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此生再不相見……
明明是決絕到讓人無望的話語,卻讓人硬是聽出了纏綿悱惻的哀傷來。
人說,世間事,幸運的便是你歡喜的人恰好也在意你,在對的時間裡頭,相遇相知,便能執手白頭,可又有誰知,這世間同樣有太多縱使心有愛意卻依然不能在一起的怨偶,天上地下,卻參不透情之一字。
而要現在的上官來說,她會說,愛又如何,總歸會成爲愛過,直到死的那一日,還攜着你手的那人,才能說是一輩子的幸福。
她現在想要的,便是這樣的人,不是愛的,是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
上官在鳳靜揚鞭之際,回頭最後看了軒轅夜一眼,那一眼宛若天長地久,仿若要將軒轅夜那風華無雙的模樣鏤刻進心底最深處再不能忘,直至軒轅夜在她的視野之中化爲黑點,消失不見,她才轉頭。
策馬奔騰之中,隨風傳來鳳靜的聲音,“既不捨,又何須離?”
上官搖頭,她垂了垂眼瞼,以自己都難聽清的音量道,“既不捨,又不可一起,爲何不離?”
沒想鳳靜將這話聽的清清楚楚,他一夾馬腹,漸緩速度,儘量讓馬兒跑的慢點平穩點,好一會纔有嘆息的道,“不管如何,也好過陰陽相隔。”
這話,讓上官想起了鳳翊,她紅脣脣尖點翹,似乎是想扯出個笑來,然而卻比哭還難看。
半個時辰,眼見到了京城城門口,鳳靜卻是頓了馬,轉身對身後的上官道,“夫人,欲往何處去?”
他當然不會認爲上官還想回京城,亦或真去給鳳翊燒柱香。
上官靈巧地翻身下馬,動作過猛,帶來剎那的眩暈,她遂一下拉住鳳靜衣袖,好半晌不敢再有動作,只得那眩暈過去,緩過氣來,才擡頭朝着鳳靜面帶蒼白的道,“奴家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
鳳靜目光掃過上官的肚腹,眉目劃過不忍,“可需鳳某派人相送?”
上官脣邊的笑意深了點,她鬆開手,後退一步,朝鳳靜斂衽行禮,“多謝靜大人美意,奴家自有打算。
”
話到這裡,鳳靜也知在相勸便實爲失禮,而上官自然也不是那等沒主見的婦人,便點了點頭,“若需相助,夫人任何時候到鳳家,鳳某定當出手。”
他話不好說的太滿,也不方便對上官直言這其中的隱衷,只得許下這一諾,上不上鳳家的門,這便是上官自個的事了。
事實上,上官心底有一絲狐疑閃過,她可不認爲鳳靜這般精明的人,無利不起的情況下對她這麼照顧,這裡頭的緣由她半點不想深究,總歸她早決定在京城休整個幾天,便僱馬車回昭州去。
шшш¤ т tκa n¤ ¢ ○
“奴家記下了。”心裡面怎麼想是一回事,嘴裡答應又是一回事,她也不直言拒絕,只這麼淡淡的道了句。
話至此,鳳靜輕揚鞭,同上官別過,便徑自入了城門。
上官看着鳳靜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走的不見,她才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皺褶,理了下耳鬢的碎髮,擡腳也往京城去。
卻說上官走後,軒轅夜眼睜睜地看上官離他越來越遠,驀地喉嚨一甜,之前穀風清那一拳帶來的內傷再也壓抑不住,猩紅的血便被吐了出來。
“主上……”暗四驚呼,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軒轅夜。
軒轅夜一把推開暗四,眼梢有殺機隱現,“本王讓你護送她到黃桷鎮,爲何不從?”
暗四當即單膝跪下,沉默半晌大膽的道,“屬下以爲,上官十三並沒有爲主母的資格!”
聞言,軒轅夜突現的殺機又飛快的潛伏下來,可他渾身戾氣涌動,一身的陰鷙比剛纔外露情緒才駭人,“你去找槲闌,他回了組裡,你也回去,爲本王招募舊部,順便將黃金之城和穀風清死於本王之手的消息放給那些老不死的知道,本王這次要來個借刀殺人!”
暗四面色遲疑,“主上傷好之際,屬下便……”
“滾!”軒轅夜聲若奔雷的喝了聲,他盯着暗四,眸帶赤紅,宛若入魔了般。
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控,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蠢蠢欲動的暴虐,緩緩的又開口,“按本王說的去做,本王自
有主張!”
暗四垂了垂頭,最後只得拱手低頭應道,“是,還請主上多加保重!”
至此,軒轅夜便獨身一身。
一直在不遠處坐地上的沐小天將這幕看的清清楚楚,待暗四離開後,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想了下還是開口道,“你想殺他。”
肯定是語氣並不是詢問。
軒轅夜額視線落到沐小天身上,仔細瞧了他的面容道,“你和你孃親長的真像。”
聞言,沐小天臉上劃過疑是思念的神色,他緩過勁來,重新執起自己的刀,爬將起來,朝着軒轅夜一拱手,又如來時般離去。
青澀的少年願望得償,步履之間不復陰沉,就是走路的時候,那頭都微微擡了起來。
其實誰也不知,沐小天在很早的時候就是見過軒轅夜的,那時候他才十來歲,他的孃親是黃金之勺裡的“蜘蛛”,以傳送消息爲己任,可他的孃親又不同於一般的蜘蛛,從前,他的孃親也是死士,是上一任黃金之勺掌舵者親衛之中出類拔萃的死士,隨着那一任掌舵者的突然身隕,孃親便被下放到了偏僻的州縣,繼而與父親相遇,結爲夫妻生下他。
第一次他見到軒轅夜,實際是孃親想脫離黃金之勺,請了軒轅夜現身,他記得很清楚,那時的軒轅夜只說了一句話——
“假以時日,用沐家這刀,爲本王做一件事,若滿意,便許自由……”
所以他在練成沐家刀法後,毅然來了京城,他要爲孃親而戰,博得一絲自由的機會。
在京城傳出軒轅夜其實是假軒轅血脈之時,他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所以纔有今日之事,他那一刀根本就是衝穀風清而去的。
縱使穀風清爲真正的軒轅血脈又如何,只要他一死,軒轅夜再兌現當年承諾,他孃親的名字便再也不會出現在黃金之勺人的耳朵裡。
孃親說過,只有掌舵者才知所有蜘蛛的下落。
有風而起,吹拂開所有的血腥味,軒轅夜瞧着京城的方向,他面無表情,一個人選了個與之相對的方向行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