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兒咬牙搓了搓臉,把今天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跟荷花說了,然後提心吊膽地看着荷花,生怕荷花被刺激的厥似的。
荷花聽罷,深吸了一口氣,垂眸想了片刻道去把那差役追,我有話要問他。”
小真趕緊跑出去傳話,門子也顧不得下雨,領着人快馬去把那差役追了,領到花廳等着荷花問話。
荷花表面看着冷靜,其實心裡也緊張得不行,但她明白此時決不能亂,硬撐着走到花廳的屏風後坐下,聲音略微顫抖地問你們子華的時候,他的馬頭是衝着方向的?是去河道的方向還是回城的方向?”
那差役聽了這話一愣,尋思片刻才道回的話,是衝着回城方向的。”
荷花微微吐了口氣,衙門領人從城門這邊開始挖,若是齊錦棠去的路上遇到塌方,那馬頭應該是背對回城方向的;若是回城的時候遇到塌方,那定然先挖到的是他然後纔是隨從,就算有差役在前面打前站,也不會是子華一馬當先。
腦子裡電光火石地想了這許多的事兒,其實也不過是勉強勸安心罷了,一雙手緊緊地捏起來,又努力讓放鬆,苗兒給了賞錢把人打發走了,荷花坐在椅子上還尚未緩過勁兒來。
“奶奶,那邊……”苗兒翼翼地問道。
“那邊先別提這事兒了,現在也沒個準信兒,說了平白跟着擔心,你囑咐屋裡的人,把嘴都給我封嚴實了。”荷花厲聲吩咐道。
荷花回房後把事情與韓紅佩說了,然後嘆氣道如今也不情形到底如何,也別太憂心,要不要先回家安置一下?若是出了亂子可不好。”
韓紅佩一臉擔心地看着荷花,扶着她到牀邊坐下,“你還有心思擔心我,我家裡能出亂子,打發個人看看也就是了,倒是你可千萬要當心身子,如今這樣我能放心回家。”
“我心裡清楚得很,能撐的。”荷花苦笑着說。
“笑得跟要哭出來似的,你倒不如哭一場,別把都憋在心裡,鬱結於內更是不好。”韓紅佩看着荷花漸漸紅起來的眼圈兒,伸手把她攬到懷裡,拍了拍她的背,“難受就哭出來吧!”
荷花開始還咬牙忍着,但是伏在韓紅佩的懷裡,被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背安慰着,最後到底沒能忍住,眼淚爭先恐後地涌出來,順着臉頰浸溼了韓紅佩的衣襟。
這樣肆無忌憚地哭了一場,倒是把這段時日的委屈和壓抑都宣泄了出來,哭完雖然有些頭暈眼花,但心裡卻敞亮了許多,齊錦棠那邊還沒有任何確切的消息傳,自個兒何苦就先亂了陣腳。
荷花哭完了才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扯着帕子胡亂擦了擦臉頰,對韓紅佩道今個兒讓笑話了。”
“你這樣纔像是你這個年紀的樣子,都擱在心裡活着多累。”韓紅佩招呼丫頭打水來給荷花洗臉,這纔出去吩咐貼身的婆子回家一趟,看看府裡可得了消息,如今情形如何。
外面的雨還在不停歇的下,府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荷花給韓紅佩安置了客房睡下,自個兒直等到半夜都還沒再有任何消息傳,苗兒勸荷花歇着的聲音都帶了哭腔奶奶,您好歹要惦記着肚子裡的,不能這樣糟蹋自個兒的身子……”
“如今這樣,你讓我能睡着。”荷花身子已經很累了,但是精神上絲毫都放鬆不下來,躺在牀上也是盯着帳頂發呆。
“那……奶奶好歹閉着眼睛養養神兒,不然這樣一直熬着,鐵打的人都受不住,更不要說您如今的身子了。”白芷也幫着勸道。
荷花只得闔上眼睛,努力地培養自個兒的睡意,但是耳朵卻還是聽着外頭的雨聲,嘩啦啦地如同都砸在心裡似的,讓人絲毫不得安生。
這廂剛迷迷糊糊略有些睡意,二門處的婆子又來找苗兒,說外頭有消息傳。
荷花一個激靈就清醒了,一疊聲地催道苗兒,趕緊出去看看,有新的消息來了?”
苗兒一路小跑地出去,見還是先前那個差役,這會兒連蓑衣都沒了影子,只歪戴着個斗笠,渾身溼淋淋地,正站在門口用力擰着衣袖。
“差爺,前頭有新的消息,可找到我家爺了?”苗兒衝急切地問。
“姑、姑娘,對、對不住,我……”差役見苗兒着急的模樣,一想到自個兒帶來的又不是好消息,頓時就侷促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句整話來。
苗兒見他這樣還只當是找到了齊錦棠的屍首,眼前一黑就摔在地上。
“姑娘,你……”差役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扶苗兒,又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慌亂地收回了手,也顧不得別的,一股腦地道,“姑娘,你別急,現在前頭雖說沒有好消息傳,但是也沒有壞消息,齊大人應該還安全的。”
苗兒聽了這話,一口氣才勉強緩,擡頭淚眼朦朧地看向那差役問那前頭到底樣了?”
“這場雨太大了,還一直都沒停歇過,本來就極爲難挖,結果傍晚的時候又塌了一大塊,砸傷、摔傷了好幾個人,如今前頭已經停下了挖掘,我趕給你送給信兒,免得你們着急。”差役低頭看着苗兒,手足無措地說。
“多謝您了。”苗兒這才自個兒的樣子太過失態,急忙起身兒漲紅着臉道,“我進去給奶奶送個信兒,您若是不急着,就在門房這兒暖暖身子,喝口熱茶……”話沒說完人就已經走得沒了影兒。
那差役站在門口看着苗兒的背影,整個人都呆住了似的。
門子在後頭嚷道爺,苗兒姑娘都走了,您趕緊把門兒關上,雨都潲進來了,屋裡這點熱氣兒都讓您給放跑了。”
“苗兒姑娘……”差役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把這個名字在嘴裡反覆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