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不知是如何走到上官府大門口,她手裡握着上官凜給她的東西,心緒飄忽,姑且不論那是不是他的真心話,就這番的舉動也叫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她向來是賤命一條,沒過過幾天的好日子,也沒人對她好過,就算是軒轅夜偶爾不經意流露的溫柔,那也是帶着算計。
如今突然遇上這種事,她雖還是心有不信,可也不願再將上官凜這個人想的多壞。
“咦,原來是美人,”有聲音響起,帶着點毫不意外的調笑,“真是巧了。”
上官回神,她擡眸,一身白衣的白子蘇笑意盎然地站在上官府大門口,雙手環胸,他身邊站着八字鬍的上官覓忠,兩人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上官凜面露疑色,白子蘇是何人,他心裡清楚,和上官覓忠是哪種關係,上官家很多人也看在眼裡,不屑的同時也在背後詆譭。
可他沒想到的是,白子蘇和上官居然認識。
上官當沒看見上官凜的神色,提了提裙襬斂衽行禮道,“奴家見過先生,先生可還安好?”
白子蘇輕笑了聲,他視線將上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圈,“你倒是瘦了,昔日之言我可說錯?”
上官翹起小指,理了下耳鬢的碎髮,眼眸低垂的道,“先生沒說錯,都說準了,可是奴家早沒退路了。”
聽聞這話,白子蘇臉上笑意緩了,許是看到上官就想到了自己,眼底多了幾分真切,“若是……還來得及,過些時日便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的話說的模凌兩可,帶着不詳,上官心頭一動,莫非這話語裡夾雜的意思,纔是白子蘇敢這般正大光明出現在京城的原因。
想到這,她面有悲切的道,“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哪想,白子蘇嗤笑出聲,他眼眸之中有戲謔的眸光,看着上官意味深長,“美人不必如此,若是連你都要我來指點了,那我還能去找誰?”
這似是而非的話,有掩藏不了的譏誚,聽在上官耳裡,她便知他是在說,別演戲了,她那點心思,他還不清楚麼?無非就是套他白子蘇的話而已。
一邊的上官凜眸色有閃,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上官,又瞧了瞧不知所云的白子蘇,心裡就有訝異而過,看來,他這剛認下的“妹妹”可不那麼簡單。
上官覓忠從始至終都沒說話,就連上官凜的視線最後落在他身上,他連眼皮都沒波動一下。
“奴家省的了。”上官低言應聲,再擡眸時,她眉目間已經有媚色,恍若雨後海棠,盛極開放,且烈且豔。
說完這句,她欠身朝所有人一行禮,側身出了上官府大門,水蛇細腰搖曳生姿,那裙裾也是帶着香風翩然,娉婷漸行,就光是個背影都叫人心癢難耐。
白子蘇望了一直看上官離去的上官凜一眼,就意有所指的道,“上官二公子,可也是覺得美人妖豔勾人的很?”
上官凜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不回答。
白子蘇摩挲了一下下頜,又道,“二公子可知,在牀笫之間,她又是何種風情萬種,讓男子
欲罷不能。”
末了,他還發出兩聲風流的笑聲。
上官凜皺眉,顯然對白子蘇這樣說上官有了不喜,他連話都不懶得跟他搭一句,旋身便離去。
白子蘇眼眸有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好一會才問上官覓忠,“覓忠,這上官凜如何?”
上官覓忠摸了下脣上的八字鬍,沉吟道,“微雕癡人一個,不太理族裡的事。”
“癡人好啊,”白子蘇感嘆一句,“活的單純。”
這麼說着,便和上官覓忠跨過門檻,進了府門。
上官將今日京城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還是摸不清白子蘇那話是何意。
這會天色漸晚,不知不覺她便在上官府待了好長時間,她摸了摸袖子裡的那套刻刀,不再管上官凜有何目的,對於要學的微雕之技生出期待來。
她想學,這還是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願望想要做一件事。
轉過街角,她帶點輕鬆的心情一凜,腳步一頓,左手在腰身一抹,血紅軟鞭凌厲出擊,攻向那拐角深處,並喝道,“何人?出來!”
鞭影所過之處,灰塵飛揚,模糊的視野之中,暮色之下,有兩道黑影躥了出來,一言不發五指一抓就扣向上官肩胛。
上官手腕翻轉,軟鞭如蛇婉約延伸,腳尖一滑,身一側,堪堪避過對方這一擊,然後她右手指尖一攏,寒光閃爍的刃片夾在她指間,直直地就朝那人的咽喉而去。
招招致命,不留餘地。
她右手雖使不上力,好在這刃片鋒利無比,也不用她多大的力氣,就能取了一個人性命。
這時候,另一人刀鋒襲來,衝着上官背脊,呼嘯的厲風將她青絲吹的風揚而已。
舊招未去,新招沒換,她不得不收回右手,柔軟身子前傾,讓那一刀落了空,腿後揚,便將背後之人給踹了出去。
只是這一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軟鞭已被人給抓住,她一隻手,力道不足,根本掙脫不開。
“哼,”上官冷哼一聲,她臉上有豔麗絕色,不苟言笑,佈滿殺意的時候也是妖之極,“報上名號,本夫人鞭下不收無名之徒。”
那兩人蒙着面,對視一眼,迅速地靠攏一起,拽着上官鞭子的那人朝另一人一點下頜,那執刀的腳一跺,刀一揮,再一挑,帶起漫天的煙塵,迷濛了上官的眼眸,便趁勢而上。
上官大驚之下棄鞭,人急速後退,但背後一涼,已然退到了牆根,退無可退,只有硬戰。
她左手使的尚不熟練,單手臂力銳減,很沒勝算,若是從前,再打不過,那也是能逃走的,可這會……
她銀牙一咬,從腿肚摸出匕首,便打算即便重傷也硬抗一刀,先殺了對方一人在說。
這兩人拳腳都不弱,以一抵二,她沒勝算。
但反手握着匕首,才擡起臂膀,人便落入了個溫暖的懷抱,還帶着青草的陽光氣息,她一愣,手中匕首已然被奪。
那匕首飛揚過流星般的軌跡,精準地正中那人的咽喉,瞬間斃命。
“美人,還安好
?”是鳳翊的聲音。
上官安心,她在他懷裡仰頭看他,卻只見他緊繃的下頜和突出的喉結,“小心,這死士身手不弱。”
鳳翊盯着剩下的一人,居然還有空斂下眸子飛快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個讓人安心的笑臉,就道,“沒事,爺也不是吃素的。”
說着,鳳翊竟蹲身,再是順手不過的在上官另一腿肚一摸,果然就又摸到把匕首。
他一拋那匕首,脣邊噙着邪笑,腳後蹬用力,一霎就衝了出去,快的只能看到光影躥過。
上官睜大眼眸看着,她看到鳳翊握着匕首與那人刀劍相接,鏗鏘聲過後,鳳翊猛地躥到那人背後,反手一紮,他看也不看,一匕首便將那人心窩子都扎透了。
一戰方休,他拍了拍手,扯掉兩人面巾,皆是面容普通不認識的。
“該是死士,不過他們怎麼會衝着美人你來?”鳳翊拔出匕首,在那屍體上擦了擦,又將血紅軟鞭撿起來,遞給上官問道。
桃花眼底有幽深的暗芒,上官她自個心裡有數,這些人多半其實都是衝着軒轅夜的,她那日在千歲府門口與軒轅夜遭一場刺殺,軒轅夜以身相護的動作太明顯,所以這些人動不了軒轅夜,便將念頭動到了她身上,或許以此能挾制了軒轅夜也說不定。
“奴家也不知。”她將軟鞭重新系在腰上,選擇隱瞞。
鳳翊深沉地望着她,看着她眸子,仿若能瞧見她心裡去,知曉她沒實話,也不相逼,故聳聳肩笑道,“看來,爺來的真是時候,英雄救美一次,美人預備如何相報?”
聞言,上官煙波流轉,有嬌嗔地意味,雖然她並不是故意如此,皆出自本心,“莫非爺還要奴家以身相許不成?”
鳳翊失笑,他靠近一步,雙手摟住上官腰身,低頭就道,“美人若是願意,爺自當歡喜,就是美人心思不明,害爺日日夜夜的相思哪。”
上官紅脣一翹,眼眸灼灼恍若有漫天桃花花蕾倏地綻放繽紛,一起風,便是豔色的能滴出水來。
鳳翊心頭大動,他嘆息一聲,“以身相許還是日後再說,不過眼下美人就有個報恩的機會。”
“哦?”上官細眉一挑。
鳳翊臉上有肆意的邪佞,風流又不羈,“跟爺回鳳家住幾天,卜老最近得空,讓他瞧瞧你身上的毒如何解。”
上官心動,每月的寒毒之苦確實不太好受,可軒轅夜那邊,斷斷是不會允許她去鳳家的,指不定他這會已經回千歲府沒找到她人了。
要是遷怒了鳳翊,軒轅夜又開始算計,她倒覺得又欠鳳翊許多,日後怕是真還不清了。
將上官臉上神情盡收眼底,鳳翊一隻手攀上她後頸,力道適中地摩挲了幾下,在上官縮肩,要抽離的時候,手刀一豎,便擊在她那處。
上官只覺忽然眼前一黑,人軟軟地倒了下去,再也什麼都不知。
“帶你回去,這可是閔王下的死命令哪,美人對不住了。”鳳翊喃喃低語,彎腰打橫抱起上官,衣袍劃過晦色的弧度,便消失在灰暗的暮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