿一塊金牌就不錯了,但是卻沒有想到卻以滿分的成績拿了第一名。
“哥,我是不是很厲害啊?”靈兒得意地在電話中咯咯地笑着。
趙長風板着面孔說道:“不能說你厲害,還是我教得好嘛!”
“哼,就知道給自己臉上貼金!”靈兒不滿地說道:“如果不是我聰明,你教得再好也白搭!我不管,今天晚上你要請我吃飯,你要替我慶祝。”
趙長風哈哈大笑,說道:“好好,今天晚上我爲你慶祝。說吧,你想怎麼一個慶祝?”
靈兒說道:“哥,我讓你先請我吃大餐,然後陪我去迪廳,怎麼樣?”
“迪廳?”趙長風愣住了。
“怎麼樣?還大學生呢!土帽了吧?說,是不是從來沒有去過迪廳?”靈兒在電話中花攪道。
“什麼沒有去過?我們上大學那會,經常去學校的迪廳呢!”
趙長風不甘示弱。其實他們上大學的時候哪裡有什麼迪廳呢。就是到了晚上學校的學生食堂二樓有一間大廳充當舞廳,或土或洋的學生進去摟在一起狂跳交誼舞。趙長風去過一次,結果一曲快三沒跳下來,就把女同學踩成鐵柺李了。以後趙長風就再也沒有好意思在學校簡陋的舞廳出現過。
“好,那麼說好了。下午下班後我去找你!不許賴皮啊!”趙靈兒咯咯笑着掛斷了電話。
下午下班後,靈兒梳了一個成熟的髮型,大模大樣地來找趙長風。趙長風看着靈兒就想笑,雖然小丫頭的髮型和化妝努力往成熟上面靠,可是一身活力四射的青春打扮卻出賣了她的年歲。
靈兒看到趙長風在偷笑就生氣地問道:“哥,你笑什麼笑?我的打扮有問題嗎?”
趙長風忍住笑說道:“靈兒,沒有問題。如果在路上我看到你這樣的裝扮,可能會叫你大姐。”
“切,誰要當你的大姐啊?你這樣的臭弟弟白給都不要。”
靈兒鄙視了一下趙長風,然後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嗯,說明學校門口的理髮店的髮型師沒有騙我,我果然成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