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已經上牀,她聽得清清楚楚。若是在過去,她的想法與邱瑩瑩的一樣,也認爲小曲沒有底線什麼都做得出來。可接觸那麼多天,尤其是得知王柏川自己找上倉庫忙碌裡的曲筱綃,曲筱綃都能堅守承諾不跟王柏川透樊勝美的老底,關雎爾相信曲筱綃心裡有條有別於衆人的怪異底線。她今天不便插話,免得又駁了樊勝美的面子。明天她會跟小曲打個電話,要求小曲做個保證。
官員們辦起私事來,那是相當的高效。第二天一早,安迪還沒上班,就接到魏國強電話,約定三方共同見證的DNA鑑定時間,希望安迪提前安排。既然是單獨通話,安迪問魏國強:“你究竟什麼意圖。”
“你別把我想得太糟糕。我對於你母親而言,確實比較糟糕。但對你不是,我還有挽回機會。該屬於你的,應該屬於你。而且這是何老的遺願。他臨終前說,他愧對你,不敢見你。”
“這種故事,如果遺產只有百把萬,我信。但能讓魏太如此瘋狂的遺產,我不信你會如此聖人地一分不沾。我請你用這段時間準備好合適的,我能接受的,有邏輯有實證的說辭,我給你三十分鐘面談時間。否則,你可以領教我一天之內完全處理完這些遺產的功力,讓誰也撈不到一分遺產的好處,包括我。”
“我很高興你擁有接近冷血的理智,這大約是你從事你那工作的基本功。
我不會跟你單獨約談三十分鐘,抱歉,我沒時間,而且我屬於離婚敏感期,不方便。請你相信,即使我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讓我一分不沾那些遺產,但等事過境遷,我也絕不會問你討還。你儘管放心大膽坦然地使用那些遺產,那是你應得的補償。”
“我從不接受糊塗賬。”
“不要意氣用事。”
魏國強說完就掛了電話。反倒是安迪發愣了許久,不知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出。
賓館上班必須化妝,但只能淡妝。說白了,就是你不能比客人炫。既不能比客人炫,又不願放棄自己的美,那麼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化出一個顯得天生麗質的妝。樊勝美上班第一天回來,對着鏡子百般嘗試,試了整整一個晚上,將每次試驗結果忠實拍攝出來,上傳到微博。很快,王柏川就在後面有了評價。王柏川當然是對每一張照片都叫好。但樊勝美再問一句,哪種化妝更好,王柏川便啞口無言。他哪兒看得出每張臉的細微區別。那種偏太陽色的腮紅與這種偏櫻花色的腮紅,如果不是樊勝美特意指出,王柏川還以爲是照相機失靈之下的色差,哪想得到那麼多。包括邱瑩瑩也看不出這個與那個的細微區別。樊勝美忙一晚上都沒決定下來,第二天究竟該用哪一種化妝。
還是清早醒來看到的曲筱綃的留言一舉解決了樊勝美的疑惑。因爲曲筱綃看中的正好也是樊勝美心裡最偏向的。樊勝美心中好生矛盾,居然與死對頭曲筱綃的審美一致。可依然照着她和曲筱綃都選中的形象化了妝。看上去最簡單的道姑頭,扣上與髮色一致的中號發包,臉上是精心勾勒出來的淡妝。於是出來的效果便是巴掌大的小臉,錐子般的下巴,天鵝般驕傲的頭頸……樊勝美自己都感覺這裝扮比真實年齡年輕了好幾歲,好生清純。
不幸,一出門就撞見也是趕着去上班的曲筱綃。曲筱綃斜睨樊勝美一眼,便知端的,意味深長地一笑,可因爲缺眠,懶得說話。樊勝美也是尷尬地一笑。
兩人各自揣着不同意味的笑,並列等在電梯門口。很快安迪也出來敲了敲2202的門。於是,等在電梯門口的變成四個人。正好電梯下來,門開,裡面站着的一個男子驚訝地看到四個美女魚貫而入,將他一個臭男人包圍。而且四個美女帶來四種不同的香水味,薰得那男子不知今夕何年。
安迪則是俯視三位鄰居,才發現大家都是長髮,尤其是曲筱綃的長髮如閃亮的緞子一般,一直飛瀉到腰際。硬是把一個小妖精映襯得嬌柔嫺雅。關雎爾的長髮只是及肩,烏黑順滑,修剪得層次分明,正是金融區許多女性的形象。安迪還是第一次看到樊勝美將頭髮梳起來,簡潔的髮型減了些許嫵媚,可令安迪想到芭蕾舞裡面驕傲的天鵝。
“今天怎麼都這麼早?”還是安迪問了一句。
兩雙沒睡醒的眼睛投向她。關雎爾是提前趕去與同事會合出差。曲筱綃有氣無力地道:“陪客戶。”她得趕去賓館陪幾位客戶吃飯,其中主要客戶乃是一位女企業家,據說風格非常硬朗。
唯有樊勝美神清氣爽地回答:“我換了新工作,暫時八點上班,有點早啊。”
曲筱綃頓時精神一振,“真的到市中心了?早該這樣。以後去你那兒消費,你給打折。你今天這身打扮很合適。”
樊勝美微笑道:“謝謝哈。以後你來,給你打折。”
曲筱綃卻在電梯開合之際偷偷一個詭笑,“你現在能給我的是什麼折扣?能比我VIP卡的折扣大嗎?”
一直恍恍惚惚沒睡醒的關雎爾睜開了眼睛,頭一偏,看向樊勝美,知道樊勝美又中曲筱綃的圈套了。樊勝美好虛榮,好包攬,曲筱綃專門捏着這道七寸耍。
樊勝美道:“VIP卡據說號稱冤大頭卡。”說着,一樓到了,樊勝美微笑出去。
安迪問曲筱綃:“是哪家賓館?居然你知道,我們不知?”關雎爾則是問:“你有他們賓館的冤大頭卡?”
曲筱綃與大夥兒一起走出電梯,不忙着各自尋車,笑道:“我這就把客戶拉到他們賓館吃早餐去。就是這家。”她摸出樊勝美工作賓館的VIP卡,給大家一看,都認識,新開沒多久的國際連鎖,不錯的地方。
“別玩到人家工作場合去。”安迪留給曲筱綃一句話。
但關雎爾想起一件事,“小曲,慢走,小邱擔心你搶她新男朋友。”
安迪不禁一笑,看着皺起眉頭眼珠子骨碌碌轉的曲筱綃道:“小曲是我們樓的鮎魚啊。”
“我忙,誰理他們阿狗阿貓啊,我連找趙醫生的時間都沒呢。安迪,鮎魚是什麼意思?”
“自己放狗搜,鮎魚效應。”關雎爾扔下這句話,跟着安迪跑了。
曲筱綃翻個白眼,不能好好說話嗎,非得轉彎抹角纔算有學問?似乎趙醫生也是那種人,酸。
關雎爾坐進車子,跟安迪道:“樊姐和小邱都很頭痛小曲。”
“小曲不應該的。往弱者身上下手,即使只是她以爲的尋開心,弄不好就是往駱駝身上壓最後一根稻草。”
“有時候想多事,勸小曲別總得罪人。可承蒙她青眼,她總算一直沒調戲我,我要是多嘴,她弄不好以後就玩到我頭上。我笨嘴笨舌不是她對手。可鮎魚對賣魚的是好事,對一幫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人而言,簡直是討厭透頂。”
“鮎魚對活得醉生夢死的人也是件好事,不過過程比較痛苦。隨她去吧,都是成年人。”
“我涵養還不夠,有時挺看不下去。”
安迪一笑,正好見曲筱綃的車子預熱會兒後開出去,她在後面跟上。到一拐角,她一踩油門,閃到曲筱綃車子面前。她的車子性能遙遙領先,指哪打哪,硬是壓着曲筱綃的車子減速,卻又故意留出空門。曲筱綃好勝,被前車壓速壓得哇哇叫,一見前面有機可乘,就加速超了過去,但安迪不給機會,一轟油門爬上坡出去了。曲筱綃卻發現事情麻煩,她的車子功率小,又被安迪調戲得車速過快,一時剎不住,衝到半坡就沒了牽引力。她們小區車庫的坡度特別陡,今早又有雨水飄落,路面稍稍有點兒溼潤的冰,力氣完全使不上。她急紅了臉,在半坡手忙腳亂好一陣子,才終於又衝上去。後面跟車的喇叭早響成一團。她當時都沒空往窗外豎中指,到出了小區纔想起來,已經晚了,悔之莫及。
安迪直播她的鬼把戲,關雎爾好笑地往後看,果然很快不見了曲筱綃小車的蹤影,她不禁大笑,“難怪小曲一直不敢得罪你,哈哈。”
“這種玩笑,小曲會一笑置之,若是玩到小樊頭上,小樊會多心。小曲就是少了這麼點兒分寸。”
果然沒多久,關雎爾便接到曲筱綃來電,曲筱綃在電話那頭又是臭安迪又是臭小關地又笑又罵,要兩人走着瞧。關雎爾與安迪相視而笑,果然。
安迪提前出門送關雎爾到公司,導致她進公司的時候還一個人都沒有。她不忙着做事,忍不住地翻來覆去地想何雲禮遺產那件事。她想到了拒絕接受遺產。
昨天純粹是被魏妻鬧的,鬧得她火氣上來,腦袋一根筋地只往接收那兒想,不讓魏妻得逞。可現在回頭想,接受遺產,無論怎麼接受,都是燙手山芋,燙手的是她的身份可能因遺產而被查出來。魏妻會因爲鉅額遺產旁落而對她懷恨在心,弄不好找關係更深層次地挖掘她的身世,誰知道她那種有路子的人又能挖出什麼來呢。而魏國強若是哪天心疼鉅額遺產,只要使出一手最簡單的招數,那就是威脅公佈她的身世,她就得把遺產乖乖交回去。以魏國強一貫始亂終棄之性格,他又什麼壞事做不出來呢。
差不多九點半的時候,一個陌生電話號碼打入。安迪一接聽就聽得出是魏妻的聲音。魏妻今天的聲音恢復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趾高氣揚。
“我來跟你親口確認一下,明天早上九點,我們在中心會面。希望某些人沒有誤導我。”
“嗯,剛說好。”
“我問的是你敢不敢來。給我一個準信。”
安迪不禁眉頭一皺,剛剛的猶豫又被魏妻打了回去。“你調整一下態度,再跟我說話。”她將電話掛了。
但魏妻沒再來電。安迪心想,根據繼承法,她若是放棄繼承權,那麼何雲禮的財產就全落到那對猥瑣夫妻手裡。她心有不甘。怎麼能便宜那麼樣的兩個人。
她放棄考慮不接受遺贈,屆時他們出什麼花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大不了拿着遺產回美國去,屆時誰還認識她。
白加黑:小曲無疑是個人精,她也確實比樊勝美和小邱更瞭解男人的弱點,但她是看人行事,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都會去挑,再回想一下,她之前挑破的都是什麼?是僞裝!所以,可以推測她不會爲難應勤。從這點來說樊勝美和小邱確實有點拎不清。
abcd: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且,小關和安迪都警告小曲不要難爲小邱和樊,這說明什麼?
白加黑:小曲曾經把打聽到的包子花邊告訴安迪,小關則主動要求小曲去對付舒展。安迪和小關領情的事,樊和小邱未必領情。
依我看來,安迪和小關覺得小曲費力不討好反傷感情,故而警告。
meijer:邱可真是個傻妞,能在社會中混麼?
deernightwang:能混,現在我周圍就有好幾個更傻的。
我當年也這麼傻過,不過沒被騙色(主要是姿色太差),看着邱真親切,現在還有人精說我傻,但我自認爲現在自己精明得不得了,我覺得是他們不瞭解我,哼哼哼。
作者回復:都是這麼長大的。
wlily:我覺得歡樂頌可以改編成中國版的《老友記》,演個八年、十年的沒問題啊,ane要堅持寫下去。
泡泡:原諒我不夠厚道,特喜歡看魏國強這兩口子互掐,半斤對八兩,強強過手,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