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幺妹。”季禮這時候也發現了不對勁走了過來,隨後走來的,還有老爹季山。
“方大哥發燒了。”季秋一邊將剛擰好的毛巾放在方天朗的額頭上,一邊焦急的說道。
“我去請郎中過來。”季禮一聽發燒了,也是一驚,轉身便往外跑,他可是知道,明兒一早,方天朗就要趕回京都了,這時候受了風寒,這一路上路途遙遠,天寒地凍的,那可是不得了。
“等一下,如今天色已晚,這冰天雪地的,路上不安全,上次你幺妹發燒還有些藥沒用完,我這就去煎了喂他服下。”
老爹一把將小兒子拉住,“朗哥兒平日裡身子骨好,只要將熱退下,應該就沒啥大事兒了,明兒一早咱們再去請郎中也不遲。”
這山裡頭並沒有什麼真正的郎中,最多也就是個把懂些藥理的人開個小藥鋪子,而無名村這地方,就連個小藥鋪也沒有,這眼見着就天黑了,要上哪兒找郎中去。
更何況山裡人家的娃兒一般都沒那麼嬌貴,有個傷寒感冒啥的多穿兩件衣裳發發汗,忍忍也就過去了,也就只有那些體質特別弱的,持續高燒不退的,纔會去請郎中。
而季秋很明顯便是屬於後者,上次她感染風寒季山有爲她請了郎中開了一副中藥,只不過那時候的季秋非常討厭這份苦味,喝了兩幅之後,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喝了,這才留了一副下來。
“阿大,我去吧。”季禮一聽家裡有藥,便急匆匆的跑去找了。
季秋一遍一遍的替方天朗換着頭上的毛巾,以求他能快些退燒,此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裡是有多難受。
早知道就不推他那一下了,抱一下就抱一下嘛,又不會少一塊肉,季秋的心裡真的是後悔不迭,雖然那時的確不是故意的,可是畢竟是自己把人給推下冰窟窿裡的。
沒多大會兒功夫,季禮這纔將藥端了過來,季秋叫了兩聲,見沒人答應之後,季山便幫着季秋將方天朗的身子給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而季禮則是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笨拙的將碗裡的湯藥,喂到方天朗的嘴巴里,可他畢竟是個大男人,這手下也沒個輕重的,雖然已經很小心了,卻還是有許多的湯藥被弄到了方天朗的衣裳上,他那月白的長衫上,瞬間就被染上了一層黃褐色。
“我來吧。”季秋實在看不過去了,只好上前接過了湯碗,自己餵了起來。
季秋用勺子舀了大半勺的藥汁,輕輕的放在嘴邊吹了下,見溫度差不多了,這才小心的將藥汁送到方天朗的嘴邊,此時的方天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有人扶着他在喂東西,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來,乖乖喝藥,喝了藥就好了。”季秋像是哄小孩似的,輕聲的說着話,小心翼翼的將藥送進方天朗的嘴裡。
聽到熟悉而又溫暖的聲音,方天朗不自覺的張開嘴巴將藥吞了下去,卻在下一刻皺起了眉頭,好苦,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味道了。
“二兄,去找找看家裡還有沒有蜂蜜。”季秋在下一刻就發現了方天朗的不對,看了眼手裡聞着就很苦的藥汁,季秋對身後的季禮說道。
“好。”季禮點頭,飛快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兒便拿了一罐子蜜糖過來。
季秋從裡面舀了兩大勺子放到藥碗裡,輕輕的攪動了幾下,這纔再次舀起藥汁餵了起來,這次方天朗倒是沒有再皺眉了。
季秋鬆了口氣,只要肯喝藥就好,慢慢的將手中的藥汁全部都灌進了方天朗的嘴裡之後,季秋這纔將碗給放了回去。
季秋懷裡掏出一塊絲帕,將方天朗嘴邊殘留的藥汁給擦拭乾淨,這才讓老爹將人給放下來。
小心翼翼的爲他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季秋再次幫他在額頭上換上一條毛巾這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老爹和二兄,“阿大,二兄,你們先去吃吧,我一會兒就出來。”
季山看了看小女兒,又看了看牀上臉色通紅的方天朗,沒有說什麼,轉身便出了房間。
季禮看着妹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緊跟在老爹身後走了出去,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季秋目送兩人離開,轉頭看向方天朗,喝了藥的他顯得無比的安靜,沒有了平日的油嘴滑舌,也少了一些爭強好勝。
季秋就這麼靜靜的端詳着他潮紅的俊顏,心思也逐漸的飄向了遠方,從第一次相識時的驚馬,到迷霧山墓地的救助,再到他與二兄出現在自家門口
從見面一直到現在的一幕幕畫面在季秋的腦海裡不斷的閃現,季秋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有那麼討厭他嗎?似乎也沒有吧?他真的那麼令人不喜嗎?好像也不會。
那麼自己一直都在彆扭什麼呢?似乎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欺負他,而他卻在無限的包容着自己。
季秋搬了個凳子坐在牀前,用手支撐着下巴,看着熟睡中的方天朗,突然,感覺到他眉頭一挑,還以爲他要醒來,當即坐正了身子,緊緊的盯着他,卻發現他並沒有要睜眼的意思,反而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
季秋一愣,他這是做夢了嗎?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爲何在夢裡都會這般的愁眉不展?
“放開我你們這羣混蛋等我強大起來定不饒你們”
就在季秋滿腹疑惑之時,方天朗卻開始說胡話了,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話語,季秋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在她看來,他跟前世的自己一樣,就是一個不被重視的少年,只因一直以來得不到家人的重視,便開始埋怨他們。
“大兄,二兄,你們竟然要置我於死地嗎?即使我發誓,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你們爭奪什麼你們真的就這麼容不下我嗎?”
方天朗的話,猶如一記重拳,重重的擊打在季秋的心上,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少年,到底經歷過怎樣的一番故事?上次回去之後他的情緒就不大對,莫非就是在那個時候嗎?
“大母,我說過,我對方家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爲何你還是要如此逼我?”
方天朗的聲音變得暴戾,雙拳也緊緊的握了起來,彷彿下一刻就要從牀上暴起,將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掉。
“方大哥!方大哥!你醒醒啊!方大哥,我是季秋啊!”季秋終於忍不住了叫喚了起來,想要將噩夢中的他給喚醒。
她不知道他爲何會做這樣的夢,可是看到這般無助的他,季秋沒來由的心疼了。
隨着季秋的說話聲傳出,牀上的人彷彿漸漸安靜了下來,沒過多久,便又安然的睡去。
季秋伸手拿下他頭上的毛巾,用手輕觸了下方天朗的額頭,發現溫度已經降下不少,不過卻還在冒冷汗,便轉身將毛巾搓洗了一下,發現水盆裡的水已經涼了,於是便起身,準備從新換一盆水,手卻再次被一隻溫熱的大手給拽住了。
“不要走不要走”喃喃的聲音從方天朗的嘴裡說了出來,季秋身子一頓,轉頭看去,卻見他此時扔舊閉着眼睛,手下的力道卻不輕。
季秋嘆了口氣,再次坐了下來,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再次說道,“我不走,我不走,乖啊,我去給你換盆水,一會兒就回來。”
大手微微鬆開了一些,卻仍舊不肯放,季秋無奈,只好再次坐下,這傢伙倒底是醒着的,還是在做夢呢。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期間老爹、二兄和阿姐都來看過方天朗了,見他已經退燒,便也就放下心來,只不過在看到兩人緊握的雙手時,眼神有些奇怪。
季秋也被囧的要命,不過看在對方是個病人的面子上,倒是沒有掙開他,任由他這麼握着,直到他徹底睡熟了,這才悄無聲息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日一早,季秋早早的就爬了起來,第一時間便去了方天朗的屋子裡頭,見他還安靜的睡着,便輕手輕腳的走上前,探了探他的額頭,見並沒有發燒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終於沒事兒了。”季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方天朗的屋子,去廚房裡面熬忙活早餐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關上房門的瞬間,方天朗便睜開了雙眼,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發呆。
其實在她進門的瞬間,方天朗便醒來了,只不過並沒有睜開眼睛罷了,見她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己牀前,又是爲他掖被子,又是探他額頭的,心裡不由的暖暖的,似乎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被人關懷的感覺了,更何況那份關懷還是來自自己心愛的女子,這種感覺,真好。
等到衆人都起來的時候,季秋已經將早餐給做好了,季冬很是新奇自家這個一向愛懶牀的妹妹竟然會起的比自己還早,不過還沒等她問出口,人便轉身走了。
“你們先吃着,我先去看看方大哥。”季秋將最後一碟子小菜端上桌之後,便又急匆匆的回了廚房。
餐廳中的三人對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但卻誰也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埋頭喝粥。
季秋將才熬製好的稀飯盛了一大碗,邊上放了兩碟子小菜,這才端着進了方天朗的房間。
當季秋將托盤放下之後,方天朗聞到屋子裡的香味睜開了眼睛,見方天朗已經醒來,便笑着說道,“你醒啦,正好,趕緊起來喝碗稀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