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在一旁見了,忍不住朝妹妹看了一眼,見她一臉的憋笑,心裡頭也放鬆了不少。
而季秋此時卻是在想着,原來自家這個看起老實巴交的便宜老爹,也有這麼腹黑的一面。
“大嫂子今兒過來可是有事兒?大兄怎麼沒陪你一起?他可是知道你來我這?”
季山作爲小叔子,自然是不好單獨邀請嫂子進屋的,所以乾脆也就不跟她墨跡,直接了當的問。
“你大兄今兒有事兒,沒來。”
季大伯母此時有些尷尬,如果說陳氏還在的話,她過來與陳氏說說婚事兒倒是也沒什麼,但是如今的情況卻是不同了,陳氏已經沒了,這件事情交給丈夫過來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奈何家裡公爹一聽到這事兒,當場就發飆了,不僅不讓公婆出面,而且還勒令自己兒子不準參與此事。
季大伯母這心裡也是來氣啊,自己在季家做媳婦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家裡卻沒一個支持她的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爲了整個季家着想。
“我今兒來可是有件大好事兒要跟你商量,你看,要不咱們坐下說?”
季大伯母理了理思緒,這纔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她勢在必得,已經到這份上了,索性也就不想那麼多了。
“有啥事兒咱們就在這兒說吧,我地裡還有不少活計呢。”
季山知道她來的目的,自然是不會擺什麼好臉色給她。
“既然三弟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直說了啊。”季大伯母想着這裡就三房的幾個人,也沒外人在,也沒啥好隱瞞的,於是說道,“安哥兒如今都是雙九了,也該到了娶親的時候了,再晚恐怕會落人口實,嫂子今兒來了,正是爲安哥兒的婚事兒而來的。”
“我孃家姐姐有個女兒,喚玉珠,今年芳十六,不僅容貌上乘,而且那一手刺繡手藝,在咱們這十里八村也是難得一見的,我想着,若是兩人能修得百年同好,那可是好事一件啊,三弟,你若是覺得可行,改明兒大嫂幫你張羅着請個媒婆,咱們就把這親事兒給定下來。”
季大伯母的臉上掛着春風得意的笑容,在她看來,這事兒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自己幫着張羅他大兒子的婚事兒,他們三房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大嫂有心了,不過婆娘臨走前曾留有遺言,今後咱們幾個孩子的婚事兒,都由他們自己做主,我們做長輩的不宜插手過多,大嫂還是請回吧。”
季山此時心裡是有幾分火氣的,如果不是小女兒提前將那什麼玉珠的事情說給了自己,就剛纔她的那番說辭,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季秋站在老爹的身後,聽到這話之後不由的豎起了大拇指,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這麼短的時間,就想出解決的辦法來了,就這麼一句話,便能將事情給推的乾乾淨淨。
“這”季大伯母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將話說的這麼清楚了,他竟然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什麼陳氏遺言,在她看來還不是瞎扯,這人都死了,還管的了活人怎麼過不成。
“我說三弟啊,這自古以來,兒女的婚事兒那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能讓孩子們自己張羅,這於理數也不合啊,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咱們季家?再說了,這弟妹若是知道三弟爲安哥兒幾個孩子覓得良緣,這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不是。”
季大伯母的話說的有條有理的,若不是知道那女子品行,只怕還真以爲她是在爲自家着想了。
覓得良緣?那也要是良緣才行啊,就那麼一個女子,若真給娶進了家門,又哪裡是什麼良緣啊?孽緣還差不多,這若是讓阿孃知道了,還不得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啊?
季秋心裡頭腹誹不已,但是此刻作爲晚輩,這時候她又不能插嘴,只能等着看老爹怎麼處理了,若是實在不行,再想其他辦法也不遲。
“哎,嫂子也知道,我季山素來沒什麼本事兒,這些年若不是靠婆娘幫襯着,只怕早已成了餓死骨了,婆娘這輩子沒要求過我什麼,就這麼一個遺願,我不能不遵從不是?”
若說之前季山對家中那些人還有什麼情義的話,經過這兩次的變故,也變的淡的不能再淡了,都說人生大仇莫過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弒子之痛。她這可是想要季家三房斷子絕孫啊,季山這心裡頭的怒氣可想而知了。
“我說三弟啊,你這可就不對了啊,我這做嫂子的難道還能害了你不成?我這般真心真意的爲你們三房着想,你這可是有些傷我的心了啊。”
此時季大伯母的臉上卻有些掛不住了,她都已經跟姐姐那邊將這事兒給打了包票的,若是事情成不了的話,那她以後哪兒還有臉回孃家,於是乾脆把臉一板,耍起無賴來。
“大嫂的心意我季山心領了,至於這事兒,大嫂還是不要再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婚姻之事兒,還是由孩子自己決定吧。”
季山說着話,將剛剛拿下來的首巾放在水池子裡面搓洗了起來,送客的意思很明顯,顯然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
“你,我說三弟啊,我今兒就實話跟你說了吧,這門婚事兒我已經跟人家都說好了,就連信物都給人家了,你若是實在不同意,那就當我這做嫂子的多管閒事,你就自己去推了吧。”
季大伯母一見季山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乾脆一梗脖子說完轉身就走,一副你不答應都不成的樣子。
這是準備逼婚啊!
“大嫂且慢走。”
季山聞言瞬間擡起頭來,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淡,“大嫂若真是爲了我三房,我季山在此謝過了,不過這事兒咱們還是免談了,你雖是安哥兒的大伯母,卻也不能爲遇阻代庖。”
季山將手中搓好的首巾擰乾,嘴裡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強硬,“先不說十幾年前就已經分家,即使沒有分家,這婚姻之事,恐怕還輪不到你來操心,別說是信物了,你今兒就是說破了天去,若是沒有我季山點頭,她也甭想進我家門。”
季山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強硬,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家嫂子竟然會跟自己來這一手,剛纔還說是商議婚事兒,這會兒倒好,到頭來這只是來通知自己一聲的啊。
“這麼說你是不同意了?”
季大伯母也是被季山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給嚇了一跳,再加上原本這事兒她做的就不地道,所以心中便有些膽怯了。
“沒錯,再怎麼說,我季山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插手。”
季山巋然不懼的看着季大伯母,聲音越發的冷冽了起來。
“你”季大伯母再一次被噎住了,指着季山的鼻子半天都沒說出話了,最後眼珠子一轉,挑眉說道,“好,既然你說孩子的婚事兒由他們自己做主,那麼我去找安哥兒就是。”
“大嫂最好還是不要這樣做的好,若說你那侄女是個好的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個門風敗壞,不能生育的,若是大嫂執意如此,咱們不防上縣衙理論理論,大嫂,這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鄉里鄉親們的都看着呢,這樣的缺德事情,只要是個人,也都不可能同意。”
季山的話就如同一盆冰水,將季大伯母從頭澆至尾,她之所以敢來季家說這門婚事兒,就是仗着季家不會有人知道這事兒。
雖然當時事情是鬧得沸沸揚揚的,但是畢竟是在上楊村,離這裡可是不近,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她以爲早就過了這風聲了,若不是相熟的,誰還能記得啊。
可是這時候被季山給當場給挑明瞭,她這臉上就掛不住了,“你三弟啊,你也不要着急上火的,這外面的傳言哪兒能是真的啊,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大嫂敢保證,她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季大伯母也怕真將事情給弄上了衙門,畢竟這事兒是她沒理在先,於是便緩和了語氣說道,“再說了,她現在年紀還那麼小,只要用心調理,總能有孩子的,你看你二嫂子,之前家裡爲了她這毛病不也鬧過一陣子,這後來不是也懷上了嗎,所以啊,這事兒還不好說,若真是那不能生育的,咱們到時候以七出之條將她休了也就是了。”
季大伯母的話說的有條不紊,就連季秋此時都有些佩服她的機智了。
“大嫂子說的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嫂子家的林哥兒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大嫂子若真想要操心這事兒,莫不如將你孃家侄女許給你家林哥兒吧,這樣親上加親不是更好?”
季山微垂着眸子,嘴裡的話卻毫不含糊,這還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家人說出了這樣的話,以前即使他們再不對,他也是存着幾分善意的,畢竟這些人是他的家人。
“你!”季大伯母被他這麼一搶白,頓時面色鐵青,笑話,她又如何能將自己的孩子推進火坑呢?見這事兒是談不攏了,於是季大伯母乾脆冷冷一哼,“不識擡舉的東西,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以爲我想管你們啊。”
季大伯母說完這話,狠狠的呸了一聲轉身便往外走,那速度快的,彷彿身後有什麼兇獸追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