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椿大驚失色,“什麼?賭蘿摩人的存亡!”他回望身後衆武士,茫然無注,又是賭局。原本只想做一枚普普通通的籌碼,恍然間變身爲一擲千金的賭徒——拿蘿摩人生死做賭注。
“十、九、八……”景天武王至高無尚,他的話沒人能抗拒。不容玉椿答應以否,他已舉起的弓,口中大聲倒數。
鐵匠一把拍醒迷糊的玉椿。恍然間,賭局已經開始,容不得他是否願意。吉娃娃披頭散髮,如同驚慌的小鹿,跌跌撞撞迎面奔來。砂礫的弓已拉滿,口中數着,“六、五、四……”
鐵匠淡淡一笑,似在說,“他們願意將生命交給你。”
“箭!拿箭來!”玉椿暴發一聲大吼,抓起箭瘋狂的衝下坡。剛一邁步,傷腿一痛頓時跌倒,滾落一丈開外。箭術遜於武王,連他自己都不知拿箭有何用?情急之下,才叫了一聲“拿箭來”。可是除了箭,他別無選擇。玉椿堅難爬起來,手中始終抓着看若救命稻草的箭支。
“三、二、一……”砂武王的箭射出。
那一刻,奔跑中的玉椿想也不想,也跟着開弓箭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要射出一箭,這一箭射出能挽救什麼。
箭支離弦,發出嗡嗡的聲響。玉椿看着箭尾上下顫抖,腦中一片空白。吉娃娃倉惶回頭一望,再看看玉椿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好……”身後傳來鐵匠他們的呼聲。玉椿擡頭,射出的那一箭將武王的箭擊落,吉娃娃躲出一劫。險中之險,兩人相隔不到十丈。
砂礫也覺意外,忍不住拍手讚道:“好箭法!不知道好運,會不會繼續倍伴你。”口裡說着,手中第二支箭已上弦。
“啊!”剛纔射出的一箭讓玉椿忽然間覺醒,急也無用,只有面對,只有拼搏便會有希望。他大喝一聲,忍痛衝下山,奔向吉娃娃。瞬間砂礫第二箭又射出,箭聲呼嘯,勢頭更猛。
玉椿的箭也跟出,卻射向了吉娃娃肩頭。是一支無頭箭,射出之前,去了箭頭。雖無箭頭,力道卻是不小。吉娃娃肩上一痛,身子左斜,武王的箭剛巧擦身而過,直入樹心。躲過第二箭,兩人相隔不及兩丈。
玉椿當即棄了弓,強忍傷痛撒腿飛奔。吉娃娃含笑,熱淚盈眶,張開雙臂大步迎上前。砂礫稍怔,黑眸凝視似有感觸,卻相當微妙,隨即第三箭射出,箭呼嘯而至。
玉椿一把抱住吉娃娃,將她摟在懷中,突然扭身背對箭支,滿面含笑,“你一定得活着。”想到東子叔捨命相救,此刻替她擋下一箭也值得。
吉娃娃看到了飛速而來的箭,正飛向玉椿的後背。突來變故讓她驚聲尖叫,“不……”
一箭穿胸。玉椿雙眼暴睜,丟開了雙手。吉娃娃倒地抱頭痛哭,不忍去看。
“老鐵匠……”耳中是玉椿撕心裂肺的呼號。吉娃娃睜開眼,玉椿正抱着一名老者痛哭。千鈞一髮之時,是鐵匠跳出來擋下這一箭。
這一箭力道甚猛,刺穿胸膛,狼牙刺上鮮血淋淋。鐵匠奄奄一息,“把生命交給蘿摩最偉大的王,慈光無悔!”說完安詳閉眼。
玉椿泣不成聲,到蘿摩數十日,此時方纔知道他叫慈光。
“收兵!”武王砂礫稍怔。景天衆兵當前,總得一言九鼎,隨即下令撤兵。
看着景天兵緩緩撤去,玉椿摟着慈光鐵匠悲喜交急。
景天兵果真就退了。
玉椿下山親眼看到營地空空,滿地狼籍,才確信一切都是真的。沒了鐵匠翻譯,雙方很難溝通,無論他們說什麼,玉椿都只茫然是點頭。直到看到他們燒了寨子,才明白他們還是決定遷徙。
玉椿執意留下。蘿摩也不曾強行帶他走。因爲他們都明白,他們彼此不屬於任何一方。玉椿靜靜站在寨外,目送蘿摩老老少少,浩浩蕩蕩朝着更高越遠的山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