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藻看那隊將士循着守門士兵所指方向追了出去,立時想要回頭入城找師兄,卻被人攔住,“哎,出城走這邊,入城是那邊。”
“我尚未出去……”
“已經檢查過了,就算出城了。”那人揚了揚手中的登記冊,“你要入城,得從那邊再排隊進,也得再檢查一遍。”
譚藻看着入城處長長的隊伍,再看那士兵有些狐疑的眼神,深吸口氣,道:“也不是什麼要緊東西,我還是不回去取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北地良馬多,譚藻一出城就找人買了一匹馬,然後自小路追趕,期盼能在那些士兵之前找到花羅。
他在羅那城許久,也是學習過此地的馭馬之術,加上心中急切,竟真追上了一無所知騎着小母馬悠閒走在官道上的花羅。
“花羅!”譚藻勒馬停在她身前。
花羅一看他,興奮得回頭看了看,“你哥哥呢?”
“你出城做什麼!你這是想去哪兒?”譚藻並未回答她的話,而是帶着一絲責怪的呵斥。
“你兇什麼,我不過是想去中原看看罷了。”花羅面帶不甘,“我還要去學琴棋書畫,回來了嫁給白大哥。”
“……”譚藻扶着額頭,“你爹知道嗎?我大哥知道嗎?”
“不知道,”花羅又看了看後面,“不過,只有你追過來,白大哥沒來?”
“來什麼來!”譚藻沒好氣地道,“我此去是有要事在身,無意中聽見有人要找你,這才趕上來截住你,你快從小路回去!”
“有人找我?什麼人找我?”花羅一副不說清楚不罷休的樣子。
此事又涉及到譚藻的任務,雖說認識花羅這麼久了,知道她是什麼人,但出於種種考慮,譚藻還是不敢輕易告知,只得無奈地道:“他們似乎是認錯人了,但輕易恐怕說不清楚,你還是回去爲妙。”
花羅笑了出來,“想哄我回去是吧?我纔不信呢!”
花羅正說着,忽聽後方馬蹄聲傳來。
譚藻臉色一變,伸手將花羅扯到自己馬上來,脫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花羅身上,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啊啊啊啊我喜歡的是你哥哥!”花羅哇哇大叫。
“躲人而已,閉嘴!”譚藻道。
花羅:“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就知道你暗戀我!”
譚藻:“滾吧!我喜歡男人!”
花羅:“…………”
那隊將士已然策馬到了眼前,見到兩人停在路邊,眼睛在譚藻懷中的女子身上轉了一圈,問道:“喂,你是什麼人?”
譚藻不慌不忙地道:“軍爺,我帶妻子入關治病。”他說着,又撫了撫花羅的背,“還好嗎?回頭我們還是租個馬車吧,否則你吹了風又要犯病。”
將士們知道他們要追的只是一個女人,又看譚藻情感真切,便放鬆了警惕,“你有沒有看到這個女人?”
譚藻道:“好像騎馬往前去了,大約幾柱香前。”
那些將士精神一振,趕馬追了過去。
待人都走遠了,譚藻才鬆開按住花羅背的手。
花羅這才相信了譚藻的話,她吶吶道:“怎麼會有兵來找我……”
“他們認錯人了。”譚藻再次道。
花羅眼睛一轉,嘿嘿笑道:“我知道了——他們在找你!”
譚藻挑眉,“哦?”
花羅翻身下馬,跳上了自己的馬,“你在幫白大哥做事?”城中的氣氛,即便是她也隱隱感覺到了,何況譚藻還莫名其妙一身揭摩族打扮。
譚藻沒說話,但是這其實就是默認了。
花羅道:“我看,我還是和你一起走吧。”
譚藻道:“……怎麼就和我一起走了,你還不回去,我沒有太多時間用在你身上的。”
花羅道:“可是很明顯,我同你走在一起,沒有人懷疑我們呀。”
譚藻一愣。
確實,方纔那些將士並未對他們過多盤問,就是因爲他們以爲追的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對夫妻。
可是……還是不行,不能把花羅扯進這件事裡來。
“你不肯?”花羅不等他開口,就一拍馬往前跑了,“那我們分開走也行,反正我是一定要去中原學藝的!”
這個異族小姑娘膽子怎麼這麼大……
譚藻也一夾馬腹,催馬上前,“別跑了!”
北地地形奇詭,天氣惡劣,從羅那城到楚天關唯有一條路,否則就要繞路,而且是極爲難走的路,連馬也走不動。
這也是攔截信件容易的原因,只有這麼一條路,只要守住各個關卡,就能保證信使無法入關。
譚藻實在頭疼花羅的作爲,但也只能暫時追上花羅,與她同行,期盼入關後,能找到人幫他把花羅送回羅那城。
但兩人結伴,的確少了許多麻煩,一路竟是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各個關卡,直到楚天關。
兩人牽着馬,並肩向一個小城走去。
只要經過這個小城,就正式到了中原,此地人已然非常多了,往來客商旅人,都是他們的掩護。
到此處,因爲要排隊入城,所以騎馬的都提前下了馬,慢慢行走。
就在此時,譚藻又聽到了陣陣馬蹄聲,回頭一看,竟是一隊眼熟的將士,正是他在羅那城遇見的那些。路上後來他都沒有再遇見他們,盤查的不止他們,但只有他們是從羅那城一路追出來的,沒想到是出發時和入關時都相遇了。
譚藻鎮定地攬着花羅避開。
那些將士直到近前才勒馬,但仍未下馬,只是控着馬小步往前。
經過譚藻時,不免多看了譚藻和花羅時,不免多看了幾眼,畢竟他們要找的人正是揭摩族人。
這一看,領頭的將士便忽然擡手讓手下人停住,指着譚藻道:“你很眼熟嘛,我們應該見過。”
譚藻臉上尚戴着面具,他自然地擡起頭,“之前出羅那城時,在官道上軍爺曾經向我問過話。”
將士冷冷道:“不是那一次,是在出城之時,我也看到過你,只是在城外沒記起來。”
當時他們的距離的確有些近,但譚藻沒想到此人還關注了周遭的每一個人,並且記下了。
將士眯起眼道:“當時你身邊好像沒有這個女人吧……”
譚藻身體緊繃起來。
將士道:“把你的面具摘下!”
周圍人頓時譁然,任誰都知道讓一個揭摩族男子摘下自己的面具代表了什麼。
譚藻也道:“您這是……”
將士指了指一旁低着頭的花羅,“或者,讓你妻子把斗篷除去。”
譚藻放在花羅肩上的手握緊了,被看穿了嗎……
將士見他沒有立刻迴應,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哈哈一笑道:“羅那城中多日未出現的白荇小弟,原來是在此處啊!”
譚藻便知他們已經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其實是他了,或者還會認爲,花羅是被安排來幫助他的。
譚藻對花羅使了個顏色,這裡人多,如果亂起來,他們還是有機會逃跑的,至少花羅能逃。
“白山亭的弟弟?我記得好像遠遠不如白大俠,甚至沒有學過武藝,就是一介文人,他們也放心讓你來?”那將士一個手勢,便有人抽刀撲了過來。
旁邊的人紛紛尖叫起來,四散而逃,花羅趁機混入人羣中。
譚藻則一偏身體,雙手握住那人的手,奪下他手中的刀,一刀扎進了他的胸膛!
他動作實在太快太果斷,那人甚至身體還在往前撲,卻只是撲向了刀鋒。
一滴血濺在譚藻白皙的臉頰上,他甩了甩刀,道,“並非沒學過,但的確不動武多年了。”
在這些人面前,譚藻自覺雖然他們人多,但也能抵擋些時候的。
被譚藻打了臉,那將士羞憤交加,他也覺得自己早該想到白山亭的弟弟怎麼可能真是一介書生。
“好,好!”將士猙獰一笑,“那我就看看,你能以一人之力,擋多久!我們殺了你再去追那女人都不遲!”
譚藻橫刀於胸,面容沉靜,“請便。”
“以多欺少,非真英雄所爲!”
正是此時,城門處傳來一聲高喝,衆人回頭一看,竟是數十統一穿着白色袍子背後負劍的青年,踏風而來,迅速集結成劍陣,將譚藻護在其中!
劍鋒齊指那將士,劍意凜然!
將士咬牙切齒,“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