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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雖說不知道她到底哭什麼,但是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不過這件事她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畢竟父母是沒得選擇的,自己這是命好所以才遇到祝永鑫和方氏這一對兒好父母,可芍藥這樣的,就也只能認命了。
雖然是沒辦法,但荷花還是對芍藥寬慰了幾句,好在芍藥也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傷感了一會兒就也不再自怨自艾,只是盯着炕桌上的書本發呆,半晌後忽然道:“荷花,你教我識字好不好?我也想像你似的,能看得懂書本,這樣就能知道許多的東西。”
荷花聞言一愣,但是見芍藥的神色很是堅定,語氣也十分的認真,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點頭道:“你若是想學自然是好事,咱們是堂姐妹,我哪裡有不肯教你的道理。”
芍藥聞言眼睛裡露出歡喜的神色,一把抓住荷花的手道:“那就這麼說好了,我每天都來找你認字。”
“啊?”荷花聽了這話不禁搖頭,“那可不行。”
“咋,你不是說你肯教我?”芍藥聞言就急了,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荷花一看這孩子太開不起玩笑,趕緊道:“我是說還是我去爺奶那邊教你吧,從你家過來這麼遠的路,你天天走個來回還不累壞了。”
西廂裡掛着的衣裳水已經滴得差不多,荷花把衣裳拿到裡屋來掛着,到了傍晚的時候衣裳也就幹得差不多了,好在髒的只是外衣,若是裡頭的棉衣夾衣也髒了,那可就沒有這麼快能弄乾淨的了。
荷花幫着芍藥換上衣服,兩個人又急急忙忙地往老屋那邊趕,一下午的流水席這會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院子裡只剩下一些幫忙的嬸子、媳婦,正在收拾各桌的殘羹剩飯,只有屋裡招待孃家人的酒席還在繼續。
劉氏正在草棚子裡刷盤子,見到芍藥就罵道:“你個小蹄子跑到哪兒野去了,一天都不見個人,還能不能指望你點兒什麼事兒了?這兒擺酒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了,你也不知道來幫我乾點活兒,你就我這一個親孃,我要是累死了,你爹就得給你娶後孃進門了你知道不?到時候還能有你的好兒?”
荷花不樂意地說:“三嬸子,芍藥姐的手受傷了,我領她去我家呆着了,她是你閨女又不是你家長工,就算是長工還得有個歇着的時候吧?”
方氏朝荷花做了個眼色,讓她別跟劉氏再頂了,中午的時候都忙着吃酒席沒人注意劉氏鬧騰,這會兒要是再吵起來,豈不是給林家的人看自家笑話。
“娘,我跟芍藥姐先進屋了”荷花說罷拉着芍藥扭身就往裡屋走。
梅子見她倆進來趕緊說:“你倆跑哪兒去了?下晌都沒瞧見人,二嫂讓我給你倆留的飯菜,趕緊洗手去,我給你倆熱熱。”
荷花叫了聲小姑,然後伸頭往東屋那邊看,輕聲問:“小姑,你瞧見我四嬸兒長啥樣了不?”
“你要幹啥?明早你不就也瞧見了?”梅子伸手颳了她的鼻子一下,“趕緊洗手去。”
“沒啥,我就是問問,不知道她有沒有小姑這麼好看”荷花笑眯眯地說。
“就你那嘴甜”梅子笑着嗔了一句,把碗盤裡扣着的菜都擱在鍋裡熱了一下,端出來放在竈間的小桌上,讓芍藥和荷花在這兒吃了飯。
她倆吃完之後屋裡的酒席也差不多散了,林家的人也準備要回去了,外頭都已經快要黑得瞧不見路了。
祝老爺子送出來道:“若是平常肯定就留你們住一夜了,可今個兒你們是來送閨女,按着規矩也得趕回去,我就也不說那虛詞的客套話,路上千萬小心,大雪地裡的,寧可慢着點兒也彆着急趕路。”
這邊酒席散了之後,幾個媳婦趕緊進屋去把桌子都拾掇乾淨,祝老三笑着拍拍老四的肩膀道:“兄弟,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今晚可就是你的好日子了,我們也不跟這兒礙眼,忙活了一天也該都會去歇着了。”
其餘的人聽了這話都笑得十分曖昧,把祝老四笑了個大紅臉,荷花從方氏身後探出頭來問:“三叔,咱不鬧洞房了嗎?”
祝老四聞言朝荷花的腦門彈了個腦錛兒道:“四叔平常都白疼你了是不是?”
雖然只是做個樣子,彈得一點兒都不疼,但是荷花還是裝模作樣地捂着腦門,揚聲衝着東屋嚷道:“四叔,如今光是你疼我可不夠了,你得讓四嬸兒以後也疼我才行。”
全家聞言又是一陣大笑,祝老三見老四還抓着自己的胳膊,逗他道:“咋,你還捨不得讓我走?那要不我們還是先鬧個洞房再回吧?”
祝老四聞言忙把他往外推道:“今個兒大家都累一天了,我也就不留你們了,那啥,都趕緊地回去歇着吧”
荷花走前又特意拉着祝老四的手,讓他彎腰下來湊在他耳邊道:“四叔,你可小心有人聽牆根兒,我半天可是聽村裡那些小子說來着。”
一句話把祝老四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住地回頭往後窗戶看,好像那後邊這會兒就已經趴着人了似的。
荷花見狀壞笑着就跑了出去,拉着方氏的手道:“娘,咱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都聚在老院子裡,祝老四領着新媳婦去給長輩磕頭,給哥哥嫂子們見禮,荷花這才見到新過門的四嬸兒林氏,林氏的娘是南方人,所以她也生得小小巧巧,水靈靈的一點兒都不像是北方鄉下的閨女,白皙的面孔,小巧的瓜子臉,一雙杏眼水汪汪地滿是羞怯,頭髮高高地盤在腦後,只插了一支陪嫁的簪子做裝飾,一對兒紅豔豔的耳墜子在白皙的臉頰兩邊晃悠,更襯得人白淨好看。
跟在祝老四的身後上前先給祝老爺子行禮,兩個人跪下磕頭道:“爺爺”
茉莉端着茶盤過來,林氏端着茶捧到老爺子面前道:“爺爺喝茶”
“好,好”祝老爺子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從袖子裡掏出紅包遞給林氏,“好孩子,快起來吧”
“謝爺爺。”林氏禮數週全地磕了個頭才接過紅包。
然後又去給老祝頭和楊氏磕頭敬茶,老祝頭也是給了紅包,楊氏往她頭上插了一對兒簪子,又給她腕子上套了一對兒釧子道:“以後就是我家的人了,把這兒當自個兒家一樣,老四要是有啥犯渾的地方你都來跟娘說,娘給你收拾他。”
林氏羞紅了臉,聲如蚊蠅地說:“娘,他、他人挺好的。”
楊氏聞言笑得直不起腰來,拉着林氏的手,半晌才止住笑,抹去眼角笑出的淚花道:“誰家過日子也沒有鍋鏟不碰鍋沿兒的,以後你就知道了,不過娘也希望你倆能和和美美的,不吵架也不拌嘴。”
然後祝老四又把祝大姐、哥哥嫂子什麼的都引薦給林氏認識,互相都見了禮換了稱呼,就到家裡的一羣小輩兒了,博凱和博榮領着家裡的孩子們過去改口叫四嬸兒,其實博凱和博榮兩個人都已經跟林氏差不多的年紀,一個四嬸兒也叫得很是彆扭。
林氏趕緊拿出紅包分給家裡的孩子,每人一個紅包,連栓子和留哥兒都沒落下,更是讓荷花覺得這個新過門的四嬸兒,非但人長得好看,辦事兒也很是得體周到。
按照鄉下的規矩,新媳婦過門要在家做三天的飯,不過楊氏說如今已經都分了家,自然也就不作興這樣了,但林氏還是堅持按照規矩做了手擀麪,說就算不做滿三天,至少第一頓應該讓老人嚐嚐新媳婦的手藝,也是她的一片孝心。
全家人吃過手擀麪,媳婦們把桌上都收拾好了之後,祝老爺子道:“先前分家只把老大、老2和老三家分了出去,老四當時沒成親所以還跟他爹孃一起,這會兒正好是秋收完了,我尋思着,幺兒,你就把家裡的地都平分給四個兒子,咱們就每月跟着各家混口吃食就得了。”
老爺子這話說的也在理,一般的人家如果兒女都成家出去了,基本也就是幾個兒子家裡輪着照看老人,但是老祝頭如今還沒到幹不動的時候,就不太想扔下鋤頭什麼都不做,聽了這話就有些猶豫道:“我又不是幹不動活兒了,哪裡用得着兒子養活着我,依着我還是分五份兒,等我啥時候幹不動了啥時候再說。”
兩個人各執己見,眼看着就要爭執起來,楊氏見當着新媳婦的面這樣着實難看,趕緊在後面掐了老祝頭一記,然後笑着對老爺子道:“爹,現在老大和老2還沒回來,咱也先不急着說這事兒,所有那地也是開春兒纔要用的,等看看他倆是個啥想法咱再一起合計。”
聽到楊氏提起這個,祝老爺子就皺着眉頭道:“那兩個小子咋還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來了,這都過了多久的時候了,不過就是去遷個墳,當初我走之前都跟村兒裡說好了,咱家在村裡三代以內的直親都沒了,遷墳也不是個啥爲難的事兒,這倆人可真是能磨蹭。”
方氏本來就心裡擔心,一聽這話更是覺得放心不下,皺眉道:“該不會是路上出了啥事兒吧?若是有啥事耽擱了也該給家裡送個信兒纔是呢”
“你快別自己嚇自己了,能出個啥事兒,今年冬天雪大,許是路上不好走呢”祝大姐勸慰方氏道。
就這麼提摟着心又等了好幾天,這一日全家都已經吹了燈睡下了,忽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驚得西廂房裡的雞和鵝都一個勁兒地撲棱,方氏趕緊披上衣裳,舉着燈出去問:“這大半夜的誰啊?”
“孩兒他娘,是我”門外傳來祝永鑫的聲音。
方氏一聽喜出望外,趕緊地出去開門,就見祝永鑫吐着呵氣,在門口跺腳搓手地,忙把他拉進來道:“趕緊進屋暖和着去。”自己也把院門閂好頂住,緊跟着進了屋。
荷花和茉莉聽到響動也都披着衣裳下地出來看是咋回事,見到祝永鑫進屋也都是歡喜的不行。
祝永鑫一把抱起荷花道:“閨女長高了啊,也沉了,都快抱不動了。”
荷花被他身上的寒氣侵得一個哆嗦,但還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道:“爹,你咋去了恁久,娘和我們都擔心死了,你要是再補回來,娘都得沿着路找你去了。”
“瞎說,哪兒有你說的恁誇張的。”方氏臉上一紅,給祝永鑫撲打衣服的笤帚就落在了荷花的小屁股上,“趕緊回被窩裡去,看凍出病來。”
“爹,我要的種子你給我買了沒?”荷花雖然屁股上捱了一記,但還是摟着祝永鑫的脖子不撒手地問道。
“好啊,我還當你是想我呢,原來是惦記你要的種子。”祝永鑫佯裝生氣地道,“我給忘了,沒買。”
“爹騙人,纔不是呢”荷花哪裡肯信,當初祝永鑫走的時候她可是再三地囑咐過的。
“什麼種子不種子的也得明天再說,快回去睡覺去。”方氏催道,“你爹也累了一路,得趕緊歇着了。”
祝永鑫見荷花嘟着嘴,就圈起手指朝她腮幫子彈了一記道:“都給你買好了,除了你說的苞谷還有些別的,都在車上沒卸下來,我明個兒去給你拿回來。”
荷花心滿意足地從祝永鑫懷裡跳出來,這才覺得凍得要命,趕緊往屋裡跑道:“爹趕緊歇着吧”
第二天一早,全家都過去老屋那邊,祝老爺子和老祝頭都神色凝重的,屋裡的條案上擺着三個盛骨的罐兒,就是遷過來的三位先人,老祝頭指着三個罐子道:“這是我的爺爺、奶奶、還有我娘,這麼多年咱們都是對着牌位磕頭祭拜,打從今年開始,咱家就真正有了祖墳,紮了根兒在這邊了。”
祝老爺子也有些傷感,他心裡總覺得這是讓自個兒的爹孃都跟着自己背井離鄉,一時間還是有些別不過勁兒來。
全家跟着老祝頭在條案前面磕了幾個頭,然後老祝頭又道:“我已經找人看好了位置,今個兒也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咱們揀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幾位先人入土爲安。”
遷墳的事兒似乎很繁瑣,不過不管是上山還是什麼都是男人家的事兒,是不許女人去的,所以古代對於有兒子送終十分的看重,那些個只有女兒的人,死了之後女兒只能送到守靈出殯爲止,上山入土是不能跟去的。
荷花等着家裡的事兒張羅完了,祝老爺子、老祝頭領着下面的兒子孫子都往山上去了,這才急忙地去外頭車上找祝永鑫拿回來的種子,卻發現車上早就空空如也,她又跑去問方氏,方氏也是一問三不知,說自個兒根本就沒瞧見。
荷花回憶了一下,祝永鑫當時是跟自個兒一起過來的,來了之後就忙活祭拜的事兒,壓根兒就沒有功夫去拿什麼種子,只好跑進屋去問楊氏。
楊氏想了半晌才道:“哦,車上似乎是有那麼兩個口袋,不過好想讓老三家的拎屋裡去了。”
“哎呀,真是的”荷花聞言就往外跑,一進老三家的屋門就見劉氏屋裡的鍋正呼呼地冒着熱氣兒,她撲到鍋臺邊伸手抓起鍋蓋,在鍋裡翻滾的一粒粒黃色的可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苞谷。
難不成都給煮了?荷花想到這兒差點兒掉下眼淚來。
劉氏聽到聲音從屋裡出來,見荷花舉着鍋蓋發傻,趕緊上前搶過鍋蓋又蓋回去道:“你這是幹啥咧,把鍋裡那點兒熱乎氣兒都給放跑了。”
“誰讓你煮的”荷花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那是你家的東西嗎你就煮?”
“你喊什麼喊啊,我在我家門口撿到的,我爲啥不能煮”劉氏叉腰瞪眼地道。
荷花抓起旁邊的水舀子,直接潑進竈底把火給滅了,“告訴你,這是我爹買回來的,就算種不成了要吃,也是我家吃,輪不到你”說着找了個盆就開始把鍋裡的東西往外舀。
劉氏過來跟荷花搶舀子,嘴裡罵道:“你這丫頭吃錯藥了啊?我都說了是我在家門口撿到的,你有啥證明是你爹買的。”
“我跟你把話說清楚,你現在是借住在爺奶的家裡,你家?你家早讓我三叔給輸出去了,哪裡有你家?這院子裡不管有啥東西,只要沒擺在你家炕頭上,那就不是你的,還腆着臉說是撿的,你下回去錢莊子裡撿銀子試試看,看人家打不打得死你”
芍藥聽到吵架的聲音從屋裡出來,見是荷花跟劉氏在吵,攔了半天也攔不住她倆,好在總算是聽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趕緊從櫃子裡拎出兩個布口袋道:“荷花,快別急了,東西還在咧,我娘只煮了一點兒那個黃的,別的都還在咧”
荷花一聽這話,丟開舀子過來一看,兩個布袋子裡果然都是苞穀粒,一個是滿的另一個少了一些,裡頭還有另外幾個小的布袋子,她顧不得再多看,把兩個袋子摟在懷裡跟抱着什麼寶貝似的,哪裡還再要鍋裡的東西,朝劉氏白了一眼,扭身兒就出了老三家的屋子。
劉氏見荷花那麼寶貝那些東西,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直覺上認爲是跟荷花家最近日子越過越好有關係的,丟開手裡搶到的舀子,過去就給了芍藥一巴掌:“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家都是往自己劃拉東西,你倒好,都裝進自家櫃子的還能讓你散出去,我真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荷花自然不知道芍藥在家又被劉氏做了出氣筒,她回家去看着那兩小袋子的苞谷就覺得心裡歡喜,算計着明年在院子裡種上兩塊玉米地,先看看在這邊的氣候能不能長起來,最後能不能灌漿,其餘的幾個種子她瞧着也都不認識,只能先放在一旁等祝永鑫回家在問個明白。
芍藥聽到吵架的聲音從屋裡出來,見是荷花跟劉氏在吵,攔了半天也攔不住她倆,好在總算是聽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趕緊從櫃子裡拎出兩個布口袋道:“荷花,快別急了,東西還在咧,我娘只煮了一點兒那個黃的,別的都還在咧”
荷花一聽這話,丟開舀子過來一看,兩個布袋子裡果然都是苞穀粒,一個是滿的另一個少了一些,裡頭還有另外幾個小的布袋子,她顧不得再多看,把兩個袋子摟在懷裡跟抱着什麼寶貝似的,哪裡還再要鍋裡的東西,朝劉氏白了一眼,扭身兒就出了老三家的屋子。
劉氏見荷花那麼寶貝那些東西,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直覺上認爲是跟荷花家最近日子越過越好有關係的,丟開手裡搶到的舀子,過去就給了芍藥一巴掌:“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家都是往自己劃拉東西,你倒好,都裝進自家櫃子的還能讓你散出去,我真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荷花自然不知道芍藥在家又被劉氏做了出氣筒,她回家去看着那兩小袋子的苞谷就覺得心裡歡喜,算計着明年在院子裡種上兩塊玉米地,先看看在這邊的氣候能不能長起來,最後能不能灌漿,其餘的幾個種子她瞧着也都不認識,只能先放在一旁等祝永鑫回家在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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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節 第一百零四章 針線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