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年過去了。
大齊自十年前那一仗後,和南臨、北漠交好了十年。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
這一日,天氣晴好,陽光燦爛。
是蘇小少爺十八歲生辰。
他的生辰宴不會大辦,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熱鬧下。
如今的東鄉侯府早在拂雲郡主生下一女兒滿月後就搬回來了。
不過雖然搬回來了,還是給蘇崇和拂雲郡主留了一間院子,他們沒事可以回來小住。
一年裡,蘇崇會帶着拂雲郡主和幾個孩子在東鄉侯府住上兩三個月。
訓練場上。
長大後的蘇陽和九皇子還有沈小少爺沈星在過招。
二對一。
勉強打個平手。
趙小少爺趙端坐在那裡啃果子圍觀。
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了,四個人不是親兄弟,卻要比親兄弟還親幾分。
九皇子他們鬱悶啊。
同吃同住,蘇陽的武功卻要甩他們一條街。
要說天分遜色吧,可也差不了這麼多啊。
最後只能歸結爲蘇陽從小挨的打是他們的無數倍。
罰蹲馬步、罰跑訓練場、罰倒立、被吊打……
找打這事,蘇陽是頭份,他們要麼是幫兇,要麼就是跟在一旁看熱鬧,挨罰肯定有他們的份,除了爲數不多的幾次外,絕大部分時候都比蘇陽要輕的多。
當時覺得慶幸,如今倒有點後悔了。
以前受罰苦了些,但收效顯著啊。
蘇陽比他們多挨那麼多揍,不僅沒被打死,還比他們更身強體壯。
九皇子他們在東鄉侯府住到十三歲,連着蘇陽一起被送到嶽麓書院讀書,大概讀了三個月吧,嶽麓書院山長就來找東鄉侯了,那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淚。
嶽麓書院實在教不了啊。
嶽麓書院分班舍,分爲外舍、內舍、上舍,蘇陽他們先進的內舍,全舍都是和他們一般年紀的。
嗯。
讀書比不過蘇陽他們,打架就更比不過了。
先生教的都會,一個月裡逃了大半個月的課,一問全知道,氣的先生拿戒尺打他掌心。
打完了,問蘇陽知錯沒有,蘇陽面不改色的來一句,要不你把明天的那份也一起打了吧,我明天不來了。
一句話差點把先生氣的中風。
先生是文人,又顧及蘇陽是東鄉侯的兒子,哪敢下狠手打啊。
那點力氣和東鄉侯比,那就是撓癢癢。
對於從小捱打慣了的蘇陽來說,根本就沒當回事。
在蘇陽揍遍那些不滿他的同窗後,嶽麓書院山長無奈把他們四個換到內舍。
換去不到一天,他就在內舍稱霸了。
山長,“……。”
內舍有學子是外舍學子的表哥,比蘇小少爺年長兩歲,表弟被欺負了,做表哥的怎麼能視若無睹?
內舍學子年紀最小的也快滿十五歲了,他們幾個十三歲就和他們同舍讀書,這不是再羞辱他們嗎?
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做人還是不要太狂妄了。
然後——
他們就自討苦吃了。
被蘇陽揍的鼻青臉腫的,要不是怕被叫老了,蘇陽都要他跪下叫爺爺了。
在內舍待了三天,負責教內舍的先生就覺得蘇陽他們幾個待在內舍那是蹉跎時間,遂向山長建議把他們換到上舍去。
山長掙扎了幾天同意了。
上舍的學子都年滿十七了,蘇陽他們幾個混在其中那真是……鬱悶。
他們雖然書讀的不少,但人家畢竟年齡佔優勢,先生講的課聽得不是很懂。
他們達到了內舍的水平,比上舍又差一截。
再加上上舍學子一心赴考,知道得罪東鄉侯府是什麼下場,根本就不和蘇小少爺他們幾個打交道。
他們四個又接着逃課了。
先生訓斥他們,蘇小少爺來一句,“聽不懂。”
先生,“……。”
看着個頭比其他學子差一截的蘇小少爺幾個。
先生也嘆氣啊。
聽不懂纔是正常的,要真聽懂了,那這四個就是神童了。
內舍不用學,上舍學不了。
嶽麓書院山長沒輒,只能來找東鄉侯了。
東鄉侯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偷偷揹着他讀了這麼多書。
山長,“……。”
蘇小少爺,“……。”
蘇小少爺大怒。
什麼叫揹着啊?
還不是每次捱揍後,他爹隨手找本書扔給他讓他背熟。
這麼多年,扔給他多少書啊。
現在卻說他是揹着他偷偷讀的?!
他是個會這麼自覺的人嗎?!
東鄉侯被自己兒子堵的啞口無言,手心發癢再一次想揍兒子。
送走嶽麓書院山長後,東鄉侯就進宮去找皇上,找了個太傅給他們四個授課。
如今他們四個是文武雙全,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再加上身份尊貴,又到了娶妻之齡,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呢。
當然了。
蘇陽除外。
他的親事早在十年前就被他爹抵押給了北漠,至今沒能拿回來。
說起這事,蘇陽就扎心的很。
十年了啊,當初說好的很快就把他的婚約贖回來,到現在都還沒有!
尤其他爹孃,在沒見過北漠小公主之前還着急,見了之後,就再也不催皇上還債了。
蘇陽把北漠小公主和北漠大皇子蜇了後,以爲北漠很快就會把退婚書送來。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都沒有……
還是蜇的不夠狠啊。
他就不該養蜜蜂,他應該養馬蜂。
幾十招過後,三人都躺在了地上,你抓着我,我禁錮你,誰也動彈不了。
半天之後,才鬆開,站起身來。
從比試臺上下來,蘇陽拿起茶水猛灌了幾口,那叫一個爽啊。
渾身是汗,四人去泡了個藥浴,換身錦袍。
器宇軒昂,俊逸瀟灑。
搖着玉扇往前走,遠處一道麗影走過來,喊道,“蘇陽哥哥。”
那姑娘年芳十五,模樣嬌俏,比三春湖畔的桃花還要美上三分。
正是當年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的沈小姑娘沈悅。
如今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走上前,蘇陽伸手道,“我的生辰禮物呢?”
沈悅在他掌心拍了下,道,“哪有見面就要禮物的?”
“給我準備了什麼?”蘇陽往她身後張望。
沈悅一隻手背在身後。
蘇陽往後看,沈悅不讓。
左躲右閃,最後荷包被她哥哥沈星搶了。
“怎麼就送了一個荷包?”沈星笑道。
沈悅道,“這可是我親手繡的。”
“這真是你繡的?”沈星不敢相信。
沈悅氣的拿眼睛瞪他,“上回蘇陽哥哥說沒人送他荷包,我纔給他做了一個。”
說起這事,蘇陽就扎心啊。
九皇子幾個是笑的肩膀直抖。
他們四個走出去,比當年的南安郡王他們還要惹眼幾分。
他們四人又以蘇陽爲首。
偏偏他們三個不知道收到多少大家閨秀傾慕的眼神,送帕子送荷包,崴腳的,落水的……
無時無刻都在給他們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要是他們三個來者不拒,送的荷包帕子全收,一大箱子都裝不下。
蘇陽……一個沒有。
這落差不要太大了。
整個京都都知道他和北漠小公主有婚約,哪個大家閨秀敢和北漠小公主爭啊?
一點希望都沒有的事,自然沒人擠破頭去搶。
前些天,有個大家閨秀給蘇陽送了個荷包,可是把蘇陽高興壞了。
雖然他也不會收,但這意味着他的桃花也要開了啊。
結果!
那荷包是拜託他轉送給九皇子的。
蘇陽,“……。”
蘇陽那叫一個氣啊。
沈悅知道這事,所以給蘇陽做了個荷包送給他。
蘇陽接過荷包,左右看了看,才掛在腰間。
大嫂拂雲郡主做的崩線的鞋是蘇崇的陰影,也是蘇陽的。
堂妹做的荷包,他怕縫線不緊,到時候裝什麼掉什麼。
東西掉了就算了,就怕一路走一路掉,把他所剩無幾的臉面又刮掉一層。
小廝過來稟告說蘇錦回來了,蘇陽擡腳往前。
沈星和趙端一起跟過去,九皇子落後一步。
他望着沈悅,伸手道,“我的呢?”
沈悅看着他,“你的什麼?”
“荷包啊,”九皇子道。
“前些天我過生辰,你都沒送給我,不該補我一份嗎?”
沈悅耳根微紅,轉身就走。
九皇子隨手從她頭上取下一支玉簪。
沈悅氣瞪他,“你還給我!”
九皇子隨手揣懷中了,“你什麼時候把荷包給我,我什麼時候還你玉簪。”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身後,沈悅氣的跺腳。
說的好像她欠了他一個荷包似的!
他怎麼越來越無賴了?!
蘇陽往前走,就看到蘇錦和謝景宸走過來。
蘇錦懷裡抱着一女兒,身後還跟着謝恆遠,謝蘅清,謝恆直……
看到蘇陽,懷中小女兒謝蘅依就朝蘇陽伸手要抱了。
蘇陽伸手抱過她,瞥見謝恆遠臭了張臉,他道,“這是怎麼了?”
謝恆遠的小眼神瞥向謝景宸。
很顯然,是被自己個的爹給惹着了。
剛剛坐馬車,謝恆遠挨着蘇錦坐,被謝景宸直接扔出了馬車,說他可以騎馬了。
謝小世子不服氣啊。
論大。
他大的過自己的爹嗎?!
爹能坐馬車,弟弟妹妹也能坐,就他不行。
他已經在盤算待會兒進宮和外祖父告狀了。
謝蘅依抱着蘇陽的脖子,一口一個小舅舅,喊的人心都酥了。
謝恆遠還以爲小舅舅會幫他幾句,結果人家根本顧不上他。
看着他們往前走,有說有笑。
謝恆遠去逗烏龜玩了。
十年過去,當年的那隻烏龜長大了一圈,更具靈性了。
幾隻鸚鵡嘴也更靈巧了,就是說的話不大中聽。
“小柿子!”
“小柿子!”
謝恆直見自家大哥沒跟過來,過來喊他。
謝恆遠看着自己的弟弟,計上心來。
他走過去,勾着自己弟弟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
才五歲大的謝恆直連連點頭,“我去幫你向外祖父作證,爹爹很嫌棄我們,不讓我們靠着孃親。”
謝恆遠高興了。
有他們兩個向外祖父告狀,還怕外祖父不給他們做主嗎?
不止是皇上,進屋後,謝恆遠先和東鄉侯告了一狀。
他可不止有一個外祖父。
他有兩個。
東鄉侯看了謝景宸一眼,對謝恆遠道,“待會兒外祖父教你騎馬。”
雖然沒說謝景宸什麼,但謝恆遠知道待會兒自家爹肯定要被叫去書房說話的。
哼。
讓你扔我。
一家人其樂融融,再加上蘇崇和拂雲郡主也來了。
一家四個孩子,那熱鬧程度沒能把屋頂掀飛。
這還算少了,碰到南安郡王和北寧侯世子他們帶孩子來,那真是考驗丫鬟的記憶力,一不小心就喊錯人了。
這個生辰蘇陽很滿意,直到北漠大皇子……不,應該是北漠太子了。
北漠太子還記得自己未來妹夫的生辰,特意差人給他送了份賀禮來。
這麼多年,就只送了這麼一回。
蘇陽是一肚子不爽,誰要他送賀禮了?!
這是給他添堵!
東鄉侯和唐氏互望一眼,他們能領悟北漠太子這份賀禮背後的意思。
這是在催他們去北漠提親啊。
蘇陽年滿十八了,北漠小公主也要不了幾個月就及笄了,該給他們辦喜宴了。
看着一羣孩子,唐氏還真有點動心。
雖說蘇崇和拂雲郡主常帶孩子回來看他們,但畢竟住在府裡的時候少,唐氏喜歡孩子啊。
早點把北漠小公主娶回來,東鄉侯府就更熱鬧了。
蘇陽覺察到自家爹孃的打算,心底拔涼拔涼的,這個生辰是別想過好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自家孃親手做的粗細不一的長壽麪,蘇陽就和九皇子他們上酒樓喝酒去了。
一罈子酒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一半。
九皇子看着他道,“你這是打算把自己灌死?”
“快幫我想想怎麼退親,”蘇陽道。
“……。”
“還想呢?”趙端腦殼疼。
當年幫他蜇北漠小公主,他們至今還愧疚。
要是北漠小公主在京都,他們幫忙退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可人家遠在北漠。
北漠王又一定要和東鄉侯結親,硬塞個小公主過來,這親事能退纔怪了。
“你要去北漠?”九皇子問道。
“我去北漠,不是羊入虎口嗎?”蘇陽一臉惆悵。
“……。”
九皇子幾個一臉黑線。
羊入虎口?
是虎入羊羣纔對吧。
還好蘇陽不去,聽說北漠王身體不大好了,他要真去了,北漠王肯定要少活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