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吳股長抱怨來玉龍鄉的路況太差了,說玉龍鄉有個造紙廠,怎麼着也該拿點錢把路保養一下,結果張立斌和週中興說起紙廠都是大倒苦水。
曾思濤這幾天很認真的瞭解了一下,玉龍鄉造紙廠是玉龍鄉唯一的一個鄉鎮企業,銷路很好,效益一直還是不錯的,去年在信用社又貸了二十萬,把生產規模擴大了一些,規模是上去了,銷路也不錯,但是,賣出去的貨很多都是欠賬,信用社的貸款都到期了好久了,也還不上,眼看着,又快到了造紙廠收原材料的時候,造紙廠卻沒有錢,信用社那裡,原來的貸款沒還,是想都不要想再貸款了。書記鄉長都是被此事搞得焦頭爛額。
欠信用社的貸款不還,拖一段時間倒是問題不大,但是水稻就要收割了,稻草是做紙的原材料,紙廠要收,可是沒錢。
不給錢農民們也不會賣了,去年擴建時給農民們打的白條都還沒兌現,今年誰還會來賣稻草?
如果能夠把外面的錢都收回來,還了信用社的貸款,收購原料也足夠了。
鄉財政的一多半都靠紙廠,要是紙廠不能生產,靠收的那點提留款,鄉里吃財政飯的人都發不起工資了。
曾思濤這幾天一直跟着書記跑,也大概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紙廠不是效益不好,而是大量的貨款沒收回來,地區有兩家企業就欠貨款近八十萬,還有一些小的,總共加起來,外面欠紙廠的錢就有近一百萬萬,而紙廠的產值纔不到五百萬。紙廠是沒有流動資金了。連周鄉長都曾經親自和紙廠廠長一起去收過錢,不過效果甚微。
三角債啊,曾思濤想了起來,這正是三角債非常嚴重的時候。很多廠都因爲這個而垮掉。
討債?這絕對是一個有高度挑戰性的工作。曾思濤想,要是開辦一家討債公司,客源絕對不愁,生意肯定會好得不得了。
事情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這天鄉黨委專門開會研究此事,鄉財政所的劉所長和紙廠的廠長李步寬也列席會議。
先由李步寬介紹了一下紙廠收款的情況,結果李廠長苦笑着說,收的錢還不夠工人發工資。
主持會議的張書記是眉頭緊鎖,周鄉長也是一支接一支的抽菸,薰得王靜都有些受不了,直咳嗽,才把煙滅了,擡起頭問道:
“張連生,你能不能再做做你農行那同學的工作?看能不能貸點出來?”
張連生搖搖頭,苦笑着說道:
“我那同學現在看見我上門,門都不讓我進了。”
張書記眉頭皺得更深了,想了一下才說道:
“大家有什麼想法都談談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怎麼都不吭聲呢?”
“要不,我們在提留款上再做點文章?不然,工資都沒辦法發了。”財政所的劉所長小心的說道。
“打的白條都還沒兌現,再增加提留,收得上來嗎?”張立斌有些不滿的說道。
氣氛又變得沉悶。
“張書記,我來說兩句吧。說得不好,請大家批評指正。”
曾思濤見大家都低着頭,不出聲,只好開口說話,他這一開口,大家都有點驚訝。
“紙廠的問題實際就是資金流的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還是要解決紙廠貨款在正常時間裡回籠的問題,不然,即使紙廠能生產,銷得越多,窟窿會越來越大,這方面的問題,李廠長應該引起重視。。。。。。。至於現在最緊迫的是收貨款的問題,張書記、周鄉長,這事就交給我,由我協助紙廠的同志去辦。。。。。。。”
討債雖然是一項極有難度、極具挑戰性的工作,但欠紙廠的大都是國營單位,不會賴賬的,比這樣難收的爛賬曾思濤都收過,他倒沒懼怕這個。
曾思濤這番話一說完,大家面色各異,曾思濤也不管他們在想什麼,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我知道大家都認爲我太年輕了,並且這事事關重大,怕我把事情搞砸了。張書記,這事就交給我去做吧,這裡我去最合適。。。。。。”
“恩。。。。。這個思濤同志的這種精神是可嘉的,不過,你纔剛來,情況還不熟悉,這事你去辦不大合適。”張書記遲疑了一下,說道。
這事沒人願意去,曾思濤要去倒是沒什麼,收款的人主要是紙廠的,他只是協助而已,張立斌是怕讓他去幹這樣的事情,到時候,上級問起來,不好交差。
張立斌見曾思濤一再堅持,反正這事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最後終於點了頭。
幾個人分工,周鄉長和張連生跟張廠長去跑銀行和信用社,張書記在家主持大局,其他人去做農民羣衆的工作,爭取能打白條再收一些稻草上來。
散會後,張立斌把曾思濤叫到他辦公室。
“思濤啊,你呀,你呀,以後不要這麼衝動啊,我攔都攔不住你。。。。。。”
“張書記,我不是衝動,這幾天我看張書記和大家都被這個事情搞得焦頭爛額,我是很想爲張書記分憂。說不定真能幫着收回錢。。。。。。”
“你呀,你要是能幫着收回十萬,我就給你發個大獎狀。。。。。。”張書記笑着搖搖頭。
曾思濤知道他這樣做會給大家留下一個不夠穩重的印象,但是他不在意,這裡只不過是他仕途的一個起點,他的目標在更高處――爲鍛鍊完成後能得到領導的垂青,他必須在這裡做出一些像樣的成績出來。
他清楚,這是一次挑戰更是一次機遇。成功了,張立斌會給他一個施展能力的平臺,讓他在玉龍鄉展開拳腳做一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