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抽支菸。”魏新強摸起茶几上的帝豪國風,磕出一根,遞給劉馳。劉馳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來,看了一眼魏新強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魏書記,這次給您添了大麻煩,我辜負了您的信任,我對不起您。”
“老劉,你是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魏新強吐了一股濃煙,靠在沙發上,用眼睛瞄着劉馳。
“是,魏書記,我一定牢記您的教導。昨天晚上歐陽書記也打電話給我,狠狠地了我一頓。”劉馳用手捻着香菸,面容沉痛地說道。
魏新強心中冷笑一下,如果劉馳你總是這麼不長進,歐陽書記能給你擦幾次屁股?這次歐陽書記或許管用,下次呢?不能總指望着歐陽書記出來當擋箭牌吧?不過這話魏新強不能對劉馳說出來,也不會對劉馳說出來。他心中甚至有些後悔,當初也許不該照顧歐陽書記的面子,同意把劉馳調過來任邙北市書記……
欒俊傑的辦公室門虛掩着,付罡庭敲了幾下,裡面沒有聲音,他就輕輕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付罡庭遲疑了一下,正想轉身出去,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欒俊傑從外面回來。
“欒書記。”付罡庭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回來了?”
欒俊傑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淡淡地說道:“罡庭啊,站門口乾啥?進去吧。”
付罡庭捕捉到欒俊傑的不快。心中猜想是不是這次過來的時機不對?他就像一個做錯事情地孩子,手足無措地跟着欒俊傑進了辦公室。
欒俊傑進了房間,就站在一旁,等付罡庭進來之後,欒俊傑立刻上去把門關上,然後才扭過身對付罡庭嚴厲地說道:“老付,你怎麼能這個時候來我這裡?就不知道避避嫌?”
付罡庭臉一下子紅了。他低聲說道:“欒書記。我剛纔向張市長檢討來着,是張市長囑咐我來你這裡看看。”
欒俊傑搖了搖頭,哼了一聲,說道:“老付,怎麼正反話都聽不出來了?”
付罡庭低頭想了一想,可不是麼,他在走廊上和張培論檢討,旁邊人來人往的,張培論一定覺得不舒服。所以急於撇清自己,就信口敷衍了一句,誰知道他竟然這麼傻。把張培論的話當真了。這時候付罡庭心中涌出一陣悲哀,好歹他還是邙北市地黨羣副書記,是堂堂的副處級幹部,現在卻成了一泡臭狗屎,人人都繞着走,生怕沾上一點味道。這個利雅達集團,真是讓自己萬劫不復啊!
“老欒,那我也不影響你了。我這就走!”付罡庭跟着脖子。轉身就走。欒俊傑趕了一步,一把拽住付罡庭的手:“老付。幾十歲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既然來了,還走什麼?坐,坐下來說!”說着硬把付罡庭按到沙發上。
付罡庭也是一時負氣,知道這個時候即使走了,影響已經造成了,還有什麼用,於是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悶頭坐下。
欒俊傑親自過去爲付罡庭泡了一杯茶,端到付罡庭對面,拍了拍付罡庭的肩膀,說道:“親家,來,喝杯茶,消消氣。”欒俊傑對付罡庭的稱呼一會兒是老付,一會兒是罡庭,一會兒又是親家,眼花繚亂的,但是卻傳遞着不同地信息。
付罡庭端起茶杯,卻顧不上喝,他擡頭沮喪地看着欒俊傑,說道:“老欒,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欒俊傑和付罡庭並排坐下來,拍了拍付罡庭地大腿,說道:“老付,先不要急,把你今天見到魏新強和張培論的情形給我說說。”
付罡庭感覺大腿處傳來一陣暖流,眼淚幾乎想要涌出來了。這個時候他就像是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正茫然無助之間,忽然間看到父親轉身過來尋覓他了---關鍵時刻,什麼都靠不住,還是這層兒女親家的關係牢靠啊。===
欒俊傑微笑着看着付罡庭唏噓,這正是他要造成的效果。官場上要想看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只要看兩個人落座時候的位置就明白了。最親密的關係就像欒俊傑現在這樣,不避嫌疑地和付罡庭並排而坐,所謂促膝而談,就是這種姿態;其次就是兩個人互相側坐,一般是地位高一些的坐在雙人沙發上,地位低一些地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這種情況下說明兩個人之間關係尚好,但又所節制;再次就是兩個人相對而坐,基本上這樣坐的,要麼是領導刻意在營造自己地威嚴,要麼就是兩個人關係極其疏遠。當然,還有一些人,在領導面前根本連坐下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站着,而即使站着,連站的方位和距離都有所講究,這些就不在此討論了。
欒俊傑和付罡庭是兒女親家,兩個人是天然的政治盟友,再加之這次付罡庭雖然闖了大禍,但是並不等於政治上判了死刑,先不說別的,就單說有劉馳也被牽扯進去,對這件事情的追究也會適可而止,否則,省裡某些人就坐不住了。兒女親家,加上付罡庭也有翻身機會,欒俊傑此時當然要送上千百倍的溫暖,這樣當付罡庭將來翻過身時,肯定不會忘記當初欒俊傑所給與他的這一切。欒俊傑雖然地位比付罡庭高,但是年齡也比付罡庭大了七八歲,誰知道將來付罡庭會不會站在比欒俊傑更高地位置上呢?
付罡庭感激地看着欒俊傑,張口就要說話,欒俊傑卻笑着指了指茶杯,說道:“老付,不急,喝口茶,潤潤喉嚨再說。”
付罡庭這才覺得喉嚨又幹又澀,幾乎要冒出煙來。當初在魏新強地辦公室他就想喝水,可惜因爲犯了錯誤,沒有享受到這個待遇。後來因爲心情緊張,竟然把喉嚨乾渴給忘記了,現在欒俊傑這一提醒,那股乾渴勁頭就冒了出來。於是付罡庭也顧不得儀態,他低頭捧着茶杯猛喝了幾口茶水,那還有些滾燙的茶水順着乾澀地喉嚨滾落下去,把付罡庭的內心熨燙的很是妥帖。
滋潤過喉嚨,付罡庭把茶杯放下,把今天在魏新強辦公室裡遇到的情況講了一遍了,欒俊傑聽後沉吟了一陣,微微搖頭一笑,說道:“罡庭,看來不光是你心中發慌,劉馳的心中也不比你好上多少。”
付罡庭有些疑惑地看着欒俊傑,不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
欒俊傑笑了笑,說道:“當着張培論市長的面,劉馳就說要留下來向魏新強書記彙報工作,這不是明顯地自己給自己上眼藥嗎?張培論當時不說什麼,心中肯定是極不舒服的。”
付罡庭一想,可不是就是這樣嗎?其實這些東西別說是劉馳,就是他平時也會注意到的,但是偏偏是劉馳今天這樣做了,而他在一旁看着竟然也沒有察覺出來不妥。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啊!他當時只覺得不能留下來礙事,另外也向跟出去向張培論市長解釋兩句,竟然沒有察覺到張市長內心的惱怒。怪不得張培論應付他兩句,就藉着欒俊傑把他支開了呢!
“真想不到啊,劉馳這麼聰明的人也能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欒俊傑搖頭說道,“以後劉馳在張培論那裡恐怕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張培論一向比魏新強強勢,所以非常注意幹部對他和魏新強之間的態度。劉馳背後又站着歐陽書記,劉馳這樣做,是不是意味着歐陽書記比較偏好魏新強呢?這些東西張培論肯定會仔細琢磨一下。如此一來,劉馳這個邙北市市委書記的日子,恐怕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舒坦了。官場上最大的法,就是領導對你的看法,一旦領導對你產生了看法,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等於白搭。
“好了,不管他劉馳了。”欒俊傑說道,“老付,你這邊籌款怎麼樣了?工人的風險抵押金可有什麼眉目?”
付罡庭苦笑着搖了搖頭,“欒書記,我是一點眉目都沒有啊!我一直抓政法工作,對經濟這條線不熟,倉促之間,還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籌集這些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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