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身負重傷,精疲力竭,再加之越聚越多的亡靈,故而在最初的片刻纏鬥之後,他們選擇了走爲上策。
只是那些亡靈怎會輕易放棄,它們貪婪的嗅食着空氣中獵物的氣味,朝着他們一路追來,不死不休。
就這般追逐半日,他們四人幾近精疲力竭,遂選擇了來到了地面,一來讓他們不用像在空中那般暴露,二來亡靈越靠近地面威脅越小,四人背靠成圈,共同禦敵,然饒是如此,在亡靈咄咄逼勢之下仍是苦苦支撐。
半柱香時間過去,亡靈的包圍圈漸漸縮小,此刻唯有三丈之餘,從亡靈血盆大口之中傳來的濃郁的血腥氣息直讓人心神動盪,氣血翻滾。
忽然其中的兩名男子身軀一顫,面色蒼白,似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四周亡靈見勢,頃刻間蜂擁而上!他們的身影瞬間被淹沒在一片恐怖的幽藍色海洋中。
然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從那藍色之中射出一道紅光,透過亡靈的身軀,光芒四射,耀眼至極,並伴隨着“嗞嗞”如被炙烤的聲音,下一刻,亡靈在一片慌亂與驚恐中紛紛散開,繼續退至三丈處。
而此刻,在穆冰語的身前,赫然有一散發出赤色的彎月形之物,此物當年穆冰語與何一諾在簾瀑水潭旁曾經祭出過,如今生死關頭,再一次的將其祭出。
亡靈被驅散開,似對其忌憚無比,只是那赤芒在最初的一瞬璀璨之後,漸漸的出現了不穩之勢,法器雖追隨穆冰語多年,只是穆冰語卻一直無法驅用此物,只在危急關頭,它似如得到某個人的命令一般出來保護穆冰語。
穆冰語那清秀絕美的容顏此刻顯得格外蒼白,嬌弱的身軀仿若是風雨中的小草,搖擺不定,赤芒漸褪,亡靈爆發出如潮水般的得意之聲,它們緊隨赤芒褪去的勢頭步步逼近,血腥氣息瞬間暴漲。
當年三人中爲首之人,也便是如今三人中依舊沒有倒下之人,強壓內心的激盪,氣息不勻的竭力道“冰語,等會我強行衝開一道縫隙,你便從縫隙中出去,我來替你掩護!!”
穆冰語心下明白,此舉乃是他以身犯險保護自己,這一來無異於將他直接送到了亡靈的口中,而自己即便是能夠一時擺脫這些亡靈,如今望月大勢已去,仍舊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故而,她謝絕了他的想法。
穆冰語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男子的身影,面上帶着一副面具,她不知道他的面容,卻永遠記得那深深烙印在心間的眼神。
穆冰語從未和任何人訴說過那段經歷,即便是恩師青夙也未曾提及。
而唯一觸及她內心的便是千百年前,那個男孩的眼神,與他的眼神是那般的相像,只不過自打他莫名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面過,而此刻,她是那麼的想再見他一面。
而就在她浸入回憶的期間,我忽不經意間發現,似乎周圍的血腥氣息沒有那麼重了,而同時,她察覺到赤芒之中似還夾雜着另一道光芒。
她睜開眼,發現璀璨的赤色之下還有着銀色光輝與之相互輝映,赤色彎月形法器之旁竟有另一輪與之相似的彎月法器相互圍繞,它們就像羈絆數百萬年的情侶一般纏綿悱惻,又像是相生相剋的天敵一般糾纏不清,赤色彎月法器再一次迸發出了比之過往更加璀璨的光芒。
這仿若是黑暗中的某種明燈,吸引着越來越多的亡靈前來,只是周圍亡靈在兩輪法器的光輝之下再不得進入半分,它們似忌憚無比,只是看着眼前快要到手的美味卻又不甘心放棄,它們在貪婪中嘶吼不前。
穆冰語與三人在交織的光輝下瞬間被治癒,而下一刻,兩輪法器在一起相互快速盤旋圍繞,並以他們四人爲軸心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與光芒,以毀滅性的氣勢,瞬間將四周的亡靈盡數消滅。
當亡靈灰飛煙滅之後,他們四人看到了不遠處緩緩而來的一個身影,而兩件法器也圍繞在他的身旁,這不是何一諾又會是何人。
“竟然是他?!!”三人中爲首之人面上露出驚疑不定之意,他難以置信道。
穆冰語面上同樣露出驚訝,只是在那之後,充斥她內心的卻是滿滿的感動與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她看着向着自己緩緩走來的何一諾,眼眶不禁溼潤,朦朧中彷彿看到了記憶中同樣熟悉的身影。
何一諾走到她的身前,爲她逝去了眼角的淚珠,輕輕的颳了一下的她的俏鼻,兩人相視而笑,隨後何一諾將其攬入懷中。
一旁的三人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不免傳出一聲嘆息,千百年未見,對方的修爲早已是超越自己之上,當年爲了穆冰語而大打出手,如今卻是他出手救了穆冰語還有他們自己,心中雖不是滋味,卻依舊還是抱拳恭敬道“多謝出手相救,,”
何一諾帶着穆冰語找到了被圍困着的簫天明,儲萬里,還有趙志闖,他們三人雖身無大礙,只是皆因長久戰鬥而身心俱疲,當他們看到何一諾的時候先是無比的驚訝,而後則是無限的欣慰與驚喜。
他們的內心處忽然爆發出自戰事開始以來前所未有的激昂,所有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他們四人時隔千百年之後再次聯手,以排山倒海之勢擊潰周圍敵陣。
何一諾讓他們三人帶着穆冰語前往河畔村,自己則留下來處理後事,簫天明等人知曉他們如今的身體狀況,也感受到了何一諾如今的修爲,他們留下來只怕是會給他帶來額外的麻煩,遂在叮囑些許之後便帶着穆冰語快速離開。
何一諾主身將夏憶萱帶回河畔村,並交由雪漫照顧,隨後便再一次的赴向望月戰場,而這一次,他是帶着冷漠而來。
何一諾的分身來到了奄奄一息的文忠身旁,他的胸口處已經被血水浸溼,口中伴隨着一陣一陣的咳喘,並不斷的有鮮血流出,他拉住何一諾的手,目中似有一絲欣慰。
何一諾將他上身抱起,躺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他此刻蒼白痛楚的面色,不禁內心一酸,他想到了自己剛進入望月時的情景,一朝一夕,歷歷在目。
“師傅,徒兒對不起您!”何一諾掩飾住所有的情緒,平靜的道。
文忠艱難的搖了搖頭,他看着何一諾,忽然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緩緩的點了點頭,他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不勻,在垂危之際,他彷彿用盡所有的力氣說道。
“你是爲師最得意的弟子,這麼多年來,是爲師沒有照顧好你,你莫要責怪爲師,徒兒,記住爲師的一句話看,修道要修心,方纔不會迷失,切記,修於心,道於界,,”
話音漸落,他的氣息也漸漸消失。
何一諾將文忠的遺體送入文仙殿,而後他擡頭看向瞭望月宗最頂峰,此刻彷彿有道目光也同時看向了他,何一諾深藏多年的煞氣與殺意,此刻漸漸釋放,當年對方的一個決定幾乎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但此刻他還有一件事未了,那便是當年指引他前往望月的段木日長老。
在滅生之海中,當年跟隨他父親之人曾說過,他們在護送自己的過程中遭遇埋伏,後來他們隊伍中的一人帶着他僥倖逃脫,但是以他對滅生實力的瞭解,若是完全只憑段木日一人很難將自己送出,這之間定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