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容水便請求着樂神醫前去醫治大家的傷勢,她與君離等人也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帶着路。
一見到君離,許多他的手下還掙扎着要拜見,不過君離立刻板着臉,說道:“這個時候沒有軍營之中那麼多的規矩!你們是爲掩護我差點付出生命的兄弟!今後不必在乎這些虛禮了。”
這樣說才讓恭敬虔尊的手下停下了動作,安安分分的躺在牀頭,等着樂神醫的把脈、問診、開藥。
而君離面上雖然無甚表情,其實心中也爲大家暗暗擔憂着。
樂神醫的表情是不容樂觀的,室內一片安靜,等待着他的診斷結果。
一聲長嘆,身爲醫者的樂神醫,看到的要比君離等人看到的更多,只需稍稍把脈,再觀望到病人哪一處行動遲緩,基本上就看透了他身上的傷情,還有曾在契丹人那裡,遭受過了什麼樣的非人折磨......
自古歷史以來的戰俘,都落不到什麼好下場的,不僅有十八般酷刑等着伺候。還有被故國背上的罵名,更別說會有人前去營救的......
所以這個樣子,他們是碰上了君離這樣的將領,也算是他們的幸運了。
樂神醫心中沉重,並無說話,一連看診了好久個病人,發現的傷勢也是大同小異的。
手指上的烏青淤血、手臂不能重擡、腰部以下浮腫破潰、還有脈象顯現出來的虛弱、氣若游絲......種種樂神醫都心知肚明。
將救出來的人全全診治之後,他與容水、君離一行人才說道:“裡面這些人,傷重成疾,又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想必你們救出之時是在水中吧?”
君離不意外樂神醫可以一口斷定,於是也點頭,說道:“當時我們是在浪州城中,一處地牢裡找到他們的......地牢陰暗不見天日、並且裡面也的確是有水...漫過他們腰身的水。”
果然......所以着也就導致了他們下半身的浮腫破潰,間斷長時間浸泡水牢之中,可是極爲可怕的事情......
好在他來得及時,還可以盡全力施針輔藥,看看能否救下大家的雙腿.....
想到這裡,樂神醫嚴肅下來,對着容水、君離說道:“水牢之水、骯髒污穢、他們都是被長期浸泡過,你們也能看出雙腿腫脹、甚至有破潰流膿的,老夫只能說是盡力一試,保住這些勇士的腿。”
情況這麼嚴峻,樂神醫的話,大家也都明白了......盡力一試,未必可以保證什麼的。
容水站出來,對樂神醫回道:“謝謝神醫,您只管盡力爲之便是......真要是回天乏術,這些爲國捐軀的士兵,容水也願意出資遣送回家鄉終老!”
這樣說,也是她只能盡到的微薄之力,這些傷殘後的士兵、暫時不能回軍營,那麼自己出面安置......也是她所考慮過的。
然而樂神醫卻因爲容水這話,對這個自己一眼看着走到今日的容丫頭,也是欽佩不已。
或許就是這麼一個巾幗傾城女子,才配得上同樣亂世英雄的君離!
樂神醫看完所有的士兵之後,這整整一日幾人都是
在幫着抓藥、煎藥、還有照顧病人之中度過的,好在後面有許多幹活麻利的村民接手了他們的工作,纔算是暫時的緩上了一口氣。
夜裡,樂神醫幫了一日都早早歇下了,但是四人卻依然無眠,相聚在房間之中,君離帶出了昨日性命相護的信件,擺在了桌前。
他負手背立着大家,這麼一個背影......便是許多未說的深沉......
良久,纔開口說道:“昨夜我已經看了,這封信的確是契丹人與番邦部族一起謀劃,下一次的必爭之地......就是塢州城!”
這話一出,大家都是驚訝不已!塢州城......塢州城也可謂是離浪州的距離遙遠,位於它的西面,最西接壤江城,照理說契丹奪下了浪州城之後,應該對就將的王烏城下手,正面迎戰駐紮在王烏的大燕軍隊......
但是這麼一個突然的決策叫人難以理解,就算是契丹對於塢州城的淵源已久,執念不淺,但是照着常理來看,都會先一步步侵吞,先從浪州城相鄰的幾個地方開始攻佔的。
於是幾個人都是大爲不解的,容水更是說道:“這怎麼可能?若是契丹軍兵分兩路,一隊前往塢州佔領,那麼他們就不怕王烏城的大燕軍隊了嗎?這樣是削弱兵力,兩不相及啊!”
君離無所動搖,至於信中內容的真實性......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隨即,對着容水說道:“你們不要忘記了,契丹這一回是與番邦各族聯盟了,雖然攻下浪州城,只是他們一族所爲,沒有見到其他部族之間的領袖,但是他們都是投入了不菲的兵力,在支持着契丹,等待將來入主天下之後,好分一杯羹,你們之前不在邊關並不瞭解這裡的狀況。
自從契丹佔領了浪州城這幾個月以來,雖然表面上的確是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但是番邦的其他部族之間,也早就安奈不住征戰的步伐了,他們時刻在騷擾着邊關一帶的村落,佔據駐紮......而我們駐守王烏城中,雖然不用面臨大的戰役,但是每日每月將要面對數不清的各族軍隊騷擾......直至我受傷躲入山間之時,現在不知道又淪陷了多少的村落和小城。”
君離說得是痛心疾首,這一番邊關的亂象和危機,的確也是他們之前沒有聽過的......想必是軍部將這些消息隱瞞了下來。
而大動作停歇、小動作屢屢不斷......不必多說也知道,契丹聯合這番邦各族之間,將要搞一次大的動作了......而君離之前所說的塢州城......說不定就是一次大動作。
想到這裡,容水又問道:“君離,所以你剛剛的意思是......番邦其他的部族...駐守浪州,正面迎戰王烏軍隊?!”
容水的聰慧也不必多說了,她猜得是正確的,君離點頭,然後說道:“信上沒有詳細提起,不過......我猜他們就是這樣打算的.......整個計劃,其實也與我之前的設想不謀而合。”
如此說來,契丹派兵征戰塢州城,接下來所有的兵力轉移到那一邊,從大燕的西面開始團團圍剿住,而其他額番邦部族,則是從浪州爲根據點,逐漸向
中心靠攏......
這樣一來,大燕的局勢可謂是危在旦夕了!番邦各族兵分幾路,從外圍開始慢慢的包圍着大燕......
成期駿與殷沉兒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均是不知目前這個境況......該如何挽救分崩離析的家國命運。
就連一向精明如容水,也被這樣的內憂外患給弄得沒什麼主意了,只好看着君離,不知道他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挽救的辦法......
而且更加擔心的事情還是他們現在的境況,問道:“然而我們現在是契丹人不惜代價追捕的人,而.......軍營之中呢?君離,是不是應該將這樣的消息交到周嚴胤的手中,這樣也算你們完成了任務?”
君離正處於思考中的神色,他聽了容水的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看着容水說道:“軍營?那個地方我們現在還回得去嗎?回去之後我們的身份便是逃兵、是敵人手中的戰俘出逃,周嚴胤是不會讓我們好過的!而且我們的消息...他們也不一定當真,要是反咬一口勾結契丹......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剷除我們。”
聽到這裡,大家都不禁憤恨起來.......國難當前,這個周嚴胤...居然還忙着排除異己......信件可是他們拼命換回來的...卻可能不被信任......
容水不明白軍中的心機謀算,也不懂上位者的權謀之術,但是卻知道...若是這個樣子,大燕一定不久便要亡國了......
君離心中難掩的悲痛,面對國之將亡,然而無能爲力的悲哀。
沉着再三,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然後君離才說道:“我們不僅不能回去軍營,並且……還要阻止契丹人的陰謀。”
君離這話一說,容水震住了……要僅僅憑着他阻止住契丹人的陰謀嗎?這簡直讓人費解……然而這一次營救俘虜,不也是幾乎一開始就斷定不可能的,但是事實證明世間是沒有什麼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的。
想到這裡,容水收起了驚訝的心情,然後正色看着君離,他說不定早就有了某些打算的,於是說道:“君離……這一次,你又有什麼想法嗎?”
君離沒有說話,顯然也處於沉思之中。
容水想要將時間留給他,讓他自己沉浸下來好慢慢思考,於是也靜靜不再說話。
君離似乎在同心裡的什麼做着鬥爭,很久之後才說道:“我打算找到覃將軍,將這些事情告訴他!”
殷沉兒立刻附和道:“覃將軍的確不錯!他說不定可以幫得到你的!”
容水有些奇怪爲何殷沉兒也知道覃南,但是想起她呆在邊關也有不長的時間了,就算是偶有耳聞,也是不足爲奇的了。
倒是他與成期駿對於這個覃南不甚熟悉,只是知道他是朝廷第一次派遣下來鎮亂平反的大將軍,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所以容水也還是有一些不放心的,不明白這個覃南究竟是不是值得君離信任的人,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尋求合作......
再者他現在也不算是掌管三軍的大將......究竟有沒有那個能力調兵遣將,也還很難說得清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