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師兄交過手?我怎麼不清楚?而且,師兄早已踏入外景境多時,你敢去找他?”
姜雪君的語氣就如風刀霜劍一般凌厲,咄咄逼人。
段逆倫卻也不惱,他微微搖頭,斜睨了郭長康一眼,說道:“那是我剛來金陵的時候了,天下武館聞名遐邇,比起倚天會藏頭露尾的鼠輩行徑,更令我心神往之。於是,我第一站就去找到了秦相。”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娓娓道來,講述着一個武者相互印證尋求突破的故事。
“那個時候,秦相與我一樣困在先天圓滿的瓶頸,我們一拍即合,連續三天,每天晚上都在武館交流、印證。”
“直到第三天清晨,外面秋風冷寒,白露凝霜,秦相一朝頓悟,福臨心至,就打破了那道瓶頸,先我一步晉升外景境界。”
段逆倫說着,目光望向天空,幽深出神,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個令他印象深刻、永生難忘的早晨,由衷讚歎道:“我心高氣傲,一向藐視衆生,但不得不說,你師兄秦相,真是一個令人敬佩的人物。”
他看了姜雪君一眼,“你與我皆是天資卓絕,資質稟賦遠勝秦相,但卻有一點,遠遠比不上他。不滯於物,不殆於心,思而惘顧,行而桀黠,秦相是真的做到了。”
老話說得好,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此言果然不虛。
段逆倫一席話說完,姜雪君一時無言以對,他對秦相的分析,已是深入骨髓,鞭辟入裡,完全洞悉了秦相的性格。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專心致志,一心一意,不爲外物左右,所思所想,除了與師祖、師尊,以及師兄妹間的親情,盡是武道修行。
也正是因此,秦相專精天霜拳,厚積薄發,一朝破境,水到渠成。
而姜雪君天資聰穎,根骨絕佳,卻只有在融合天霜拳、風神腿之後,又去南方拜訪另一位師兄,修行排雲掌,將師祖所傳三大絕技盡數掌握,才觸類旁通,領略到了三分外景境界的風采。
閒話說完,終究是要回歸正題。
姜雪君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開口,打破了雙方之間平淡溫和的氣氛。
“你是看中了他們修行的功法同樣有吸收真氣的效果。”
“不錯,正是如此。”
段逆倫並沒有隱瞞,他瞥了一眼被真氣長索束縛在牆角的白衣女子,又望了望在秦修幻影鎖鏈拘束下的黑衣男子,態度平和地說道:“爲了這兩個人,我專門從外地趕來,不如你們就將他們交給我帶走,大家息事寧人,各自離去。正好,我也不想與你們動手。”
段逆倫貌似商量,但他以外景境界碾壓全場,真正不想戰鬥的一方,反而是秦修、姜雪君與郭長康三人。
聽出他言語中隱含的威脅,秦修與姜雪君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來此的目的相似,都是爲了避免倚天會由此爲藉口,與天下武館衝突加劇。
事已至此,那兩名嫌犯是由段逆倫帶走,還是交由警察接管,都在他們的接受範圍之中。
於是,他們齊齊將目光看向郭長康。
郭長康爲人敦厚,卻並非魯莽迂腐之人,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明白秦修與姜雪君的意思,苦笑着點點頭。
縱然那兩人是殺害倚天會下屬的兇手,也只能任由段逆倫處理了。
但是,就在這時,肖仁帶領的一衆警察中,卻有一個年輕人初生牛犢,又被肖仁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鼓舞得熱血沸騰,聞言就大義凜然地喊道:“不行!這兩個是殺人嫌犯,必須交給我們警察監管,由國家法律定罪,怎麼能讓你說帶走就帶走!”
此言一出,不但秦修、姜雪君和郭長康皺起了眉頭,就連站在警察隊列最前面的肖仁也是暗自跳腳。
若是放在十年前,肖仁的表現會比這個年輕警察更爲出格,但十年之後,曾經嫉惡如仇,從不妥協的他,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之前一番鼓舞,不過是觸景生情,老夫聊發少年狂,但他在聽到段逆倫的提議之後,心裡的想法是與秦修三人一樣的,希望儘快息事寧人,送走這幫瘟神。
反倒是最該生氣的段逆倫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他挑了挑眉毛,好笑地盯着那名警察,平靜地問道:“你可知道,如果你們不讓我帶走他們,我強行動手,會有什麼後果?”
那名年輕警察將頭高高仰起,滿臉通紅,倔強地說道:“哪怕你殺了我們,我還是那句話,不能讓你帶走這兩名嫌犯,他們應該交由警察收監,等候國家法律制裁!”
段逆倫一拍手,冷聲道:“好!我先來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跟我離開?對了,還沒問你們兩個的名字呢。”
白衣女子倒伏在牆邊,聞言冷冷一哼,嘴脣緊抿,一言不發。
那名被捆在秦修身後的黑衣男子倒是深識時務,他將局勢分析得清楚,如果落在所謂的警察手裡,就算按照大梁的法律,也是殺人償命的下場,而被眼前這至少大天位的高手帶走,他看重兩人修行的神冥大法,有着利用價值,就有活命的希望。
於是,他猛然間單膝跪地,頭顱低伏,恭敬地回答道:“回稟前輩,晚輩常昊靈,那位是我妹妹宣靈,我們兄妹二人願意獻上所修功法,供前輩參詳,只求侍奉前輩身邊,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說得好。”
段逆倫哈哈一笑,目光威懾,強行說道:“既然他們兩位願意跟隨於我,那我現在動手,就是名正言順了吧?”
局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姜雪君與郭長康都做好了死戰的準備,卻聽秦修忽然說道:“還請段先生聽我一言。”
“哦,你想說什麼?”
段逆倫好整以暇地問道。
“段先生武功遠勝我等,即便我們人多勢衆,拼死一搏,也絕對難以阻擋段先生達成目的。”
“不過,”
秦修話音一轉,又是說道:“如果我們想逃,也並非沒有機會生離此地,那個時候,段先生的處境就不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