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議事閣中,一身穿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端坐首位,跟下面的人不知在商量着什麼。
男子端坐如蒼松,身姿挺拔像孤立桀驁的白楊,劍眉星目,漆黑如墨的粗眉下一雙銳利似鷹的眼眸散發出攝人的氣勢,他就是明晨國鎮南大將軍張向天,也就是張凡的父親。
張向天跟他幾個副將衛使商量事情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中途有人來打擾,教訓了幾次後,這幾年間就就再沒有人敢闖議事閣了,可今天,又有不開眼的下人闖了進來。
不等張大將軍發火,連滾帶爬進來的下人,還沒站穩,就急忙出聲說道:
“將軍,少爺在剛纔遇刺了。”
整個議事閣中忽的靜了下來,只有張向天壓抑怒火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下方跪着的下人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少,少爺,受了重傷。”
轟的一聲,張向天全身藍色光芒一閃,身後的椅子直接被震成了碎片。
他就只有張凡這麼一個兒子,人如其名,確實平凡,可在他的眼裡,就是他的一切,再說,有些恥辱,必須他張向天的兒子去洗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所有人,聽令。”
下方坐着的幾人,身體一挺,都站了起來,他們都深知,龍有逆鱗,觸之則死,這次,京城估計要翻天了。
“於副將,你拿我將令,去皇宮裡,將那個溫老頭給我找來,這次,他要是還不來,你綁也要給我綁來,完不成,就提頭來見我。”
所謂的溫老頭,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幻醫師,向來只爲皇室服務,其他人根本就請不來,所以,這次,張大將軍算是發了狠了。
“是,將軍。”
“熬副將,你帶領所有的張家軍,給我接管東西城門,所有人只許進不準出,違令者,斬,護城軍敢阻撓的話,給我拿下,不用給無家面子。”
“是,將軍。”
“影衛,暗衛,給我暗中調查,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記住,寧肯錯殺,不可放過。”
“是,將軍。”
“其他人,給我挨家挨戶地進行搜查,尤其是一些驛站旅店,將所有的可疑人員,都給我抓起來,關進大牢。”
“是,將軍。”
就這樣,一連串的命令就發了出去,這次,他非得要將這京城翻個天不可,敲山震虎,殺雞儆猴,他又不是不會。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後,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一時怒氣攻心,竟然把他的凡兒給忘了。
“走,趕緊帶我去看看少爺。”
......
張府,西院,張向天在一房屋門外踱來踱去,兩手緊握,一向成熟穩重的他,首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急如焚,心如刀絞。
“好了,你別轉悠了,有溫大師在,會沒事的。”旁邊的一青裝樸素婦人,輕聲說道。
“三妹,唉,讓我如何不着急啊,凡兒才十五歲啊,平常我雖待他嚴厲,可這麼重的傷,這還是首次啊。”
張向天頗有些痛心疾首,話語中也帶了濃濃的後悔味道,都說父愛如山,嚴父又如何不愛子。
被稱爲三妹的女子,是張向天的三弟張向榮的妻子,名爲紅豔,名雖俗氣,可作爲將門之妻,又豈能已常理看之,而張向榮則常年鎮守邊關,一年也回不了幾次。
吱丫一聲,門被拉開的聲音將兩人的頭引向了同一個方向。
出來之人,全身白袍,身體略顯乾瘦,滿臉皺紋,還留着長長的白色山羊鬍,頭頂的頭髮只有撩撩那麼幾根豎在上面,活像根根秋天稻草般,看起來總有股不和諧的莫名喜感。
眼眸中,不時有綠色的光芒閃過,讓人不敢直視,倒也增添了一些威勢。
“哼,爲了你這麼個小屁孩,可浪費了將近我一半的幻力,你說怎麼辦吧?”聲音粗大如雷,跟他那老態龍鍾的樣子絲毫不沾邊。
張向天也深知這溫大師的臭脾氣,乾笑了一聲,“呵呵,溫大師辛苦了,你有什麼要求,您儘管說?”說道最後,直接用上了敬語,吃人家嘴短,誰讓人家出了大力氣呢,再說了,在這個大陸上,得罪一個幻醫師,是最最不明智的選擇之一了,誰沒有個傷病折磨呢。
而且,聽說有些強大的幻醫師,讓人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啊,溫大師您救死扶傷,積善成德,是我們明都的大善人啊。”旁邊的紅豔也笑着附和說道。
溫大師直接斜瞥了一下張向天,給了一個不屑的眼神之後,轉過頭,跟翻書一樣,眼睛都擠到了一起,笑着說道:“還是紅豔姑娘說話好聽。”
“好了,溫大師,我家凡兒到底怎麼樣了?”紅豔笑問道。
張向天也向前湊了湊,凝神注意,已經準備好洗耳恭聽了。
溫大師捋了捋他的長鬍子,表情又突然嚴肅了起來,其換臉的速度已經練的爐火純青了。
“情況呢,很不妙,”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面前兩人的擔憂表情後,又施施然繼續說道:“劍直接穿心而過,但卻奇蹟般的活了下來,這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有點太過匪夷所思了,總之呢,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有點虛弱而已。”
“真的。”張向天直接驚呼了起來,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只要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哼,別高興的太早了。”
這溫大師一盆冷嗖嗖的涼水毫不留情的澆在了張向天的頭上。
“具我觀察,刺客不知用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方法,讓你家那小子失去了全部記憶,暫時還是長久,我也查不出來。”
“失憶!”這回讓紅豔也驚訝了起來,刺傷,怎會波及到記憶這方面。
“嗯,確實如此,他已經醒過來了,我問了好幾個常識性問題,他都不知道,而且從那茫然不解的眼神當中,不似作假。對了,他只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見兩人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嘿嘿奸笑了兩聲。
“就是,他問我他多少歲了。”
溫大師直接哈哈大笑了起來,反觀張向天兩人,卻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兒子。”張向天久久不語,只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唉,好了,這次我也沒出什麼大力氣,只是用幻力止了下血而已,就不收你們什麼報酬了。就這樣吧,老頭子我喝酒去嘍。”
不等張向天兩人說什麼感謝的話,一甩袖袍,就已經走了。
臨到門口,卻冒出了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如今這明都,暗潮洶涌,想明哲保身,可不容易啊,站位容易,站對位,難啊!”
不知在提醒自己,還是在提醒他人。
“多謝溫大師。”張向天直接躬下了身子,這一拜,很是誠懇。
旁邊的紅豔也跟着躬身一拜。
張向天推開門,牀上躺着的人,面容憔悴,眼神呆滯,不知在想着什麼。
“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向天只能透過門縫深深地往裡看了一眼,才緩緩離去。
張凡靜靜躺在牀上,喃喃道:“我竟然重生異世,還直接到了少年時期,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現在應該是蔡英了吧,他將身體稍微扭動了一下,他總感覺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身體的陣陣疼痛又讓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張凡揉着暈暈乎乎的腦袋才醒了過來。
忽然地,他腦海深處一陣針扎般的撕裂疼痛閃過,似悶雷炸響,讓他忍不住一聲大喊在屋內響起,雖似閃電劃過般只停留了一瞬,可剛纔的一幕直接讓他全身都已被汗水浸透。
疼痛過後,張凡眼神呆滯,不見光彩,因爲他已被腦海深處不斷閃現的影像所震撼。
一黑袍人影凌空虛立,雖只一背影,可卻威如泰嶽,霸如擎天,腳下翻滾奔騰的濤濤血浪,頭頂風雲變幻的層層紅雲,紅色閃電風馳電掣般不斷劃過,似都動搖不了他的巍峨身軀。
整個天空血色瀰漫,不知幾時,高空中似有一道萬丈漆黑裂縫出現,裡面陣陣怒吼咆哮聲,震耳欲聾,似有陣陣血紅魔影飛舞涌動,可都被一層黑色隔膜給阻擋了回去。
雖只是影像,可血浪翻滾,紅雲翻天,電閃雷鳴,宛如一番末世滅亡之景象,如身臨其境般,讓張凡心神震動,久久不能平靜。
人影呆立,略微仰頭,不知在看着什麼。
影像只在張凡腦海中停留了短暫一會,就像鏡子般碎裂。
只留下了一句恢宏浩大的話語。
“天之極致,非吾之極致,天極造化,世界之巔。”
話畢,黑袍人影竟轉過頭向後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如五雷轟頂般讓張凡心跳加速,血液奔流,他很明顯地感覺到,那一眼,看的就是自己,似跨越千萬時空般,深邃而明亮,其眼中淡淡的期許更讓他心神震動。
張凡猛的一挺身坐了起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臉色潮紅,汗如雨下。
搖了搖略微發漲疼痛的腦袋,腦海中密密麻麻地天極造化功修煉之法,讓他確定剛纔的一幕不是水中之幻影,海市之蜃樓。
“天之極致,非吾之極致,天極造化,世界之巔,還有他眼中的期許是什麼意思,那些血紅魔影是過去的重現還是未來的預判?”張凡低聲自語了一聲。
“算了,不管了,頭痛死了,堅持努力纔是真理,我相信,終有一天,一切謎底終將解開。”
現在的張凡,也就是蔡英,就是這樣,不放棄不拋棄,就是他的行事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