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諾聞言,面色不變,他不想再過問這裡的事宜,也不關心對方究竟是何目的,無論是否曾暗中算計過自己,都已經無足輕重,此刻,他只想帶着穆冰語離開,重新回到南圩大陸。
只是,就在他離開之時,身後再次傳來了時空獸的聲音,“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選擇的?”
何一諾停下腳步,沉吟片刻後,緩緩回道:“不需要選擇,兩個都救!”而後,他抱着穆冰語離開古祠,消失在一片蒼茫之中。
“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只能二選一,卻還毅然決然的選擇擔當所有,不言放棄,也絕不放棄,這便是他的信仰,他的道麼?”
時空獸兀自喃喃道,方纔因爲夢幻大陣一事,讓他第一次對何一諾刮目相看,此刻又因爲對方偏執的信念,而讓他肅然起敬,而他相信,一定還有第三次!
他轉身看向只有意識體狀態的香兒,似拖着一絲疲憊的語氣道:“你如願以償了嗎?”
顯然,他的這句話是對應着對方進入夢幻大陣之前,他所說的那一句:你想要參悟夢幻大陣,我成全你!
同時,香兒的身軀在時空獸的操控下,緩緩飄到他們之間,懸浮在半空,平靜至極。
她已經擺脫了方纔的狀態,可以動彈,也可以發聲,她來到自己的身軀旁,看着已經沒有了生息的自己,想到了之前在夢幻大陣中發生的一切,百感交集。
片刻後,她搖了搖頭,面上露出一絲哀傷,同時,她的面上似出現了一絲明悟,看向時空獸,悵然道:“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無論是真實還是虛幻,都代表了我的內心,我無怨無悔。”
“我失敗了,沒能逃過夢幻大陣的意境,也沒能參悟出斗轉星移的神通,我辜負了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等待與堅守。”
“你呢,你處心積慮那麼多年,如今也終於是如願以償了嗎?”
時空獸面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他轉過頭,看向古祠門口的那尊石像,陷入了一片沉默。
風雨飄落,從她的髮梢滑落,千萬年的風霜侵蝕着她一塵不變的容顏,卻始終不曾留下印記,這一刻,她也在看向古祠中的時空獸。
或許,在她心中,對方也早已成爲了難以割捨的一部分,人妖殊途,人心間的成見就像是一座大山,任你再如何努力,卻也始終無法跨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真正適合雨暇魂魄寄宿的肉身,應該不是那個女子,而是我吧?你讓我進入這夢幻大陣中,一方面是遂我心願,另一方面,則是滿足你的願望吧。”
“其實在你看來,你早就知曉我無法成功渡過這一劫數,故而你利用夢幻大陣,創造一個虛假的意象,在我心甘情願的基礎下,將我的魂魄從我的肉身中移除,從而得到我的肉身。”
“這般看來,你的手段確實是高明,若非是我看到我的肉身,又怎能發現這一點。”
香兒的話語平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而時空獸也並未有任何的驚訝,而是轉回頭,重新看向她。
他沉吟片刻後,方纔淡淡回道:“不錯,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發現了這一點,只不過,我不敢確定,畢竟機會只有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一旦選擇錯誤,那麼雨暇的魂魄將會徹底消散,再無法復生!”
“所以你就要求我留下來,表面上看是爲了排遣你的寂寞,實際上是爲了觀察我,確定我是否是適合雨暇的肉身?”時空獸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然香兒的面上卻露出了一絲疑惑,淡淡道:“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的是,那麼多年來,你應該早就確定了我的肉身到底適不適合她的魂魄,可你卻爲何直到今日才肯動手?”
時空獸聞言,面上忽露出一絲異樣的笑容,那笑容中有苦澀還有一份無奈,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是我太不瞭解這個世間的規則,我摒棄了不死不滅的身軀,成爲了人的血肉之軀,以爲這樣就能夠通曉人的感情,可到頭來發現,我還是錯了。”
“情字的複雜早已超乎了我的想象,甚至在潛移默化當中,根本不曾發現它的存在。”
時空獸說到這,忽變了一種語氣,看着香兒道:“如果,我說我捨不得殺你,你信嗎?”
香兒聞言,似爲之一愣,她雖然猜到了有這一種可能,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從他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捨不得,那你又爲什麼決定要犧牲我,來拯救她?”
時空獸的面色忽有些黯然,他再次嘆了口氣,身軀離開原地,來到了石像與香兒的中間,他看着古祠外的風雨飄搖,一時間竟看的有些癡了。
而直到有雨水在寒風的卷攜下打在了他的面頰上,方纔回過了神。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就這樣守在古祠中,跟你這麼一直等下去。只是,無論是你,還是我,心中皆是清楚,這種平衡遲早要被打破,這個狀態也無法一直維繫下去。”
“你有你的執念,而我也有我的守候,若是一直這麼不倫不類的等下去,對你對我都是一種傷害,故而,我便決定利用這個契機,來同時成全我們兩人!”
香兒的意識在逐漸變淡,那股殘存的意識體在不斷消散,她本來就是一個死人,如今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而就在她的意識行將消散之際,她忽然對着時空獸說道:“在我死之前,我能不能有個請求?”
“你說吧,無論是什麼,我都會答應你,,,”他沒有轉身,只是痛快答應。
“你可不可以運轉夢幻大陣,創造一個虛幻世界,在那個世界中,我與雲景皆是一介凡人,普普通通,但我們卻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恩恩愛愛,相濡以沫,白頭偕老。你能滿足我這個願望嗎?”
說話間,她的身軀已經變得極爲透明,想來不過三息,便會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