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小廝打扮男子擡着長長的梯子走了出來,在宅子門口擺好,一個在下面扶穩,一個身手矯健的爬了上去,擡手便要將那流光溢彩的“司府”匾額摘去。
“這裡的一切都不要改變,日後她還會來的!”聽到聲音回頭,霍司宇眉心一壓,沉聲吩咐道,“落兒姑娘以後會是這裡的常客,你們要保持常態,跟這三日一樣,都聽明白了嗎?”
“是!”知道太子殿下的鐵血手段,假扮小廝的侍衛雖然不解,卻還是順從的從梯子上滑下,到他跟前恭敬行禮,“殿下,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隨本宮多年,本宮脾氣你還不知道嗎?”面無表情的看一眼畢恭畢敬的侍衛,霍司宇負手而立,卓爾不羣的身姿更顯挺拔,“有話直說就是!”
“落兒姑娘雖然國色天香,但到底是風塵女子,殿下您如果只是玩玩,屬下等自然不會多嘴,可您對她,實在是太……”侍衛低垂着頭,斟酌着用詞。
“對她太用心了是嗎?”霍司宇的聲音平靜得彷彿一條線,看也不看忐忑不安的親信,目光沉冷,心中思緒萬千。
他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
連粗枝大葉的侍衛,都發現了他的心思?
“殿下的私事,屬下原本不該僭越,可她……”
“放肆!”男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濃濃的怒意,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嚇得侍衛身體一僵,蒼白着臉匍匐在地,磕頭不止,“屬下逾矩了,殿下贖罪!”
“念在你初犯,本宮便不再追究,若有下次,你自己看着辦!”霍司宇冷哼一聲,狠狠剜一眼哆嗦忐忑的侍衛,目光森冷。
侍衛嚇得臉色更白,額頭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滑落,忙不迭的磕頭後便站起,弓着腰退回府內,心中對水雲落的殺意更堅定了。
那個女人竟然能讓殿下這麼對他們這些忠心耿耿的侍衛,手段真是高明,殿下將來是要穩坐龍椅的,一定不能讓她,阻礙了殿下的前程。
看着他離開的身影,霍司宇目光微冷,不好,龍陽恐怕對落兒起了殺心,他要怎麼做,才能阻止這些忠心耿耿的侍衛,不傷害那名女子呢?
她雖然清冷孤傲,但只是個弱女子,生病時候柔弱的模樣讓他心憐,很想爲她撐開一片天,將她攬入懷中,好好保護。
龍陽和夜凌都覺得,她會阻礙自己的前程,可她一介弱質女流,又怎麼可能阻礙自己呢?
他們,未免太過小心了。
皺了皺眉,他覺得自己需要找夜凌他們好好談談,對落兒,他只有憐惜,興趣自然也是有的,但那只是他的私事,該做的大事,他不會因爲她而忽略。
畢竟,韜光養晦數年,應付陰險毒辣的弟弟數年,躲過他一次又一次的暗殺陰謀,他又怎麼可能是傳言中,只知道詩酒風流、風花雪月的紈絝呢?
正要進門,他身體倏然一僵,皺着眉看向東邊樹林,聲音冷寒,“來了就出來吧,不要躲躲藏藏,在本宮這裡,也沒有什麼要防備的。”
“殿下,皇上下旨,宣您入宮!”樹林中閃出渾身包裹着黑色金裝的男子,到他跟前恭敬跪地,“今早寒王殿下入宮,殿下入宮,恐怕和寒王殿下脫不了干係。”
“他的借題發揮,本宮早就心知肚明!”冷哼了聲,霍司宇擺手,漆黑雙眸中射出莫測高深的冷光,“你先下去,寒王那裡,本宮知道該怎麼做。”
“是!”黑衣人恭敬點頭,又如來時一般,閃身消失在樹林中,秋風朔朔,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霍司宇負手而立,目光沉冷得可怕,霍司寒,你就那麼不甘心做一個辦事的王爺嗎?
你,非要我們兄弟撕破臉,最後一無所有才甘心嗎?
“娘,我回來了!”剛到國色天香門口,水雲落面戴紅紗,纖細修長的玉指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到門口等待的婦人,不待馬車停下便開了車門,溫柔輕喚了聲。
“你這孩子,在外面玩得樂不思蜀了?”蘇氏走上前來,將手伸給她,見她雖然臉色蒼白,但氣色不錯,提着的心也放回肚裡。
“怎麼會呢?”見蘇氏臉頰紅潤,氣色很不錯的樣子,水雲落的心情也隨之好起來,美眸一彎的靠着她的手臂,踩着凳子下了馬車,素來清冷的人兒攬着孃親的手臂,露出不一樣的嬌俏,“落兒就算忘記所有人,也不能忘記孃親吶~”
“你這孩子!”被她嬌嗲的口氣逗笑,蘇氏正了正她頭上玉簪,心中很喜歡她這次出門能開心,“娘知道你孝順,但你開心,纔是最重要的!”
水雲落乖巧點頭,靠着母親的香肩撒嬌,逗笑了在門口守着的繡衣等人。
“我就知道,每次只要有姐姐在,孃親永遠都看不到我。”原本坐在車中等着孃親也來攙扶的蘇沫見母女倆聊得開心,只得自己從馬車上蹦下來,滿臉哀怨的瞅着水雲落,“姐姐,我好羨慕你!”
“羨慕什麼?”看着她粗魯的動作和嬌俏撅嘴的模樣,水雲落心情極好的和她拌嘴,“只要是姐姐有的,就都是你的,喜歡什麼儘管拿去!”
“看看,你們都看看!”蘇沫笑嘻嘻的對繡衣等人扮了個鬼臉,表情更加幽怨,“姐姐總是這樣,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嫉妒她了。”
“你這孩子,你娘什麼時候不疼你了?”繡衣輕笑着上前,將她手中的包袱接到手裡,“這幾日在外面玩,累壞了吧?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我就說嘛,繡衣麻麻纔是我娘,孃親太疼姐姐了,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蘇沫嘟着嘴撒嬌,對着繡衣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對吧,繡衣麻麻,你做我的孃親好不好?”
“就你這猴兒嘴,油腔滑調的,我可生不出來!”見水雲落平安歸來,心情也不錯,繡衣也來了心情開玩笑,纖纖玉手揉了揉她紅彤彤宛如紅蘋果的臉頰,輕笑打趣。
“哼,不理你們了,你們都是壞人,欺負我!”被她打趣得俏臉緋紅,蘇沫不依的剁了跺腳,扭身穿過人羣,進入國色天香。
“在外面好幾天,落兒現在想必也累了,快回去好好歇着吧,明晚還有你的表演呢。”在外人跟前,繡衣耐心的扮演着一個見錢眼開的老鴇絕色,看了看熙熙攘攘想要一睹自家公主芳容的人羣,上前將人拉到了自己身後。
“是!”知道她的考量,水雲落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便扶着蘇氏的手臂,正準備進入國色天香,男人輕佻的聲音卻透過人羣,直直傳入她耳中。
“喲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落兒姑娘回來了呀!”男人撥開人羣走進來,看着水雲落紅紗罩面的清冷模樣,眼底閃過驚豔,“三日的時間,落兒姑娘卻第四日的中午纔回來,是因爲那僱主比較英俊瀟灑麼?”
見擠到跟前的男子劍眉星目、俊朗瀟灑,可眉宇間卻帶着一股子陰柔之氣,水雲落不禁皺眉,將蘇氏往身後拉了拉,聲音清冷中透着疏遠的涼薄氣息,“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出比司宇多一倍的價錢,跟我三日,如何?”男人走到跟前,目光貪婪的盯着她紅衣如火的模樣,口氣充滿挑逗,“這麼美的長相,卻被紗遮去,不是暴殄天物麼?”
說着,擡手便要揭下水雲落的面紗,圍觀的男子們不但沒有上前阻止的想法,反而紛紛鼓掌叫好,雙眸射出興奮光芒。
誰不知道,國色天香的落兒姑娘是出了名的清高自傲,就算八月中秋花魁大賽拔得頭籌,依然賣藝不賣身,堅守自己的原則?
心中雖然惱怒這無賴褻瀆了他們心目中的清冷仙女,可他們這樣的身份,又怎麼娶得了她?
既然無法靠近,見見她面紗下的真容,用來慰藉夜晚孤枕難眠的相思,豈不妙哉?
這樣想着,圍觀的男子不管青年、中年,紛紛鼓掌叫好,有好事者甚至唯恐天下不亂的喊着,“快,揭下她的面紗,讓我們看看,國色天香的落兒姑娘,是如何的國色天香!”
在衆人的起鬨下,男人眸中帶了興奮的火熱,灼灼目光望着隨風擺動的紅紗,嘴角勾起邪惡,“小美人,你還是乖乖的摘下面紗,讓大爺們好好欣賞欣賞你的容貌,配不配得上‘國色天香’這四個字吧。”
說完,他囂張的大笑起來,衆人起鬨跟着大笑,玩味的目光一直盯着男人靠近紅紗的手,目光激動而熾熱。
“混賬東西,你算什麼玩意,也敢揭我姐姐的面紗?”女子清脆的斥責傳來,男人還未反應過來,手腕便被纖細的小手捉住,繼而用力甩出。
“哎呦!”男人沒有防備,確切的說是沒想到這種情況下會有人爲了個biao子出頭,崔不及防被摔了個狗吃屎,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全無,圍觀的衆人鬨堂大笑,更甚者捂着肚子蹲下,笑得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