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鐵定不會派人去查的。
在他要保文遠伯府的時候,卻有人告訴鄭大人這個消息,這不是逼着鄭大人如實稟告文遠伯在永州的所作所爲嗎?
順藤摸瓜,最後就摸到了東鄉侯身上。
崇國公是氣的倒仰。
這消息是東鄉侯和南安王說話時,不小心被人聽去,然後傳到鄭大人耳中的。
東鄉侯是真的要整垮文遠伯。
當日在醉仙樓,東鄉侯請客吃飯說的都是真話,言猶在耳,崇國公是氣的臉色鐵青,呼吸不暢。
他想整死東鄉侯,卻幫東鄉侯除掉了他想除卻不能除的人?!
崇國公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哏死過去。
更讓他後悔的還在後面。
文遠伯夫人和大姑娘被送進刑部和文遠伯團聚。
文遠伯問她情況如何了。
文遠伯夫人是破口大罵。
罵唐氏沒良心,文遠伯府對她有養育之恩,她就這麼不顧列祖列宗,眼睜睜的看着文遠伯府出事也不幫一把。
就在這時候,文遠伯府大姑娘坐在牢房的牀上。
她瞥見牀上一團飯,已經發黴了,散發一股臭味。
胃裡翻江倒海,她跑到牢門口處嘔吐不止。
文遠伯看着她,眸光閃了閃,道,“老天終究是待我文遠伯府不薄。”
文遠伯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但見文遠伯一直看着女兒,再見女兒作嘔的樣子,漸漸的也反應過來了。
這一天傍晚,刑部一衙差收了文遠伯夫人塞給她的金簪,去給崇國公府送了句話——
文遠伯府大姑娘懷了身孕。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扔進崇國公府,激起數仗高的水幕。
崇國公世子是崇國公和崇國公夫人的嫡長子,從小疼愛長大的,因爲誤殺壽寧公主被砍了腦袋,這才幾天,還沒能從痛失愛子的悲痛中走出來。
崇國公世子沒那麼潔身自好,後院裡也有不少被他寵幸過的丫鬟,但世家大族,在兒子還沒有娶嫡妻之前,是不可能允許暖牀丫鬟生下庶子的,這會影響兒子說親。
是以崇國公世子寵幸過的丫鬟不下十人,可肚皮有動靜的一個沒有。
只要有哪個丫鬟被幸了,第二天保管會賜一碗避子藥。
自打崇國公世子出事後,崇國公夫人對着後院那些哭哭啼啼的丫鬟心底很是後悔。
若是當初沒送絕子藥,至少她兒子還能給她留一兩個孫兒。
就在這後悔還沒有機會挽救之際,文遠伯府大姑娘懷了身孕的消息傳了來……
這叫想什麼來什麼啊。
哪怕是看在自家兒子唯一存在世上的血脈的份上,也得不遺餘力的救文遠伯出刑部。
救不了文遠伯,文遠伯府大姑娘和她腹中的胎兒是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也得救下啊。
這一夜,崇國公和崇國公夫人翻來覆去沒能睡好。
兒子孝順,臨走了還給他們留了個孫兒。
只是想救文遠伯不容易,鄭大人呈給皇上的罪證足夠判文遠伯抄家流放了。
要救文遠伯,就得推翻鄭大人上呈的罪證。
鄭大人是他的人,他查案有誤,這是送到皇上面前給皇上貶的。
這是自斷一臂。
崇國公還沒有蠢到這地步,他在朝中的威望已經不比從前,在對心腹下手,那些大臣誰還敢給他辦事?
這是把自己人都推向東鄉侯那邊。
爲了想怎麼救文遠伯,崇國公是一夜沒能睡好。
第二天還進宮求見太后。
太后知道崇國公世子還有一血脈在世上,也贊同崇國公救文遠伯府。
早朝上,一半的大臣站出來保舉文遠伯,把東鄉侯都保懵了。
除了彈劾文遠伯的鄭大人,崇國公一黨是有一個算一個。
那種不把文遠伯從刑部撈出來不罷休的架勢真的把東鄉侯嚇着了。
他懷疑崇國公是不是吃錯藥了。
要整垮文遠伯的是他,現在要救的也是他。
就算文遠伯府大姑娘對崇國公世子有救命之恩,但他崇國公是那麼念恩情的人嗎?
崇老國公還是他的生身父親,爲了權勢地位,不也狠下殺手?
很顯然有問題啊。
皇上坐在龍椅上,是一臉黑線。
福公公嘴角狂抽。
現在的情況真是太叫人無語了。
沒辦法不無語,實在是那些大臣太搞笑了。
他們拿十幾年前文遠伯府大姑娘進京替父伸冤做說辭,讓皇上一定要徹查文遠伯府一案,萬一其中有冤屈,將來朝廷顏面無存啊。
可當年的文遠伯府大姑娘就是東鄉侯夫人啊。
東鄉侯夫人沒幫文遠伯府求請,崇國公的人態度積極,舌燦蓮花。
皇上幾次看向東鄉侯,東鄉侯都是一臉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樣子。
皇上,“……。”
這個早朝,鄭大人上的惶恐不安啊。
他是崇國公一黨的人。
可現在的情況,他看上去更像東鄉侯一黨。
他依附崇國公,爲的是權勢富貴,現在被拋棄了,他肯定要拼死掙扎。
不論崇國公一黨其他人怎麼幫文遠伯府,他都是一口咬定文遠伯府不存在冤屈,再派人去永州查,結果也一樣。
就這麼內訌了……
這個早朝,上的東鄉侯不止懵,還上火啊。
他是最想整垮文遠伯的人,可礙於唐氏,不能明着出面。
他是幾次話到嘴邊都忍了。
南安王和靖國侯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就算唐氏和文遠伯關係不睦,但這案子關係的是文遠伯府爵位,是老文遠伯傳下來的東西,他們落井下石總歸不好。
沒人幫忙,還不能自己上,東鄉侯心底火急火燎啊。
沒輒的東鄉侯無奈之下——
又給皇上使眼色了。
皇上,“……。”
福公公,“……。”
東鄉侯那一眼帶來的火氣,皇上正好全部撒在了崇國公一黨身上。
派鄭大人去永州查案的是他們。
現在鄭大人把案子查清回來了,又說要再查。
既然懷疑鄭大人查案的本事,當初爲什麼要舉薦他?!
要是每個案子都要一查再查,朝廷要養多少臣子纔夠用?!
一番訓斥,把那些大臣訓的狗血噴頭。
訓的差不多了,刑部侍郎站出來道,“依照朝廷律法,文遠伯所犯之罪要抄家流放八百里。”
皇上就依照刑部侍郎說的判刑。
東鄉侯趁機道,“皇上,還是我帶人去抄文遠伯府吧。”
皇上眸底的火苗能把東鄉侯給燒成灰燼。
他一句話沒說,直接下朝了。
東鄉侯去御書房找皇上。
皇上把奏摺拍在龍案上,瞪着東鄉侯道,“你怕得罪夫人,就讓朕做這個壞人?!”
“怎麼是壞人?”東鄉侯一臉嚴肅道。
“皇上是明君。”
“……。”
東鄉侯不擅長拍馬屁。
皇上也沒指望他會拍馬屁。
東鄉侯突然拍過來的馬屁,皇上一口氣差點沒能喘上來。
福公公懵在那裡。
他見過各種各樣拍馬屁的,但沒見過東鄉侯這樣一臉嚴肅拍馬屁的。
皇上都被他拍的半晌沒說話了。
“皇上?”福公公喚道。
皇上瞪了東鄉侯一眼,“還不退下?!”
東鄉侯就告退了。
雖然皇上沒答應,但皇上也沒否認把查抄文遠伯府的差事交給他。
東鄉侯就當皇上默認了。
只是東鄉侯前腳走,後腳太后就派人來請皇上去永寧宮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