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自己被帶到青樓勾欄院來，鳳翊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瞧着上官，他眉目有風流，一到青樓門口，老鴇就迎了上來，反倒將上官擠到了邊上。
鳳翊忍不住想笑，但他只憋着，一拉上官，像兄弟般搭着她肩對那勢利老鴇就吼道，“擠什麼，沒看見爺還帶了兄弟來麼？沒個眼力的東西。”
那老鴇只連着陪不是，誰叫兩人那麼一站，一瞧鳳翊就是個風流種，哪是上官易容的那張普通面容可比的。
對於這種風月之地，兩人皆是熟門熟路的老手，一進門那是半點不自在都沒有。
上官還聳了下肩，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鳳翊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難怪爺從前沒早見着美人，同是老鴇，美人怎的不出來迎客？要不然爺哪能過下北坊而不進去的道理。”
上官斜斜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嗔怪十足。
有姑娘圍上來，上官摸出錠銀，只找那老鴇說話，“媽媽，找個雅間，叫上頭牌姑娘先彈彈曲子。”
她壓低了聲音，一時之間倒也雌雄莫辨。
見銀子心花怒放，老鴇自是歡喜，連忙將圍上來的姑娘扇開，讓人領着上官和鳳翊找了個雅間先上酒菜坐着，就吆喝着去請頭牌姑娘去了。
鳳翊伺候的人揮了出去，雅間只剩兩人後，他面露疑色，“美人，你這是想……”
可他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上官拍了一記，“隔牆有耳。”
這種地方，她再是清楚一過聽牆角這種事了，鳳翊不怒反笑，只拿起上官的手，放到脣邊，張口就咬了下去，“膽兒大了啊，都敢這麼拍爺了，看爺晚上回去還不教訓你個不乖的。”
兩人說話聲音小，鳳翊靠的極近，上官反手就將他頭推開了，“想被當成龍陽之徒不成？”
鳳翊還沒來得及回話，就有環佩之響的聲音款款走近，香風拂來，便見一穿鵝黃紗衣的女子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個丫頭幫忙抱着琴。
“二位爺安好，小女子丁香，不知二位爺都喜聽什麼樣的曲子？”那女子走路聘婷搖曳，這麼冷的天還穿着露胳膊露腿的紗衣，也虧的雅間裡早燃了暖爐，要不然指不定會被凍成什麼樣子。
上官喝了口茶不說話，顯然是示意鳳翊開口，她畢竟易容，話說多了那嗓音還是容易出破綻。
鳳翊不甚感興趣地道，“隨便什麼曲子都行。”
總歸沒他美人彈的好就是了，想起這當，他才猛然發覺小院壓根就沒備置有琴，頓時心思就活絡開了，準備啥時候也給弄把上好的琴回去，沒事聽上官彈也不錯。
那女子保持着得體的淺笑，行了一禮，示意身後丫頭將琴放好，當真就坐下彈唱起來。
上官的目光卻放在了那小丫頭身上，她從前做老鴇，心裡清楚，這些紅牌姑娘身邊跟前跟後伺候的丫頭其實也多多少少是會點書畫之類的風雅技藝，只爲再長開點，要是姿色還可以的，老鴇自會備着以後擡爲姑娘，若是更爲出色的，使銀子調教一番，養成頭牌姑娘也是可以的。
而且，這些小丫頭除了是窮苦人家沒活路被賣進來的，要麼就是一些官宦獲罪之後被賣出來的，這些姑娘自然是不甘做風月
姑娘，可又有一股子的閨閣千金氣質是樓子裡養不出來的。
這樣的小丫頭，年紀都不大，卻是剛好和上官的心意。
她朝鳳翊使了個眼色，鳳翊福至心靈，便道，“怎的？悶了？那你自個出去走走，一會回來。”
上官便起身，喚了那紅牌姑娘的丫頭道，“你，給爺帶路。”
那小丫頭猶豫不定地看了看彈琴的女子。
女子點了點頭，示意她去。實際這兩恩客，她自然中意這眉目有風流不羈之色的公子，一身貴氣不露自顯，若是抓住了興許便是日後便是活路，這雅間沒旁人倒更好了。
上官在小丫頭帶領之下出了雅間，隨意逛了逛，她便問道，“叫何名？會些什麼？”
那小丫頭被突然這麼一問，臉都白了，期期艾艾得道，“公子，奴婢是賤丫頭，您饒了奴婢吧……”
上官自然知道這丫頭是會錯意了，便輕笑了聲，“沒別的意思，隨意問問，只是家裡有個像你這麼大的妹妹，這身在外的，起了思念之情罷了。”
聞言，小丫頭才鬆了口氣，小臉緩了緩就笑了，雖五官還沒長開，可已見清秀之色，“奴婢名小桃，從前在家會書畫而已，並不通音律。”
這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上官瞟了眼，一拉小桃，將之帶到僻靜的角落，眼見沒人之後，才道，“公子心有惻隱，今日爲你贖身你可願意？”
小桃一聽這話，不僅不歡喜反倒臉色比剛纔更爲慘白，支吾着只是哭。
上官嘆息一聲，不再壓着聲音道，“我並不是男子，今晚來樓子，也只是想爲自家夫人找三個伺候的丫頭，本來準備去找牙婆子買的，可剛裡面那位公子爺說，你這樣的丫頭伶俐聰明，又身世悽苦，找牙婆子買不如直接來贖，所以，小桃這事一個機會，你可把握好了。”
話說到這份上，小桃睜大眼看了上官半晌，隨後一咬牙就道，“奴婢聽夫人的。”
上官點頭，果然是玲瓏，事後她調教也不用太費心思，“可還有其他你這樣的丫頭？我家夫人要會認字的，機靈又安分的。”
這話的意思，小桃再懂不過，她考慮了下就道，“有，奴婢都叫來讓公子瞧瞧？”
上官擺手，帶着小桃走到明處，雅間是在二樓，從上往下，能將下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你指指。”
小桃瞧了眼，就順手給上官指了幾個，上官瞅了陣，心頭有數，對小桃一招手，就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隨後小桃眼眸帶光，朝着上官一行禮就蹬蹬下樓去了。
事到此還算順利，上官回了雅間，哪想一開門，便是好一幕春色無邊——
嬌媚貌美的女子正坐在鳳翊腿上，那女子背對着門，又擋着，上官沒看見鳳翊的模樣，她不動聲色走進去，轉過視角，就見鳳翊不甚好的面色。
那女子酥胸半裸，粉紅蔻丹的指尖正划着鳳翊的喉嚨，挑逗意味十足。
鳳翊一眨眼就看見上官笑意盈盈的臉，他眉心一皺，眼底有暗色一閃而逝，心頭就猛地起了惱怒，也不知道是惱身上的女子還是惱上官，總歸他心生有氣。
“下去。”對那女子自然就沒好臉色了。
那
女子面色一僵，不明白爲何剛纔這男子雖沒像其他恩客一樣對她急色，可也沒拒絕不是，而且她是察覺到身下男子是真起慾望，那擡起的堅硬，她哪裡會弄錯。
“沒聽爺說滾下去。”見那女子不爲所動，鳳翊心頭的怒火更起一層。
隨後他又看向上官，真沒其他女子那般的吃味，甚至她那雙桃花眼中都無點滴的不滿，這說明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上官心裡沒他，雖然現在與他看似日日和和美美的樣子。
上官飲掉茶盞中最後一口茶，還面色一冷，嘭的將茶盞摔在桌上，一蹭的起身，將那女子從鳳翊身上甩下來，揚手就是一耳光過去，並怒罵道，“沒聽見爺的兄弟說什麼？還是紅牌，爺呸，這樣勾引人的紅牌，和下面堂子裡的姑娘有何區別，去叫樓子裡的老鴇來，爺要跟她說道說道。”
那女子在樓子平時也算高人一等，從來都是被恩客給捧着，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一時之間只愣在那裡，連反應都忘了。
鳳翊只冷眼旁觀，這事他是不打算插手，端看上官怎麼演，更何況他心頭還有氣焰未消，爲剛纔從上官身上得出的結論。
老鴇過來，又是賠不是又是說好話，順便叫那紅牌姑娘趕緊走人，別處那礙眼，正僵持之間，小桃帶着上官看中的另兩小丫頭進雅間來，手裡還端着好幾壺的酒，瞅着老鴇沒看見，三小姑娘像被嚇着了一樣，手裡盡數朝上官身上撒去。
誰的動作也沒鳳翊的快，在眨眼之間，那幾壺酒落下來之際，他已經出手將上官拉到了身側躲開了來。
這下不用上官發落，鳳翊面色都寒了，他心頭的氣焰像找到了缺口，一股腦的都朝那老鴇發作去。
老鴇沒法，吼着要將三小丫頭給打死發賣了。
哪想，鳳翊冷笑一聲，伸手一點就道，“這三丫頭爺買了回去教訓，不用媽媽費事，這是銀子，媽媽看着辦吧。”
老鴇巴不得息事寧人，雖覺今晚這事有點蹊蹺，可一見鳳翊那臉色便知碰到了硬茬，再捨不得一下連賣三個丫頭，也只得道，“唉喲，爺，你這點銀子，一下就要買三……”
鳳翊又加了錠銀子，“再不賣，爺一兩銀子也不給，先不說你紅牌將爺給得罪了，就是這三丫頭，爺買回去也權當打死出氣。”
“賣，賣。”那老鴇見無可挽回，只得一口應下，拿了賣身契給鳳翊。
完事，鳳翊喊也不喊上官一聲，一個人走的飛快地出了樓子，一身陰鷙氣息，着實有點駭人，上官領着三小姑娘趕緊跟上。
出了樓子，這回院子的一路，鳳翊就沒句話，上官將今晚的事想了幾遍，也不知是哪裡惹他不快了。
到家後，她先安置了三個小姑娘睡西廂房，進了房間，瞧見鳳翊已經裹了被子上榻側身睡覺，只留給她個背影。
上官猶豫了下，換了寢衣，蹭過去伸手搖了鳳翊幾下，輕聲喚道，“爺可是怪奴家壞了好事？”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鳳翊更來氣，他坐起身，神色幽幽地看着上官，脣抿成了線。
上官還很少見鳳翊這模樣，她眉心一皺還未開口就聽他一字一句的道，“美人，你心裡可有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