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椿抱着牢門喊叫一陣,喊破了喉嚨也不曾有人理會。頓時絕望,懶懶坐地。藉着牢外暗暗的火光,打量着黑黑的牢房。石牢三面都是崖壁,頂上佈滿石鐘乳,不斷有冰冷的水珠落下,濺到臉上,打溼衣服。
牢裡面漆黑一片,藉着外面的亮光,隱約發現黑暗之中牢裡竟然還擁着一簇人,就像圈裡的羊羣一樣擁擠一起取暖,從服飾上看,應該是抓獲的邳國戰俘。玉椿靠着牢門,眼睛漸漸適應牢裡的黑暗。邳國戰俘清晰的映在眼中,一下便看到他們睜着雙雙仇視的眼,怒視自己。玉椿心中頓時一驚,剛纔口口聲聲叫喊,自己是景天人。眼下,牢裡都是邳國戰俘,他們對景天兵恨眼之入骨,怕是要將自己生吞活剝,方能解恨。
玉椿靠着牢門又驚又怕,又困又餓,兩眼昏昏,眼皮越來越重。但想四周都是邳國人刀子一般的眼,若閉眼睡去他們非得把自己當場凌遲處死。想到這裡,他還哪敢閉眼。
“梆梆梆……”有人敲響了牢門。
玉椿恍然從夢中驚醒,額頭冷汗如雨。飢困交加,還是倒在了地上暈睡過去。此時聽到聲響,驚慌的睜開眼來。天已大亮,一個景天兵正用勺子敲響木頭,朝圈裡羊一般的人叫喚。“飯來了,飯來了!”
玉椿聽到熟悉的景天語,馬上激動起來,抱着牢門哭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是邳國奸細,我是景天人,我是景天人。”他不敢去看身後雙雙仇視目光,依然不放棄渺茫機會。
聽到牢內有人說景天語,送飯景天兵一瞧,不過是個十來歲少年,不免意外,問道:“你是景天人?”
“是的!我是景天人,我真是景天人。”玉椿聽他問話更加激動,連連回答。
景天兵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玉椿頓時一愣,真名是不能說了,只是回答:“我叫……小瘋子。”清門中人暗地裡都是這樣稱呼他的,算作自己的名字罷。
“小瘋子?”景天兵聽了覺得好笑,“還有人叫這名字……”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牢裡蝸牛一樣蠕動的邳國戰俘,大爲惱怒,又用勺子使勁敲着木門,“你們這些邳國豬,只吃不幹活的豬,動作快點,都不想吃了是吧!”
牢內蹲着邳國戰俘,讓寒風凍僵了四肢,動作遲緩,雖然不知景天兵罵着什麼。但從景天兵的神態之中,便知他是在侮辱自己。他們眼露兇光,強忍怒氣朝牢門口走來。
昨夜太暗不曾瞧清他們的面容,此時一見牢裡的邳國士兵,玉椿倒抽一口涼氣。破爛單薄的衣服上佈滿血跡與污泥,身上魚嘴一樣的傷口,不斷滲出清紅**,讓人見之噁心。看得他心底怯怯後退,卻依然不願放棄這次機會,抱着牢門向送飯的景天兵解釋,“院子裡的人都叫我小瘋子……其實我有名字。我的母親叫我椿兒……”剛說到這裡,身邊的一名邳國戰俘因傷痛沒有接住遞進來的食物,一下惹怒那景天兵。只聽景天兵破口大罵,“媽的,一羣蠢豬,全都犯賤。”說着拎起木桶將食物全部倒在地上,“吃,吃屎去吧!”說罷,提起桶大步離去,也不再理會玉椿。
玉椿一見此舉,頓時呆住無語。然而,牢中那邳國士兵的舉動,讓他更加驚愕。因爲沒有碗具,他們不得不用手捧起地上的食物,快步送給裡面傷重坐地的戰友和老兵,剩下的留給自己。這個過程,出奇安靜,沒有一個說話,也沒有一人爭搶。
玉椿呆站,心中有什麼東西在觸動着,只覺得血液在體內飛速運轉,漲滿胸腔然後在頭頂沸騰,但在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來,給你。”突然,一箇中年邳國士兵雙手捧着食物,遞到他眼前,說的竟然是景天語言。玉椿回神,意外的瞪大了眼,雖然他手心的青葉粘了污泥,從他眼中卻流露出一片真情,恰似乍暖的春風。
玉椿舔舔嘴脣,心中猶豫不決。正欲伸手,擡眼看到牢裡所有人都停止,一雙雙仇視的眼盯着自己,伸出的手又悄悄縮回去。這時,人羣中竄出一個年輕士兵,他衝上前,打翻了那人手中的食物。
中年士兵大怒,蹲下搶灑落的食物,口中大罵幾句,說的是邳國語。玉椿沒有聽懂他說什麼,瞧他樣子甚是憤怒。打翻食物年輕士兵一臉不肖,冷眼相對。待中年人罵完纔回了一句話,“你不知道他是景天人嗎?”居然也是說的景天語言,似乎故意讓玉椿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