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風雨飄搖,東郊工地熱火朝天,反道是人間樂土。武王提着茶碗,來回於工匠當中,端碗遞水,毫不避諱,與其打成一片。
傍晚,砂礫置酒於草棚之下,躺在竹藤長椅之上。晚風拂着灰衫青絲,天空紅霞如焚,映着漸露雛形的假山亭臺,池旁白梅點點。
“寒臺之戰?侍兒,你說說……你如果是戟國大將軍,該如何指揮這一戰?”
武王的話剛落,假山之後便走出一人,笑着迎上來,“將軍,您的耳力真好,怎就聽出是我的呢?”
武王笑而不答,“你還沒回答呢?”
“這是附近農夫在山中採的果子,味道甜的很。”侍人將盛滿果子的盤放到武王身前,拿了一個野果剝皮,口中說道:“我如果是戟國將軍,就不會有寒臺之戰。”
“哦!”武王一笑,伸手接過果子,嚐了一口,果然甘甜如蜜。
侍兒看到武王的笑,便知自己答對了,接着說首道:“借道蘿摩,萬里遠征,兵馬勞苦,水土不服,如何戰勝備戰已久的雪族。即使勝了,只不過破一城,取下彈丸之地。再者兵貴神速,戟國攻打寒臺,籌劃一年之久,已失先機如何能勝?”
“兵貴神速,不錯。”武王點頭,輕聲嘲笑。“可是不攻寒臺,如何得天下。戟國大將軍敗在寒臺,如今皇上又意取寒臺?”
“傳說‘得劍者得天下’,他們都是中了‘天下劍’的毒?”
“中了天下劍的毒?這個比喻用的好?天下劍的毒……哈哈……”武王大笑,笑罷又問,“寒臺近況如何?”
“復興大帝親政,重建朝綱。寒城氣象萬新,一片繁榮。”
“好,好!想不到一個雪皇的影子,便能讓雪族振興。”
“什麼?影子?”侍人一怔,不明其意,但見武王沉默便不敢問。
“下去吧!”
“是。”侍兒便知今天的對話至此爲此了,於是輕聲退下。在喜怒無常的武王面前,該說的可以肆無忌憚的說,不該說的半句也說不得。但何時該說,何事該說,卻很難拿捏得準。
望着武王孤單的身影,侍者還是不明白。武王不也是中了天下劍的毒,一意取天下嗎。爲何卻在手握重兵之時退居田園,淡出衆人視線?雪國強興,爲何還引以爲喜呢?
夕陽下,武王輕撫着手心的新繭,一雙睿智的亮眼,盯着如火如荼的西天,面上似笑非笑。
此時此刻,遠在茫茫無際碧海之上的玉椿,同樣望着海天之間,漸漸墜入大海的太陽。
艙內如此大動作,爲何船上水手仍不曾覺察?出海一月,也不見人來艙中察看貨物。倒不是希望有人過來,只是讓人覺得怪異。玉椿想不明白,回頭一望吉娃娃,頓時眉頭一皺,滿是憂慮。
三個女人個個暈船,苦水盡吐,茶飯不想。眼見得她們每日暈暈欲睡,漸漸肖瘦,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十二卷百般無奈,看了妻子,再看女兒,一問“好些沒有?”二人要麼搖頭,要麼想嘔,連連擺手叫他別問。
眼下她們這般狀況,還是希望不要被發現纔好。不然,真得無法應對。
玉椿這般想,獨自坐在貨堆之上。依舊望着被夕陽綴成鮮紅的大海,幻想着波濤之下的奇異世界。
十二捲心煩意亂,守着妻女一點頭緒也沒有。眼不見爲淨,守着也無用。不如看看遠處,透透氣。擡眼朝海面一望,突然驚聲叫道:“咦!那是什麼?”
“好像是三條船。”玉椿聽他一說,扭眼一看,海天之間出現幾個黑點,而且越來越近。除了船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其它東西。
“當然知道是船。”十二卷瞪了他一眼,“我是想問那是什麼船?”
玉椿莫名其妙,嘟囔一名,“船便是船,有很多種嗎?”十二卷面色鐵青,盯着海面一言不發,突然沉聲道:“是海盜,是海盜船。”
“海盜?”玉椿驚奇,只不過三個黑點而已,憑什麼肯定是海盜船。這時,甲板上響起急促鑼聲,緊接着紛亂的腳步,踏得船板砰砰直響。
船上**,看來海上出現的船隻,確實可疑。
海盜船急馳而來,漸漸清晰。桅杆之上掛着巨幅骷髏圖案,毛骨悚然。甲板上簇擁大批海盜,服飾各有不同,皆怪誕奇異。其中一條船上,一人異常魁梧,光頭赤身,雙耳各垂着奇大銅環,胸着紋着一條青鯊,張着血盆大嘴,露出鋒利牙齒。
此人獨坐正中,右臂擒着一把巨型長剪,形如剪又是鋸,一張一合,與胸前所紋鯊魚一般模樣。
其它兩船駛向兩側,看情形是欲將商船包抄其中。海盜們叫囂吶喊,擠在船舷處,都躍躍欲試,急搶第一個登上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