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決定還是不能告訴林欣萍他的真正意圖,於是就改口說道:“而且最好是那種文物收藏家和文物鑑定專家兩者兼之的人,現在金融危機,連美元都疲軟,我想購買一些文物進行財產保值。”
“哦,原來這樣啊。”林欣萍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趙長風,原來他過來找自己,僅僅是爲了考慮如何讓他的財產不貶值不縮水。不知道當初自己爲什麼會喜歡上他,怎麼自己以前就沒有發現,趙長風是一個如此貪戀權勢和富貴的人呢?
“呵呵,我的碩導周宏昌教授就是全國著名的文物鑑定專家,你去找他,可能會有一些收穫。”
“對啊!我怎麼忘記這一點呢?太好了!”趙長風恍然大悟道。其實他就是想讓林欣萍爲他引薦周宏昌,只是不確定,在中原省還有沒有比周宏昌更著名的文物鑑定專家,所以才繞了一下。
“你先回去吧。”林欣萍擡手看了一下時間,“我這邊會先和周教授聯繫一下,跟他約好時間了,再通知你。”
招來一輛出租車,趙長風打開車門,請林欣萍坐上去,然後才坐到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對出租車司機說道:“中原師範大學後門。”
沿着金水河向西行走,到了中原師範大學後門,兩個人下了車,林欣萍在前面熟門熟路地走着,趙長風本來打算和林欣萍並排走,可是他每次趕上去,林欣萍就有意地加快腳步,顯然是想和趙長風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於是趙長風就稍稍落後半步,林欣萍的腳步纔不那麼急促。
走了十幾分鍾,進了教工公寓的大門,林欣萍往左側一拐,穿過一道長長的迴廊,來到了中原師範大學的教授樓。由於是中原省重點大學,所以中原師範大學的教授樓建設的比較先進,是九八年在中州地區還非常少見的小高層。
林欣萍也不說話,帶着趙長風進了電梯,上到十九樓,按了一九〇八室的門鈴。防盜門很快打開,一位清癯的老者笑着出現在門口。
“欣萍,這麼快啊。”然後又望着趙長風道:“這位一定是趙長風先生吧?”
趙長風連忙伸出手說道:“我是趙長風,周老你好!”
周宏昌輕輕握了一下趙長風的手,說一聲:“歡迎。”
到了客廳,趙長風掏出名片雙手捧到周宏昌面前:“周老,請多多指教。”
周宏昌接過來一看,哦了一聲,掃了林欣萍一眼,然後對趙長風說道失禮失禮,趙先生如此年輕,就身居處長高位,真是難得。
說着周宏昌也取了自己的名片,遞給趙長風。
趙長風雙手接了過來,嘴裡笑道:“一介虛職而已。怎比得上週老,是全國聞名的文物專家呢?”
周宏昌引着趙長風在橡木沙發上坐下,林欣萍則熟門熟路地取來玻璃杯,打開周宏昌的儲物櫃,取出一聽明前龍井,泡了三杯,先給周宏昌捧過去,然後又給趙長風端過來,第三杯則留給自己。
趙長風四處看了看,周宏昌的客廳和房間都很空曠,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文物鑑定書籍,距離太遠,趙長風看不清楚,猜想其中一定有周宏昌自己的著作。牆上掛着名家字畫,居中懸掛着五尺長的橫批大字,上面寫着“靜心自在”,趙長風覺得筆跡非常熟悉,覺得和啓功書寫的華北財經大學的校名如出一轍,往下看去,落款果然是啓功。
周宏昌又看了一下名片,問趙長風道:“聽欣萍說,趙處長很喜歡瓷器字畫?”
趙長風說道:“是啊,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瓷器和字畫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最能體現中國傳統文化的神韻,所以我很喜歡。只是我雖然喜歡,卻不懂得鑑賞,所以特地過來向周老討教。”
周宏昌就笑了,說道:“趙處長太謙虛了。不過我倒是寫過幾本關於中國曆代瓷器和字畫方面的書籍,趙處長如果不嫌淺陋,走的時候可以拿兩本回家看看。”
趙長風連忙說道:“周老,太感謝了。”然後他又說道:“周老,我拜讀過你的大作,尤其是《中國宋代官窯考證》,寫得詳盡精到,實在是中國考古界一本振聾發聵的鉅作。”
“哎呀,我怎麼當得起趙處長如此讚譽?”周宏昌嘴裡謙虛着,臉上的笑容愈發濃了。這本《中國宋代官窯考證》確實是中國考古界響噹噹的一本著作,被國內考古界業者奉爲宋代官窯考古必讀的著作。趙長風這句話真的是撓到周宏昌的心窩窩裡了。
趙長風笑道:“周老太謙虛了。我拜讀了周老的大作之後,真的是獲益匪淺,很多以前不明白的東西都豁然開朗。”
頓了一頓,趙長風又說道:“可惜的是,我很少見過真正的古瓷,所以對周老在著作中很多細微精妙之處無法領會。聽欣萍說周老這裡有一些真正的古瓷,所以就斗膽過來,想在周老這裡開一下眼。我想見識過真正的古瓷之後,對周老著作中的細微精妙之處纔會有真正的理解。”
周宏昌微笑起來,站起身走到博古架旁,打開下層的精緻木門,從裡面取出一個實木匣子,打開裡面一層層包裹,這才從裡面拿出一塊核桃大淡青色的瓷片雙手捧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展示給趙長風:“這個瓷片就是真正的宋代古瓷,是我在八三年從我的老師手中拿到的。”
趙長風看着淡青色的瓷片,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震撼,感嘆良久,才說道:“周老,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號稱‘雨過天青’的汝瓷吧?”
周宏昌搖了搖頭,嘆息道:“這是鈞瓷,不是汝瓷。雨過天青極其珍貴,在全世界範圍內整件瓷器也不足一百件。即使是一片汝瓷碎片,也是千金難求啊。不過這片鈞瓷雖然不及汝瓷,卻也非常難得。”
趙長風就問道:“鈞瓷的行情如何?”
周宏昌道:“前一段豫發拍賣行的羅總過來讓我把這片鈞瓷拍賣掉,說可以拍賣到二十多萬。只是這個是我老師留給我的,所以就沒有捨得去賣。”
這時趙長風看了林欣萍一眼,林欣萍就過來說道:“長風,天不早了,老師該休息了。”
趙長風就摸出一個信封,裡面裝了三千塊的謝儀,放在沙發旁的茶几上:“周老,耽誤你這麼長時間,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周宏昌推辭着不收,說道:“趙處長,是欣萍的朋友,欣萍是我的學生,算起來你也是我的後輩,我怎麼能收後輩的錢呢?”
趙長風想了一想,就說道:“周老,我聽欣萍說你的字寫得極好,今天難得有機會拜會周老,這就當是潤筆,我就厚着臉皮求周老一副墨寶吧。”
周宏昌這才收了信封,讓林欣萍帶着趙長風來到創作室室,揮筆寫了“眼中滄海小”五個大字,落了款鈐了印,對趙長風說道:“趙處長如此年輕就身居高位,眼界自然不同凡響,這五個字勉強能配得上趙處長的胸襟了。”
趙長風在一旁待墨跡收幹,小心翼翼的把書作折起來,再次道了謝。然後和林欣萍起身告辭。
出了教授樓,林欣萍對趙長風說道:“趙長風,今天你已經見過周教授了。其餘有什麼事情,你到時候直接跟周教授聯繫吧。”
“謝謝你,欣萍。”趙長風還想說什麼,林欣萍前面已經行走起來。出了中原師範大學後門,趙長風攔下一輛出租車,要送林欣萍回家,林欣萍擺了擺手,對趙長風說道:“現在還早,我自己回去就好。”
然後坐進出租車對司機說道:“青雲裡。”
司機在車裡望了趙長風一眼,一踩油門,起步離去。趙長風在後面呆呆地望着漸行漸遠的出租車,心中默默地回味着他和林欣萍的一切。他知道,林欣萍就像那輛出租車一樣,和他漸行漸遠,終將駛向另一個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