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裡,霍司宇身穿龍袍,頭戴龍冠,腳蹬鎏金朝靴,威武霸氣的坐在龍椅上,剛毅冷硬的五官讓人着迷,看着載歌載舞的秀女,他揉了揉眉心。
“下去吧!”羅炎無奈,看他表情也知他心中所想,對着表演的秀女擺了擺手。
“是!”秀女有些不甘,怯怯擡眸看了看龍椅上霸氣外露、冷硬剛毅的男人,心生愛慕,卻礙於他的身份,並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些什麼。
“拉出去,永遠不得踏入聖都!”秀女的眼神讓霍司宇很不舒服,目光冷銳下來,頓時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皇上饒命啊,皇上……”秀女嚇得花容失色,不住的求饒,原想着按照自己的美貌和才華入宮,至少也是個貴人、貴妃的位子,沒想到偷看了皇上一眼,卻得到這樣的待遇,心高氣傲的她頓時難以接受。
“眼睛不規矩,真該死!”霍司宇最討厭別人盯着自己看,尤其是這女子的目光非常不正經,跳舞時頻繁的媚眼已經讓他道盡胃口,沒想到退出時更是大膽,他實在無法忍受,“拉出去!”
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的目光落在正襟危坐的羅炎身上,威嚴霸氣中透出不滿,“你看看你挑的都是什麼人,一臉淫蕩相,朕看到就道胃口!”
羅炎摸了摸鼻子,跟蘇沫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妙眼神,無辜的保持沉默。
希望等下,你依然這麼冷靜!
一個又一個的秀女贏得一衆宗親和大臣的好評,卻全部被霍司宇否定,看着又唱又跳、俏麗纖細的身影,目光沒有任何表情。
“皇上,就剩最後一個了,您若再不選擇,只能……”坐在他右邊的藍佑天算了算,輕輕提醒,“前面這麼多,您就沒有一個看上眼的麼?”
“除了落兒,朕誰都看不上!”冷冷看一眼嘴角隱隱有笑痕的他,霍司宇面無表情,“佑天,你真幼稚!”
因爲叫凝玉到宮裡,跟自己說一些落兒之前做的事情,這傢伙就亂吃飛醋,朝堂上不給自己臉色看也就算了,還聯合羅炎、夜凌和一些宗親給自己施壓,讓自己選秀納妃。
他已經三十二歲,選個十六歲的少女做皇后,想想都覺得驚秫。
看這些年紀輕輕、花枝招展的秀女,他沒有一點想法,當年風流不過是表象,頻繁出入風月場所也不過是迷惑老三的手段罷了。
和那些風情萬種的花魁、知情識趣的姑娘不過是逢場作戲,真正讓他心動,想要保護疼愛的人兒,只有落兒,讓他第一眼就被她眸中溫婉淒涼吸引,小心翼翼的觀察了她一年,纔出手的人兒。
落兒,我的心裡真的只有你,我由始至終都沒想過騙你,除了我的身份,別的都是真的,別恨我好嗎?
正這麼想着,紅衣如火的人兒沿着臺階步入莊嚴肅穆的大殿,款款而來的人兒身形纖細,烏黑長髮緊用緋色簪子挑起,如火的熱烈中透着素雅,明若秋水的雙眸深處隱藏着不爲人知的震撼。
站在霍司宇身旁伺候的太監忙取出手帕爲他擦拭腿上酒漬,被他一把推開,望着那纖細的身影,滕的站起。
宗親和文武大臣被他的動作驚到,紛紛要站起,卻見他動作利落的雙手按着席位,縱身跳出酒席,連走旁邊都嫌麻煩,三步並作兩步的朝同樣以震驚眼神望着自己的人兒走去。
這身影他無比熟悉,七年來無數次進入他的夢中,醒來卻枕邊一片虛無,讓他在龍帳中落淚,思念入骨的人兒。
“落兒,是你嗎?”呆呆的看着美眸清亮平靜的人兒,他發現自己擡起的手顫抖得厲害,連邁出的步伐,都無比沉重。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摘下面上薄紗,水雲落露出自己傾國傾城的容顏和脖頸上猙獰的傷疤,表情悲泣的望着自己日夜思念的男子,心抽痛得厲害,“爲什麼?爲什麼是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落兒,我沒……”面對她聲嘶力竭的質問,霍司宇直勾勾的望着她脖頸上觸目驚心的猙獰傷疤,性感薄脣蠕動,心疼得說話都有些困難。
原本該意氣風發的男人,卻手按心口,喃喃自語,當年如若不對你隱瞞身份,怎能讓你愛上我,並護你周全?
她性格冷漠不善於表達,在佳夢山試探她對他的心也是無奈之舉,只想着她若深愛他,就會放下兵器投降,沒想到她會傲骨錚錚的跳崖。
就騙了她一次,他無數次噩夢驚醒之時都淚流滿面,江山如畫也比不上她的笑顏如花,江山錦繡比不上她的幸福安康。
如今,她就這麼出現在自己面前,消瘦的身體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沒有?你隱瞞身份接近我,用盡心機讓我愛上你,爲了什麼?就爲了佳夢山麼?”水雲落後退,絕色的臉蛋上滿是痛苦,“你明知道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會給,爲何煞費心機的誘惑我?爲什麼……”
“落兒,我沒有,你聽我給你解釋……”見她臉色蒼白,情緒不穩,霍司宇連忙要上前,卻被她尖銳的聲音嚇得腳步一頓,心痛的望着消瘦的人兒渾身顫抖,自我折磨。
“不要過來!”水雲落尖叫着後退,小手拔下黑髮上的緋玉簪子抵在自己纖細的脖頸上,“霍司宇,霍司宇,我早該想到的,寒王名霍司寒,你叫司宇,就差了一個字而已,我爲什麼要自欺欺人的信你的花言巧語?爲什麼……”
說着,眼角的晶瑩不受控制的滑落,從她國色天香的臉蛋上滾落,在下巴凝聚,楚楚可憐如梨花帶雨,讓霍司宇心抽痛得更狠。
“落兒……”溫柔輕喚,霍司宇試圖安慰她激動的情緒,“我從沒有騙過你,除了身份,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對你的一切都是……”
此時,大殿上除了知道真相的羅炎和蘇沫,所有人都震驚的望着二人,芸香和凝玉頭一偏,淚水從眼角滑落。
藍佑天和羅炎感同身受的將愛妻攬入懷中,輕聲安撫着她們的情緒,唯獨蘇沫雙眸晶亮的望着水雲落,眼眶微紅的爲身形消瘦的人兒心疼着、感動着。
景夜凌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畔呢喃着溫柔情話,終於逗得她開懷一笑,心情愉悅的望着二人,不約而同的擦着溼潤的眼角。
他們能破鏡重圓,這些見證他們愛情的人開心不已,紛紛站起身來,看着越來越靠近的兩人,面露微笑。
“別叫我,霍司宇,我恨你!”水雲落哭得梨花帶雨,面帶痛苦和決絕的輕喊,“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寧願沒有認識過你,我……”
站在大廳正中央,淚痕滑落絕美的臉頰,她在哭卻又在笑,那笑聲極其悲涼,彷彿七年前又站在懸崖邊,求助無門的絕望。
接下來的一刻,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紅衣鮮豔的人兒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仰天跌倒,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不,落兒……”霍司宇飛身而上,搶在她落地之前將她攬入懷中,真情流露的大喊,“太醫,太醫,快來救我的落兒,快……”
景夜凌搶步而出,將在席位上呆滯得忘記反應的太醫院掌院揪到霍司宇和水雲落跟前,沉穩的俊臉上第一次露出焦急,“快,快救她……”
陷入痛苦之中的霍司宇突然想到什麼,忙取出一個黑色藥丸塞在水雲落口中,緊張萬分的望着心愛的女子,滿臉擔憂的輕喊,“落兒,落兒你醒醒,我知道我不該對你隱瞞我的身份,但那時候你若知我身份,必會疏遠冷淡於我,我愛你,怎能沒有你……落兒,我的落兒……”
聲音中的悲涼和痛苦讓聞着無不落淚,驕傲的帝王、強勢的帝王、霸道的帝王,爲了心愛的人竟變成如斯模樣。
愛情,真是讓人着迷的東西,讓人歡喜讓人痛……
太醫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探脈,看到女子手腕上猙獰的傷疤,心臟都開始顫抖。
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這纖細的人兒遍體鱗傷?
這傷疤猙獰恐怖的程度,他做太醫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到底是誰竟害得這麼纖細柔弱的人兒,千瘡百孔?
看到水雲落手腕上的傷疤,霍司宇心頭一震,下意識的將她的衣袖拉起,待看清原本雪白粉嫩的藕臂上佈滿猙獰可怖的傷疤,讓他的心狠狠以抽,疼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落兒,我的落兒,七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人,爲何你的身體卻變得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你是故意來讓我心疼你嗎?
落兒,我的落兒……
“皇上不必擔心,落兒姑娘只是氣血上涌、急怒攻心而暈倒,微臣開個方子調理一下即可!”將手從雪白布滿傷疤的手臂上收回,太醫恭敬回稟。
霍司宇點了點頭,將心愛的人兒攔腰抱起,大踏步的出了勤政殿,留下面面相覷的宗親和文武大臣。
“徐嬤嬤,將秀女們先送到儲秀宮休息,等皇上有空了再處置!”羅炎最先反應過來,忙對站在門口發呆的徐嬤嬤吩咐。
徐嬤嬤頷首離開,將除了那名被霍司宇點名拉出去,不準再進入聖都的秀女全部帶回儲秀宮,統一安排。
“各位,皇上和皇后娘娘久別重逢,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大家先回家靜候佳音,有事明日朝堂上再跟皇上研討,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藍佑天回過神來站起,對着宗親和大臣拱手。
衆人互望一眼,想到方纔兩人對視的款款情誼,雖然心有不甘,還是帶着僕從陸陸續續離開,最後僅剩下羅炎夫婦、藍佑天夫婦和景夜凌夫婦。
三對夫婦輕車熟路的吩咐宮女收拾殘席,打掃大殿,並沒有任何慌亂,也沒有要到後宮去查看的意向。
畢竟,後宮的溫馨時刻是留給那對久別重逢的人,他們如果跑去破壞,也太不識擡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