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五 歡喜債(一)

轉眼,十年過去了。

大齊自十年前那一仗後,和南臨、北漠交好了十年。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

這一日,天氣晴好,陽光燦爛。

是蘇小少爺十八歲生辰。

他的生辰宴不會大辦,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熱鬧下。

如今的東鄉侯府早在拂雲郡主生下一女兒滿月後就搬回來了。

不過雖然搬回來了,還是給蘇崇和拂雲郡主留了一間院子,他們沒事可以回來小住。

一年裡,蘇崇會帶着拂雲郡主和幾個孩子在東鄉侯府住上兩三個月。

訓練場上。

長大後的蘇陽和九皇子還有沈小少爺沈星在過招。

二對一。

勉強打個平手。

趙小少爺趙端坐在那裡啃果子圍觀。

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了,四個人不是親兄弟,卻要比親兄弟還親幾分。

九皇子他們鬱悶啊。

同吃同住,蘇陽的武功卻要甩他們一條街。

要說天分遜色吧,可也差不了這麼多啊。

最後只能歸結爲蘇陽從小挨的打是他們的無數倍。

罰蹲馬步、罰跑訓練場、罰倒立、被吊打……

找打這事,蘇陽是頭份,他們要麼是幫兇,要麼就是跟在一旁看熱鬧,挨罰肯定有他們的份,除了爲數不多的幾次外,絕大部分時候都比蘇陽要輕的多。

當時覺得慶幸,如今倒有點後悔了。

以前受罰苦了些,但收效顯著啊。

蘇陽比他們多挨那麼多揍,不僅沒被打死,還比他們更身強體壯。

九皇子他們在東鄉侯府住到十三歲,連着蘇陽一起被送到嶽麓書院讀書,大概讀了三個月吧,嶽麓書院山長就來找東鄉侯了,那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淚。

嶽麓書院實在教不了啊。

嶽麓書院分班舍,分爲外舍、內舍、上舍,蘇陽他們先進的內舍,全舍都是和他們一般年紀的。

嗯。

讀書比不過蘇陽他們,打架就更比不過了。

先生教的都會,一個月裡逃了大半個月的課,一問全知道,氣的先生拿戒尺打他掌心。

打完了,問蘇陽知錯沒有,蘇陽面不改色的來一句,要不你把明天的那份也一起打了吧,我明天不來了。

一句話差點把先生氣的中風。

先生是文人,又顧及蘇陽是東鄉侯的兒子,哪敢下狠手打啊。

那點力氣和東鄉侯比,那就是撓癢癢。

對於從小捱打慣了的蘇陽來說,根本就沒當回事。

在蘇陽揍遍那些不滿他的同窗後,嶽麓書院山長無奈把他們四個換到內舍。

換去不到一天,他就在內舍稱霸了。

山長,“……。”

內舍有學子是外舍學子的表哥,比蘇小少爺年長兩歲,表弟被欺負了,做表哥的怎麼能視若無睹?

內舍學子年紀最小的也快滿十五歲了,他們幾個十三歲就和他們同舍讀書,這不是再羞辱他們嗎?

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做人還是不要太狂妄了。

然後——

他們就自討苦吃了。

被蘇陽揍的鼻青臉腫的,要不是怕被叫老了,蘇陽都要他跪下叫爺爺了。

在內舍待了三天,負責教內舍的先生就覺得蘇陽他們幾個待在內舍那是蹉跎時間,遂向山長建議把他們換到上舍去。

山長掙扎了幾天同意了。

上舍的學子都年滿十七了,蘇陽他們幾個混在其中那真是……鬱悶。

他們雖然書讀的不少,但人家畢竟年齡佔優勢,先生講的課聽得不是很懂。

他們達到了內舍的水平,比上舍又差一截。

再加上上舍學子一心赴考,知道得罪東鄉侯府是什麼下場,根本就不和蘇小少爺他們幾個打交道。

他們四個又接着逃課了。

先生訓斥他們,蘇小少爺來一句,“聽不懂。”

先生,“……。”

看着個頭比其他學子差一截的蘇小少爺幾個。

先生也嘆氣啊。

聽不懂纔是正常的,要真聽懂了,那這四個就是神童了。

內舍不用學,上舍學不了。

嶽麓書院山長沒輒,只能來找東鄉侯了。

東鄉侯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偷偷揹着他讀了這麼多書。

山長,“……。”

蘇小少爺,“……。”

蘇小少爺大怒。

什麼叫揹着啊?

還不是每次捱揍後,他爹隨手找本書扔給他讓他背熟。

這麼多年,扔給他多少書啊。

現在卻說他是揹着他偷偷讀的?!

他是個會這麼自覺的人嗎?!

東鄉侯被自己兒子堵的啞口無言,手心發癢再一次想揍兒子。

送走嶽麓書院山長後,東鄉侯就進宮去找皇上,找了個太傅給他們四個授課。

如今他們四個是文武雙全,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再加上身份尊貴,又到了娶妻之齡,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呢。

當然了。

蘇陽除外。

他的親事早在十年前就被他爹抵押給了北漠,至今沒能拿回來。

說起這事,蘇陽就扎心的很。

十年了啊,當初說好的很快就把他的婚約贖回來,到現在都還沒有!

尤其他爹孃,在沒見過北漠小公主之前還着急,見了之後,就再也不催皇上還債了。

蘇陽把北漠小公主和北漠大皇子蜇了後,以爲北漠很快就會把退婚書送來。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都沒有……

還是蜇的不夠狠啊。

他就不該養蜜蜂,他應該養馬蜂。

幾十招過後,三人都躺在了地上,你抓着我,我禁錮你,誰也動彈不了。

半天之後,才鬆開,站起身來。

從比試臺上下來,蘇陽拿起茶水猛灌了幾口,那叫一個爽啊。

渾身是汗,四人去泡了個藥浴,換身錦袍。

器宇軒昂,俊逸瀟灑。

搖着玉扇往前走,遠處一道麗影走過來,喊道,“蘇陽哥哥。”

那姑娘年芳十五,模樣嬌俏,比三春湖畔的桃花還要美上三分。

正是當年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的沈小姑娘沈悅。

如今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走上前,蘇陽伸手道,“我的生辰禮物呢?”

沈悅在他掌心拍了下,道,“哪有見面就要禮物的?”

“給我準備了什麼?”蘇陽往她身後張望。

沈悅一隻手背在身後。

蘇陽往後看,沈悅不讓。

左躲右閃,最後荷包被她哥哥沈星搶了。

“怎麼就送了一個荷包?”沈星笑道。

沈悅道,“這可是我親手繡的。”

“這真是你繡的?”沈星不敢相信。

沈悅氣的拿眼睛瞪他,“上回蘇陽哥哥說沒人送他荷包,我纔給他做了一個。”

說起這事,蘇陽就扎心啊。

九皇子幾個是笑的肩膀直抖。

他們四個走出去,比當年的南安郡王他們還要惹眼幾分。

他們四人又以蘇陽爲首。

偏偏他們三個不知道收到多少大家閨秀傾慕的眼神,送帕子送荷包,崴腳的,落水的……

無時無刻都在給他們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要是他們三個來者不拒,送的荷包帕子全收,一大箱子都裝不下。

蘇陽……一個沒有。

這落差不要太大了。

整個京都都知道他和北漠小公主有婚約,哪個大家閨秀敢和北漠小公主爭啊?

一點希望都沒有的事,自然沒人擠破頭去搶。

前些天,有個大家閨秀給蘇陽送了個荷包,可是把蘇陽高興壞了。

雖然他也不會收,但這意味着他的桃花也要開了啊。

結果!

那荷包是拜託他轉送給九皇子的。

蘇陽,“……。”

蘇陽那叫一個氣啊。

沈悅知道這事,所以給蘇陽做了個荷包送給他。

蘇陽接過荷包,左右看了看,才掛在腰間。

大嫂拂雲郡主做的崩線的鞋是蘇崇的陰影,也是蘇陽的。

堂妹做的荷包,他怕縫線不緊,到時候裝什麼掉什麼。

東西掉了就算了,就怕一路走一路掉,把他所剩無幾的臉面又刮掉一層。

小廝過來稟告說蘇錦回來了,蘇陽擡腳往前。

沈星和趙端一起跟過去,九皇子落後一步。

他望着沈悅,伸手道,“我的呢?”

沈悅看着他,“你的什麼?”

“荷包啊,”九皇子道。

“前些天我過生辰,你都沒送給我,不該補我一份嗎?”

沈悅耳根微紅,轉身就走。

九皇子隨手從她頭上取下一支玉簪。

沈悅氣瞪他,“你還給我!”

九皇子隨手揣懷中了,“你什麼時候把荷包給我,我什麼時候還你玉簪。”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身後,沈悅氣的跺腳。

說的好像她欠了他一個荷包似的!

他怎麼越來越無賴了?!

蘇陽往前走,就看到蘇錦和謝景宸走過來。

蘇錦懷裡抱着一女兒,身後還跟着謝恆遠,謝蘅清,謝恆直……

看到蘇陽,懷中小女兒謝蘅依就朝蘇陽伸手要抱了。

蘇陽伸手抱過她,瞥見謝恆遠臭了張臉,他道,“這是怎麼了?”

謝恆遠的小眼神瞥向謝景宸。

很顯然,是被自己個的爹給惹着了。

剛剛坐馬車,謝恆遠挨着蘇錦坐,被謝景宸直接扔出了馬車,說他可以騎馬了。

謝小世子不服氣啊。

論大。

他大的過自己的爹嗎?!

爹能坐馬車,弟弟妹妹也能坐,就他不行。

他已經在盤算待會兒進宮和外祖父告狀了。

謝蘅依抱着蘇陽的脖子,一口一個小舅舅,喊的人心都酥了。

謝恆遠還以爲小舅舅會幫他幾句,結果人家根本顧不上他。

看着他們往前走,有說有笑。

謝恆遠去逗烏龜玩了。

十年過去,當年的那隻烏龜長大了一圈,更具靈性了。

幾隻鸚鵡嘴也更靈巧了,就是說的話不大中聽。

“小柿子!”

“小柿子!”

謝恆直見自家大哥沒跟過來,過來喊他。

謝恆遠看着自己的弟弟,計上心來。

他走過去,勾着自己弟弟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

才五歲大的謝恆直連連點頭,“我去幫你向外祖父作證,爹爹很嫌棄我們,不讓我們靠着孃親。”

謝恆遠高興了。

有他們兩個向外祖父告狀,還怕外祖父不給他們做主嗎?

不止是皇上,進屋後,謝恆遠先和東鄉侯告了一狀。

他可不止有一個外祖父。

他有兩個。

東鄉侯看了謝景宸一眼,對謝恆遠道,“待會兒外祖父教你騎馬。”

雖然沒說謝景宸什麼,但謝恆遠知道待會兒自家爹肯定要被叫去書房說話的。

哼。

讓你扔我。

一家人其樂融融,再加上蘇崇和拂雲郡主也來了。

一家四個孩子,那熱鬧程度沒能把屋頂掀飛。

這還算少了,碰到南安郡王和北寧侯世子他們帶孩子來,那真是考驗丫鬟的記憶力,一不小心就喊錯人了。

這個生辰蘇陽很滿意,直到北漠大皇子……不,應該是北漠太子了。

北漠太子還記得自己未來妹夫的生辰,特意差人給他送了份賀禮來。

這麼多年,就只送了這麼一回。

蘇陽是一肚子不爽,誰要他送賀禮了?!

這是給他添堵!

東鄉侯和唐氏互望一眼,他們能領悟北漠太子這份賀禮背後的意思。

這是在催他們去北漠提親啊。

蘇陽年滿十八了,北漠小公主也要不了幾個月就及笄了,該給他們辦喜宴了。

看着一羣孩子,唐氏還真有點動心。

雖說蘇崇和拂雲郡主常帶孩子回來看他們,但畢竟住在府裡的時候少,唐氏喜歡孩子啊。

早點把北漠小公主娶回來,東鄉侯府就更熱鬧了。

蘇陽覺察到自家爹孃的打算,心底拔涼拔涼的,這個生辰是別想過好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自家孃親手做的粗細不一的長壽麪,蘇陽就和九皇子他們上酒樓喝酒去了。

一罈子酒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一半。

九皇子看着他道,“你這是打算把自己灌死?”

“快幫我想想怎麼退親,”蘇陽道。

“……。”

“還想呢?”趙端腦殼疼。

當年幫他蜇北漠小公主,他們至今還愧疚。

要是北漠小公主在京都,他們幫忙退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可人家遠在北漠。

北漠王又一定要和東鄉侯結親,硬塞個小公主過來,這親事能退纔怪了。

“你要去北漠?”九皇子問道。

“我去北漠,不是羊入虎口嗎?”蘇陽一臉惆悵。

“……。”

九皇子幾個一臉黑線。

羊入虎口?

是虎入羊羣纔對吧。

還好蘇陽不去,聽說北漠王身體不大好了,他要真去了,北漠王肯定要少活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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