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正是和容家結了仇怨的李驢子和趙柱子。
李驢子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完了,而趙柱子則不敢回家,一回家就有圍追堵截問他要債的,無奈,兩人只得在破廟裡安身,平日裡謀劃些餿主意,想着要發一筆大財。
兩人連續搶了好幾個乞丐的炸雞後,就又開始冒壞水了。兩人聚在一起,說起來容家如今的風光,都是恨得咬的牙齒咯咯作響,要是有個活生生的榮家人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估計得生寢其肉生喝其血了。
“媽的,看着容家人好過,老子這心裡,瘮的慌!”
趙柱子一抹嘴巴,罵罵咧咧的道。
李驢子陰鷙的眼神一轉,湊過去耳語道:“趙老弟,還記得我之前同你說過的那件事嗎?如今,我看正是好時機吶。不若明天晚上就動手,如何?”
趙柱子鼻孔裡噴氣,死命的點頭,腦子裡已經在幻想得手後拿着錢如何揮霍了。
容水容明散盡了那些炸雞後,兩人當天就回了鄉下老家,和家裡人商討着,該如何對付那個新冒出的羅家炸雞店。
容卿道:“最主要的是,咱們對那羅家是一無所知,他們家是怎樣的背景,有怎樣的靠山,咱們都不知道,貿貿然對上,要是惹上大麻煩,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容水知道她這個二哥向來心思細密,想的也比別人多些,便道:“二哥,依你所見,咱們竟該如何解決這件事端?”
容卿蹙眉道:“須得摸清楚羅家底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此爲其一。其二,我們同劉捕頭有些交情,就看羅家這樣的小人行事風格,可見平日裡做人人品也必然不會太好,若是特意去請劉捕頭仔細查探一番,我估計能查出不少可以大做文章的事來。只是這一點,又要跟第一條掛鉤了,若是羅家的靠山大,劉捕頭也不能奈他何,那可真就無計可施了。其三,咱們只能提高自身,往後,分量再做大一點,依我看,二妹最開始使用的那一招就挺好,但不能天天用,成本太高,咱們家負擔不起,不如定個日子,初一十五的,做點小活動,慢慢的,長期以往,必定能留住一部分固定的客源。”
聽容卿分析完後,容水對容卿頗爲刮目相看,她知道容卿腦子靈活,但沒想到在經商方面,居然也很有頭腦,他說的話裡,許多的建議都是後世常用的手段,他一個古人,從無經商經驗,居然能有這麼超前的意識,實在讓她驚喜。
商談過後,除了容小妹,容家人個個都憂心於此事,畢竟這事關乎他們往後的生計。
秋收過後,容家原本已經有打算不再當佃戶,而是準備攢點錢下來,買幾十畝良田傍身。終歸還是要有自己的地才能安心,鋪子有盈有虧,地總在那裡,只要不遇上天災人禍的,多多少少都會出糧食,這纔是安家立業的根本。
可如今又出了這麼件事,怎能讓他們不心焦呢?
容家人一夜輾轉無眠,難以入睡,暫且按下不提,且說李驢子和趙柱子兩人得知容明容水二
人回去後,就偷偷摸摸的趁着夜色來到容家炸雞店那兒踩點,趙柱子愣頭愣腦的就要撬鎖,讓李驢子一巴掌給拍回去了,呵斥道:“今日撬鎖留下痕跡,明日容明他們回來就該警醒了,到時候報了官,出幾錠銀子請劉捕頭坐鎮,咱們的計劃還要不要執行了!”
趙柱子唯唯諾諾應了,點頭稱是,問李驢子:“那李大哥,咱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李驢子陰毒一笑,如同盯上獵物的毒蛇,道:“明日咱們等他們回來了,等夜半三更的時候,把鎖一鍬,悄了麼嘰兒的摸進去,拿繩子綁了容明,拿麻袋套了容水,把銀子席捲一空,咱們就往渡水碼頭那邊去,乘了船順流而下,一日千里,到第二天咱們就到了青州了,就算容家要報官,也拿不到咱們了。”
趙柱子聽他說罷,問道:“那要是容明掙扎起來,不讓我綁呢?”
李驢子一個眼刀橫了過去,怒斥:“豬頭!手上拿着匕首是做什麼用的?他要是掙扎,你就照準了他的心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就是了!你還等他乖乖聽話,和他有商有量的不成?!”
趙柱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膽寒道:“我、我不敢殺人…殺了人要蹲大牢的…”
李驢子眼神一暗,揪着趙柱子衣領,陰森森道:“我告訴你個趙柱子,如今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心裡清楚的很,你根本就回不去了,被那些個討債的抓住了,可是要剁你的手的!你還想着留在這地兒?沒門兒! 當今之計,你只有聽從我的指揮,橫豎這地界不再是我們能留的了,還不如撈他一筆再逃到外地,永遠也不回來了,在外地逍遙自在,豈不美哉?”
趙柱子被他一嚇,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諾諾點頭。
李驢子料他這貨色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這才滿意鬆手。
這邊第二日,容婉跟着容明容水一起去了鎮子上,容水等人守着店子,容婉則徑直去了羅家炸雞店。
只見店鋪門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果然好不熱鬧,還有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穿紅戴綠,濃妝豔抹,笑靨如花,站在店門口搔首弄姿,甩着手帕在那兒喊:“大家來瞧一瞧,看一看啊,正宗的羅家炸雞,美味又便宜,三十文一大塊啊!”
有路過的婦人,看到那姑娘在那兒擺弄姿色,都十分不屑,搖着頭離開了。有性子剛烈的,甚至還當着那姑娘的面,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那姑娘看見了,也不說什麼,依舊笑的和煦燦爛,臉上沒有一點尷尬之色。 шшш✿TTKΛN✿¢ ○
容婉看見那陣仗,自己先替那姑娘臉紅了,又聽人說那是柳煙巷有名的清倌,雖說是清倌,但說到底煙花之地迎來送往的,又豈能真能保得住貞潔?
那些男人們倒是不管,個個色眯眯嘴裡留着涎水,迷迷瞪瞪走了過去,不知怎麼的就主動掏錢買炸雞了,拿着炸雞下來後往嘴裡一送,滿臉癡迷之色,顯見 吃的不是炸雞,而是可餐秀色。
見到如此情形,容婉心中既有些羞澀,又有些焦
急,看這場面,她一個小姑娘去買炸雞,還不定被別人看見了怎麼個編排法呢!
可是事關容家大事,少不得硬着頭皮上了。
剛好有一個胖大的婦人,豪爽的走了過去,一開口就要買炸雞,眼睛卻不住的在那清倌身上逡巡。
容婉見機不可失,急急忙忙也跟了過去,垂着肩膀,跟在婦人身後,看上去倒像是母親帶着女兒,倒沒那麼突兀了。
她也跟着買了一對翅膀,把油紙包攥在手裡,逃命似的趕了出來,找了個僻靜沒人的地方,自己先撕了一塊雞肉下來嘗味道。
這不嘗還好,嚐了才知道,羅家的炸雞,和她二妹做出來的炸雞,那味道可是天壤之別。
容水做的炸雞,表皮酥脆爽口,那是她拿着麪粉加了些許的生粉,又用手工打發過的,因此纔會蓬鬆柔軟,一入熱油就脆爽可口了。
而羅家只知麪皮是小麥粉做的,因此裹在肌肉上的都是硬梆梆的麪粉,入油之後,薄的地方則焦硬嗝牙,厚的地方則難以炸透,裡面軟爛如泥,難以入口。
再說雞肉,羅家只知把雞肉畫上刀口放上配料醃製,卻不知容水做的配料是獨一二五的。
在這個時代,調料品少的可憐,多不過就是油鹽醬醋,外加芝麻花生等醬料了,然而容水卻奇思妙想,先取了雞胸肉,碎碎的斬成了雞茸,然後取少許的鹽,加上蒜和姜,也切成了灰塵粒大小的茸,和雞茸、鹽等混在一起,仔細的炒過後又拿出去暴曬,曬成了幹灰,容水稱那個爲“雞精”。
只要把雞精用開水衝開,就算把白水煮過的青菜放在雞精湯裡焯一焯再撈上來吃,也非常的美味。
除此之外,她還從河裡撈來小河蝦,曬乾,碾碎成灰,又從山裡採來蘑菇,同樣曬乾後舂成灰,把河蝦和蘑菇粉混在一處,加上少許的鹽和姜蒜,做出來的她稱之爲“味精”。
味精和雞精一樣的鮮美,只不過沒有雞精香濃,但有股海鮮的香味,是以做菜的時候撒幾顆進去,美味也不遑多讓。
這兩樣東西,就是容水醃製炸雞的絕招,加了這兩樣調料品醃製出來的炸雞,味道格外的鮮美,入口齒頰留香,回味悠久,所以容家炸雞店才能留住那麼多回頭客。
她在嘗過炸雞後,心裡已經有了個大略的比較,然後把炸雞收入了懷裡,再去找人打探羅家的背景。
原來這羅家炸雞鋪,竟不是本地人開的,而是鎮上某個鄉紳的外地投奔過來的親戚開的。那鄉紳是有些背景的,他的閨女乃是嫁給了通縣師爺的兒子。
在江水鎮這樣的地方,大多數人都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因此在人們的印象裡,別說統管十八個鄉鎮的通縣縣令了,就是師爺,那也是高攀不起的存在啊。
那鄉紳因着有了和師爺是姻親親家的關係,在鎮上很是高調,平日裡走在路上眼睛在天上,看人從來只用鼻孔,架子大的很。
把這些利害關係打聽清楚後,容婉不禁有些發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