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趕緊吃飯收拾一下,咱們一起去本家拜年吧!”
見人都來齊了,季山這纔開始說道。
在山裡頭,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是要去族中的老一輩兒的人家裡走一遍才行的,這是禮數,即使是分了家,也是不可少的。
“行,我看着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先吃飯,等會兒帶着孩子們去幾個爺爺家拜年去。”
季四叔也點頭應和。
吃完了早飯,老爹和四叔帶着兩個兄長出去拜年,季秋和姐姐則是被留在了家裡頭,一來是這天太冷,季秋不願意出去,二來也是怕家裡頭來人拜年,必須得留人在家。
姐妹兩個泡了壺熱茶,一邊磕着瓜子吃着點心,一邊聊天閒話,倒是也不煩悶。
再說季山等人出門拜年,第一站自然是去老宅,衆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在季家莊的村口上,一邊跟遇到的鄉親打着招呼。
季安的手裡頭拎着幾掛鞭炮,這是要在進老宅院子的時候放的。
當衆人來到老宅子的時候,季軍和季江兩兄弟也正好準備出門,一聽到外頭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忙走了出來,見是自家的兩個弟弟,倒是也沒說什麼,高興的互道了新年好之後,便熱情的將人給讓進了屋。
今兒可是大年初一,任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不痛快,即使有再大的仇怨,也都得放下了。
季山將手裡頭給爹孃和兄長們的年禮給放在了炕桌上,老老實實的帶着孩子們給上座的爹孃磕頭問安,得到允許後,這才坐了下來。
一家人說了會兒閒話,由季二伯母親自給大家夥兒倒了糖水,倒還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
季二伯母看到炕桌上堆積如山的東西,本來還爲上次沒能從季山那裡勻到年貨而有些鬱郁的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說道,“三弟四弟現在可是形影不離了啊,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真是讓人羨慕,哪像你二兄,不太會說話。”
季二伯母這話是對季四叔說的,可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說四弟比自家男人會拍馬屁,知道三弟家有錢了,便一天到晚的跟在人家身後了。
“二嫂子說笑了,我和四弟本就是親兄弟,感情自然是不錯的。”季山並不想讓四弟爲難,便裝聾作啞的道。
季二伯母聽到這話撇了撇嘴,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今兒這樣的日子,可容不得她鬧。
“三兒啊,聽說你們家去年將附近的幾十個山頭都買下了,不知道你是作何打算吶?”
季家老祖看了眼自己的三兒子,這一年時間倒是結實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是的,阿大。”季山聞言點了點頭,也不隱瞞,道,“買山頭是小女的主意,如今孩子們也都大了,我也是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爲孩子們攢下一份家業。”
季山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孩子,聲音淡然,聽不出多少的情緒。
“噗嗤!”季江一聽這話,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家業?就憑你買下的那二十幾個荒山?”
季山扭頭看了二兄一眼,沒有說話。
“有打算是好的,但是也要看實際情況,可不要好高騖遠。”季家老祖瞪了二兒子一眼,這纔看向了三兒子,不無擔心的道。
要說在整個季家,誰最關心三房,除了四叔外,怕是隻有這個老祖了,在得知他們家買了二十幾座荒山之後,他是有些擔心的,以爲孩子是因爲一時意氣用事做出的決定,便想要提點一下。
“三兒知道,謝謝阿大關心。”季山誠懇的道謝,卻是沒有多說一句話。
季家老祖看到他這樣一副態度,皺了皺眉,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三弟,我和大兄都很好奇,你買下那些個荒山頭子是想要用來做什麼,如果有什麼好的營生,可別光只想着四弟,也要帶上咱們啊。”
季江的話很直接,這也是之前就想好的說辭,在今兒這日子說出來,也是早就考慮好了的。
“我們準備在山上種些果樹啥的,主要還是爲了減少水土流失,兩位兄長也知道,無名村每年因爲水土流失的問題,造成了整個村子的損失慘重,我也是希望通過我的微薄之力,稍稍改善下自己的生活,等以後這山裡頭的樹都結了果子,興許還能賺大錢呢,怎麼樣?大兄二兄可要入股一份?”
季山半真半假的說着話,低眉順目的,就跟以前在老宅時那任人欺負時一模一樣。
季安和季禮兩個人一直都靜靜的站在一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是注意看的話,還是不難發現兩人的肩膀一顫一顫的,顯然是在憋着笑。
季山對這兩個兄長還是非常瞭解的,這往回撈東西撈錢的事兒他們肯定是衝在第一位,但要是往出掏個本錢啥的,他們就絕對會往後縮了。
“哪兒呀,就是問問三弟那裡可還需要人幫忙,我們沒事兒的時候也好過來幫把手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哪裡有那個閒錢啊?”
果然不出所料,這一說讓他們掏錢出來入一股,季江還沒說什麼,季二伯母就趕緊跳出來訕訕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兩位兄長和我一樣,想要開片山頭種東西呢,哎!”
季山不無遺憾的搖了搖頭,一臉的失望。
“三弟,這就是你家作坊裡頭做的點心吧,我可是聽說這點心在外頭賣老貴了,甚至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的到呢。”
季二伯母看到他那份模樣,不由撇了撇嘴,轉頭看向被放在桌子上的四盒糕點,眼珠子一轉道,“今年你家糕點作坊這錢定是不少賺吧?”
季山臉上的笑容淡淡的,不疾不徐的道,“二嫂子有心了,你也知道,季山歷來不善做生意,這作坊裡頭的事情,我還真是不大清楚。”
季二伯母張了張嘴,剛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聽到上座的父親輕咳了一聲,瞥見父親那逐漸變得鐵青的臉色,季二伯母到嘴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出了老宅之後,季山又帶着孩子們去了村裡頭幾家長輩那兒拜年,這整個季家莊都是一個大姓,家裡的堂爺爺不少,別的人家不用去,但是這些個爺爺輩兒的家中,卻是非去不可的。
等到將整個季家莊走了一大半,季山這才帶着人回了無名村。
京都,方家,竹園。
方天朗從回來之後就一直住在了這裡,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這也是他在方家最爲特殊之處,竹園的屋子一直都留着,他隨時都可以入住。
此時的方天朗百無聊賴的坐在方老爺子的身側,一手把玩兒着茶杯,看着面前那一張張虛僞到極致的嘴臉,心情沒來由的變得煩躁,即使是大年初一,但是每個人臉上的‘面具’都未曾摘下來過。
不知不覺,方天朗的心思便飄到了遠處,那一張肆意灑脫的笑顏雖算不上絕美,卻能讓人記憶深刻,哪怕是在暴怒的時候,也都是那麼的讓人喜歡,彷彿下一刻,她那時而歡喜,時而暴跳如雷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想到之前在季家對她的承諾,方天朗覺得,是該找個日子好好的跟老爺子談談了。
“朗哥兒?朗哥兒?”
幾聲輕喚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方天朗眉頭不由的一皺,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方家主母風映秀此時正一臉慈愛的看着自己,笑的那叫一個和煦,方天朗收起心思,再次露出一個放浪不羈的笑容,“大母喚我,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沒有,只不過,最近總是看你一個人在那兒傻笑,可是有啥好事?說出來聽聽,也好讓大夥兒跟着樂呵樂呵。”
風映秀一臉的和煦,語氣中也滿是好奇,完全沒有被人忽視之後的不快。
“讓大母操心了,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
方天朗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自己最近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連他們都看出來了。
“朗哥兒最近倒是長進不少,看來,這一年的時間倒是沒有白費。”
方老爺子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孫子,如今的方天朗已經脫去了一身的稚氣,顯得沉穩了不少,或許是因爲心情好的緣故,對家裡的人也不再像以前般冷漠了。
方天朗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風映秀將視線從方天朗的臉上收回,狀似無意的道,“朗哥兒今年便已十七歲了吧?也是該給你張羅一門親事兒了,老爺,你說呢?”
說起這個,鳳映秀就覺得心頭堵得慌,自家那個沒用的侄女,原本還指望能用她使些手段,噁心噁心這小子,卻沒想到事情不但沒成,回去之後她還突然暴斃身亡了。
要說這事兒也是古怪,侄女的身子骨一直都不錯,怎麼能說暴斃就暴斃了,甚至一點兒徵兆都沒有。
想到這裡,她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到方天朗的身上,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做的。
能在自己那麼多高手的圍追堵截下安然回到甘沛縣,並且收走了二兒子的底牌黑風,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不知怎的,這次他回來之後,自己總感覺如芒在背,像是被毒蛇給盯住了似的,這讓她的心中涌現出無限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