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音在說,怎生面善,是不是在哪見過上官夫人?
上官美人不慌不忙地先朝上座的紅酥斂衽行禮,隨後才眼眸微擡視線對上問話之人。
那人她卻是認識的,不是別人,正是閔王府的閔王妃。
紅脣一勾,她就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王妃,奴家之前確實有幸見過王妃一面。”
閔王妃眸色頓生寒,一拂袖,眉梢微挑,就有從骨子裡透出的蔑視。
上官繼續道,“之前鳳府,奴家有幸。”
這麼一說,閔王妃細細打量了上官的面容,見她妖豔至極的芙蓉面,眸帶勾人桃色,已經很不喜,再加之她一身華服,那風頭將紅酥今天的正主紅酥都給壓了下去,就更爲厭棄了。
“本宮當是誰,原來是從前鳳二公子的十一姨娘,”閔王妃閒閒說道,當衆點出上官曾經爲妾身份,這一屋子的正妻貴婦跟前,無異於等同打臉,“聽鳳家二房二夫人說,鳳二公子將你給送予他人了?只不是眼下是何身份?”
主位上的紅酥捻着手腕的珍珠手串,她眼眸半闔,將底下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閔王妃在爲難上官,她也是知道的,可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便是不準爲上官說半句話。
桃花眼眼波流轉,軒轅夜今日爲上官描的那眉,又細又長,妖嬈的弧度,這會她眼梢帶笑,就越加的妖,“奴家眼下不管是何身份,也是及不上在座夫人姑娘的,人活一世,有口飯吃就好,奴家向來不計較那麼多。”
這番話說的世故,暗地裡又隱帶諷刺,直叫閔王妃反駁無言。
眼見閔王妃沒了說詞,上官纔將視線落在紅酥身上道,“娘娘,身子可還安好?奴家沒在宮裡伺候了,晚上睡到半夜總是醒,就想着也不知今個娘娘一應吃食用度可還稱心了?旁的奴婢可讓娘娘使喚的順手了?不若奴家還是回宮伺候娘娘得了……”
上官雲淡風輕的就點出這話,看似就那麼幾句,但透露出的信息讓一邊的好些夫人心驚。
她們倒還真不知上官同紅酥有這番的關係。
紅酥嘴角有笑,她擡了擡眼皮,輕描淡寫地看了閔王妃一眼,就笑罵道,“敢情本宮讓你去千歲府,拖九千歲平日照應着你,這還錯了?”
聞言,上官脣邊的笑意深邃,她上前幾步,接過旁邊宮女正給紅酥揉肩的活計,動作再是熟練不過,“娘娘是爲奴家好,哪裡是錯了,不過奴家不放心娘娘而已。”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的說話,倒像是故意將下面的各家夫人姑娘給冷落了去一般,尤其是閔王妃面色難看。
上官初進門,她就出聲爲難,這會紅酥的態度顯而易見,那和上官也是關係不錯的,剛纔還當着紅酥的面,不是掃主人家的臉面是什麼。
幾句話的功夫,有婢女進來回稟紅酥巳時末到了,紅酥手一揚,上官福至心靈,手臂往前一送,讓紅酥穩穩地搭着。
“衆位夫人姑娘們,咱們也都去前院吧,這個時候本宮去年栽種的紫葳開的正豔,最是適合品鑑了,大
家也都隨本宮瞧瞧去。”紅酥不過三月左右身孕,這會還不顯懷,可她還是手習慣性地在肚腹間摸了下,才下到主位,當先往外走。
上官攙着紅酥,兩人快幾步,將其他人甩在後面,上官微微低頭小聲的道,“娘娘,這冬宴是所爲何?”
紅酥冷笑一聲,瞥了她一眼,“自然是給閔王可趁之機。”
說完這話,她看着上官又多說了句,“也幸好今日你也過來了,旁的人本宮可不放心,今個你就不離本宮左右。”
上官眉心微攏,她欠紅酥救命之恩,雖然心裡覺得紅酥此舉將她也算了進去不太爽快,但今天已經來了,也只有全力而爲。
紅酥將上官表情盡收眼底,脣一張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上官自然是沒察覺到的。
兩人拐過座迂迴的假山,有好一會的功夫不見走後面的那些各家夫人,紅酥一拉上官,眸色有閃地看着她,“記住了上官,務必要護住本宮和龍子。”
聞言,上官望着紅酥,那眸色深沉的幾欲望進她眼眸深處,想瞧出她到底有何目的,而軒轅夜究竟有無出手算計。
可紅酥不給上官太多的時間去想,她捏了捏上官手臂,力道大得都讓上官感覺到了疼,腳步放緩,沒走出五步,後面的各家夫人就跟了上來。
紅酥輕笑一聲,朝後道,“你們這是還不如本宮一身有孕之人哪,才走幾步,就香汗淋漓了,真是該罰。”
有那走的前的夫人應和着笑了幾聲,紛紛說自當領罰。
聽聞這話,紅酥似乎頗爲高興,眉揚着就佯怒道,“那便罰衆位同本宮賞玩一番。”
這樣的決定,誰也沒有異議。
一路賞下來,繽紛的紫葳攀沿着嶙峋假山,開出奼紫嫣紅的顏色,在清冷的時節裡,添了幾分的暖意,上官一直瞧着紅酥與那些夫人周旋說笑,半點端倪不露。
她心頭直覺告訴她,剛纔紅酥要她今日不離左右,這等的吩咐也定是軒轅夜建議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倘若她今日沒來牡丹園,那麼他又會讓誰來做這個讓紅酥信任的人而且還要有點武力的人。
還是說從一開始,他就篤定紅酥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是絕不會冷眼旁觀?
將紛紛雜雜的心思斂了,上官暗歎口氣,不管如何事到如今,算計也罷,是她自個跳進來的也好,到這境地,本就不能回到從前,所以還能有更壞的結局麼?
手臂傳來生疼,上官回神,卻是紅酥看了她一眼,“上官,扶本宮去那邊的涼亭歇歇,走半天腰痠的慌。”
“是,娘娘。”上官噙着笑意,腳步一轉,就往前面幾丈的涼亭去。
“誰若累了的,就都跟本宮去歇歇腳,要還能逛的姑娘家,就自行去玩吧,東邊還能泛舟遊玩的,很不錯來着。”紅酥回頭說道。
就有那些年輕的小姑娘蠢蠢欲動,紅酥淡淡一笑,差了身邊一宮女又道,“去,給各家姑娘領路去。”
跟着的宮女本就不多,只這一會全
給指使出去了,紅酥旁就留了上官一人而已。
到了涼亭,連同閔王妃在內的好些夫人都跟着進來歇腳。
紅酥開了頭,幾人就閒聊起來,許是真累了,說着說着,紅酥就開始閉眼瞌睡起來。
見狀,上官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到紅酥身上,對各家夫人道,“娘娘這會累了,衆位夫人不如自便吧。”
紅酥對上官的親暱和信任,大家剛纔都看的清清楚楚,這會上官這麼說,誰也沒有異議,遂皆應好,然後三三兩兩地出了涼亭。
上官回頭,就見紅酥睫毛一顫,根本就是在裝睡,她也不說破了,這般費盡心機,總有用意不是。
果然,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有兩小廝急匆匆地跑過來,瞅着紅酥在涼亭裡,徑直就一前一後地衝進來道,“回稟娘娘……”
其中一小廝話還沒完,上官上前一步,揮手打斷,冷眼喝道,“輕聲,沒看到娘娘休息了麼?”
那小廝擡頭,慌忙捂住嘴,相比之下另一小廝就沉默許多。
上官視線帶審視地看過去,那小廝半低着頭,面容帶稚氣,他屈着左手臂擱在腰間,動作怪異,而且根本不對紅酥行禮。
“你是……”上官纔出聲,她眼眸之中就見一道璀璨地光亮自那小廝屈着的左手臂中飛揚而出,帶着寒點利芒,以及刺耳地尖嘯之聲,那是——
刀光!殺人的刀光!
她幾乎想也不想,左手五指一屈,抓過手邊的另一小廝,將之一推,狠狠地撞過去。
可還是晚了步,只聽得紅酥慘叫一聲,血色飛濺,在半空之中劃過完美的弧度,最後沾染上上官的玫紅長裙,成暗色紅梅,帶馥郁的腥味。
那一刀將那相撞小廝瞬間攔腰劈成兩半,最後落在紅酥大腿上纔算休止。
桃花眼極具收縮,上官心頭大駭,這是怎樣的一招,竟能在砍殺一人後,還勢如破竹地傷到紅酥,易地而處,如若這一刀是衝着她的,那麼她絕無半點還手之擊。
電光火石間,上官顧不得其他,她迅疾出手,掌一豎就朝那執刀的小廝擊去,絕不再給此人第二次拔刀的機會。
沐小天從未見過這般嫵媚多情的女子,她眉細長,桃花眼少有冷厲的殺意,甚至那柔若無骨的手也是帶着讓人迷醉的芬芳,她衝他攻擊而來,那也是如梔子花樣的嬌豔美好。
他幾乎忘了使刀,就那麼呆愣當場。
見那根本就還是孩子的臉,青澀的稚嫩,而且還呆着不動,上官手腕翻轉,收了兩分的力氣,嘭的一聲將那人擊飛出涼亭。
“娘娘……”然後她才轉身,得空看了紅酥一眼。
紅酥並無大礙,只大腿上有道傷口流了點血,身上以及地下的血跡根本就是那擋刀的小廝的,許是受了驚嚇,她捂着肚子,臉一瞬煞白。
上官回頭,本想順勢將那刺客擒下,可堪堪這時,數隊黑衣人從天而降,那小廝裝扮的少年刺客早沒了蹤影,只有地下的血跡才證明他被上官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