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雲落和霍司宇從石麒麟處返回,卻見本來一直興高采烈的沐錦有些失落,景夜凌和蘇沫站在一起說說笑笑,蘇氏站在不遠處,眺望着遠處的山巒。
“小錦,怎麼了?不舒服嗎?”水雲落有些擔憂,趕緊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有些蒼白的小臉。
“沒什麼,姐姐,可能是有些勞累吧。”沐錦垂眸,失落開口。
是啊,她哪裡都比不過姐姐,像姐姐這般靈慧的人兒才配得上優秀男子的心,她刁蠻任性,難怪高喜旺離開。
若是姐姐任性生氣,司公子一定會哄她,可自己……
“真的沒事嗎?”水雲落懷疑的凝眉,將她微涼的小手握在手心,輕聲道,“是不是又想到了那位不告而別的高公子?你別擔心,過幾天我求繡衣麻麻,讓她放你出去玩幾個月。”
“真的?”雙眸陡然燃起簇簇希望之火,沐錦緊張的反手抓着水雲落的手,聲音微微顫抖,“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娘真能放我出去?我好想他,真的!”
“想他就去見他,你一人在這裡思念,他又怎麼知道?”溫柔的安撫着激動的少女,水雲落美眸微彎,“小錦,你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有事直接告訴他,我相信他會理解你的。”
“可是……”沐錦咬脣,目露掙扎。
她的事情是不能告訴他的,那些日子自己太忙,可能就忽略了他的心情,他不告而別,是因爲覺得她,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嗎?
“小錦,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你並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他既然是你在乎的人,你何不和他說清楚?風月場所長大的姑娘怎麼了?沫兒和你,不都是冰清玉潔?我們國色天香也有很多賣藝不賣身的姐妹,不是嗎?”生怕她想多,水雲落連忙掏出絲帕,輕輕拂過她的眼角,柔聲安慰道。
誰說,風月場所的姑娘就骯髒不堪?
誰說,名門正統的姑娘就高貴優雅?
多少大家閨秀嫁到婆家,和小姑子、婆婆、弟妹鬥智鬥勇,雙手沾滿無辜者的鮮血,甚至不惜陰謀陷害他人來保住自己的地位。
多少風月場所的姑娘,賣藝不賣身,白玉無瑕,將身心交給一人,爲了一個男子,一個諾言,青絲到百頭,最後孤獨終老,也等不回一個未歸人?
事情並不是絕對的,只要她用心,她相信,高喜旺逃不過沐錦的手掌心,雖然和那高喜旺只有一面之緣,但見過無數男子的她覺得,那個男人對沐錦是認真的。
至於他爲何會突然不告而別,或許因爲他江湖遊俠的身份,有仇家找上門,怕連累沐錦這個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姑娘。
又或許是因爲,他家族有事情,他不得不離開。
若不尋到他問個清楚,就這麼看着活潑開朗的沐錦一天天的沒了笑顏,逐漸消瘦下去,她這個做姐姐的,又怎麼忍心?
“嗯,姐姐,我明白了!”這話如當頭棒喝,讓沐錦陡然醒悟過來,對啊,他或許對她有誤會纔不告而別,她若去尋他,同他解釋清楚,不就萬事大吉了?
開心不已的她睜開雙臂,結結實實的給了水雲落一個大大的擁抱,笑得眉眼彎彎,迷人又嬌俏,“姐姐,幫我告訴娘一聲,我去追求我的未來了。”
說完,不等水雲落反應過來,撒丫子就跑了,看得水雲落忍不住搖頭。
“時間不早了,這風都有些涼意,我們早泄回去吧。”攙扶着蘇氏,水雲落將目光落在負手而立的偉岸男子身上。
霍司宇含笑點頭,吩咐景夜凌收拾馬車,和水雲落將蘇氏攙扶上了馬車,然後收拾了凳子,將水雲落拉到一旁。
主僕多年,景夜凌深深的瞭解他的心思,笑了笑將蘇沫拉到身邊,兩人並排坐在車轅上,馬鞭一甩,馬兒踢踢踏踏往前走,兩人說說笑笑,灑下一路笑聲。
“怎麼了?”回眸看着負手而立的偉岸男子,水雲落美眸閃過詫異。
剛纔,他用眼神暗示,說是有事情告知,讓沫兒同孃親先走,她纔不得已留了下來,這荒山野嶺的,他能有什麼事?
“落兒,沫兒有十八歲了吧?”微微勾脣,霍司宇擡手整理了下她的披風,擁着她的香肩往一旁的羊腸小道行去。
據他所知,那邊的風景雖然不如這麒麟山泉,卻別有一番韻味,配她這樣渾身上下透着雅緻和高貴的人兒,正好。
“嗯,新年過後已經算十八歲了。”水雲落點頭,順從的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看到路邊野草、鮮花,嘴角暈開淡淡笑意。
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清新脫俗宛如白蓮,配上她這一身耀眼奪目的紅衣,帶給人的視覺衝擊非常大,縱然看慣了她的美色,霍司宇也出現片刻失神。
“怎麼突然問這個?”沒察覺到他癡迷的目光,水雲落捉了裙角,小心翼翼從平滑的石塊上邁過,在一株隨風搖曳的紫色花朵跟前挺小腳步,徐徐蹲下。
玉手拂過紫色宛如合歡花樣式的野花,她美眸中的思念一閃而過。
母妃,您當初進宮的時候,是不是跟我一樣的想法,只求安穩度日,不求奢華生活?
父皇給了你愛情,卻沒有給你皇后之位,你信他,在合歡宮過自己的生活,後來有了我,你的生活也就多了些色彩,感情有了寄託。
只是沒想到,父皇對你的愛引來了其餘妃嬪的嫉妒,她們對你下手,害得你再也不能有孕,臥牀數月身體才養好。
沒想到,您的身體好了沒多久,外面便傳來了叛軍的進攻皇城的消息,爲了保護我,您給了我一個善意的謊言,讓我跟着奶孃出了宮。
等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您已經和父皇在大火中,用生命祭奠了你們的愛情,這麼多年我不敢落淚露出脆弱,更不敢去祭奠你們。
母妃,您可怪女兒的不孝?
“十五歲及笄,她至今已經及笄三年,過幾日我會讓夜凌帶着聘禮到蘇宅提親,伯母那裡,你要多爲他美言幾句。”想到景夜凌千叮嚀萬囑咐的話,霍司宇十分無奈。
蘇氏的態度早在幾個月前就表現出來了,就那二愣子還沒發現,以至於現在蘇宅不敢去,蘇沫不敢見,連表達心意都要偷偷摸摸的。
“娘對景公子很滿意,年前還和我說,是不是景公子不滿意沫兒的出身,才遲遲不肯提親呢。”聽到他的話,水雲落從遙遠的思緒中回過神,擡袖悄悄拭去眼底思念的淚水,故作輕鬆的擡眸微笑。
年前,蘇氏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只是還需臥牀調養,當時她心心念念年前將心愛的女兒嫁出去,卻沒想到景夜凌竟然遲遲沒有動靜。
害得蘇沫爲此失魂落魄許久,蘇氏也長吁短嘆,擔心憂慮,她又要忙前面的表演,又要安撫母女兩人,累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原來是這樣!”黑眸劃過一抹了然,看着她小手撫摸野花的動作,霍司宇嘴角勾起寵溺,“如果夜凌聽到你這話,一定會懊惱的一頭撞牆上去。”
“爲什麼?”水雲落站起身來,絕色的臉上滿是不解。
懊惱?
爲什麼要懊惱?
“因爲他也在擔心,伯母和沫兒會不會嫌棄他是個侍衛的身份,而不敢到蘇宅去。”想到年前景夜凌在房裡糾結,不敢出門的樣子,霍司宇笑出聲來。
“我們家也不是富貴人家,只要他真心對沫兒好,我和娘是不會反對的。”將左手伸給他,水雲落右手輕捉裙角。
就算是富貴人家,能找一個真心對待蘇沫好的男人實在不易,她又怎能因爲身份懸殊,便棒打鴛鴦,將他們生生拆散呢?
愛而不得的痛苦,有她來承受就夠了。
“如此,那我回去便着手提親的事兒了。”大手握緊她的小手,長臂一伸攬着她的細腰,將她直接抱了起來,霍司宇腳下飛快的低笑,“落兒,你這速度,是準備讓我們在荒山野嶺中過夜麼?”
“你是要帶我去哪裡?”驚呼一聲紅了耳朵,水雲落忙環住他的脖子,清冷大眼四處看美景,唯獨不敢看他灼灼的目光。
他對她的情誼,她心知肚明,只是……
繡衣就算不反對,她也只能暫時享受現在的美好,等沐錦聯繫好了舊部,她做的事情就不再適合聖都的平靜。
爲了他的安全,她不能和他有太多牽扯。
“去一個好地方。”曖昧低笑,抱着她在密林中穿梭,不一會兒便到了一處山崖前,霍司宇這纔將懷中人兒放下,靠着她的耳朵吹邪惡的氣息,“落兒,這裡和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像不像?”
耳根紅透的水雲落不好意思的低垂着腦袋,眼角餘光掃到平靜的湖面,心底劃過感激的暖流。
這裡的風景和青峰山山坳的風景相差無幾,他真是個細心的男人。
“落兒,年後四月初六是個黃道吉日,將夜凌和沫兒的婚期定在那個時候,你看可好?”負手而立,霍司宇極目遠眺,嗅着山間清新的空氣,頓覺心曠神怡。
尤其是,身邊還有自己心愛的人兒,他身心放鬆的很。
“我需要和孃親商議下!”水雲落臉頰紅紅的嚶嚀,看他走到湖邊,邁步便要追上去,沒注意腳下的碎石,等發現危機的時候已經身子一軟,超前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