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莫不是真打算讓少爺娶了這丫頭吧?”李磊有些猶豫,雖然知道主子的事情他不該插嘴,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待我再觀察些時日,總要親自見過了才知道,不過如果那丫頭確實不錯的話,讓朗哥兒將她娶進門也無不可。”
方老爺子的嘴角遷出一抹莫測的笑意,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呷了一口。
“可是”李磊有心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半天,還是說道,“這丫頭雖然有些個小聰明,但是在身份上,與咱們孫少爺相差也太過懸殊了些。”
“你也覺得他們的身份太過懸殊嗎?”方老爺子看了眼這個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護衛,輕笑着搖頭,“你呀,是越過越糊塗了,門當戶對又能如何,最關鍵的,還是要看兩個人的心。”
“老爺教訓的是!”李磊聞言愣了半響,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一白,當即點頭應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行了,你也是關心則亂,去,把朗哥兒帶回來的點心端一碟子過來。”
方老爺子擺擺手,再次端詳起錦帛來。
果然不出所料,他手上每次多出來的新鮮吃食,都是這女娃子的傑作,也難怪他會在那個偏遠的地方,呆的樂不思蜀了。
“老爺,時辰不早了,該休息了,要不,咱改日再吃吧?”李磊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去拿糕點,反而提醒道。
方老爺子看了看天色,外面漆黑一片,到處一片安靜,難怪感覺有些倦怠了,當即也沒再勉強,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走吧,回房。”
李磊點頭,伸手扶了一把方老爺子,一齊回了主屋。
而住在廂房的方天朗,此時正百無聊賴的拿着一塊絹帕把玩兒着,心裡頭想着昨兒是季秋那丫頭的生辰,自己沒趕過去,不知道季伯父會不會誤會,隱衛那邊一直沒傳來消息,那應該就是沒事兒吧。
一夜無話,當太陽再次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季秋仍舊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睡的香甜。
“幺妹,起來吃飯了。”季冬做好了早飯,卻遲遲不見妹妹起牀,便走到季秋的房門外敲了敲門,沒見有人迴應,知道她這又是得睡到日山三竿了。
季冬無奈的搖頭,這傢伙,整個冬天都是懶洋洋的,每天早上叫她起牀都是件異常困難的事情。
“季冬、季秋你們兩個小賤人給我滾出來!”
就在季冬準備轉身之際,院子外頭傳來了吵嚷的聲音,季冬頓時一愣,小賤人?!
於此同時,牀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季秋,也被這一聲河獅東吼給驚的驀然睜大了雙眼。
外面的人見院子裡頭沒有動靜,又拉高了嗓子尖叫道,“你們兩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娼婦,有膽子勾搭男人,沒膽子出來見人是吧?我呸,不要臉的賤貨!”
有娘生沒娘養?小娼婦?賤貨?
季秋惺忪的睡眼猛的清醒了過來,她沒聽錯吧,這大早上的,誰這麼犯賤,罵到自家門口來了。
季秋趕緊翻身下牀,將昨晚便準備好放在牀頭的衣裳拿了過來,三兩下穿好,又隨意的整理了一下頭髮,這才匆匆的出了門。
而這個時候,外面那個聲音仍舊繼續謾罵着,一句比一句難聽,季冬已經走到門口準備開門了,而季山與季禮也面色鐵青的站在院子裡面,快速的往門口走去。
“等等!”季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最前頭,擋在了老爹和哥哥的前頭,“你們不能出去,這人一看就是來鬧事兒的,你們作爲男人,此時出去了又能如何,打不能打罵不能罵的,只是徒增難堪罷了,你們去客房等着,我和阿姐出去就行了。”
聽到季秋的話,季山和季禮這才停住了腳步,面色仍舊難看至極,季山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還是季禮最先反應過來,拉了老爹一把,“阿大,幺妹說的不錯,咱們暫且先看看,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再出去不遲,總不至於讓大妹幺妹被人欺負了去。”
季山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兩個女兒,最終只能強壓住怒火點了點頭,跟着兒子進了離門口最近的客房裡。
季冬看了妹妹一眼,季秋朝她點點頭,隨手抄起不遠處放着的笤帚,緊跟在姐姐的身後,季冬這纔將院門給打開。
“季冬季秋你們兩個小娼婦給我出來,怎麼地?沒臉出來見人了嗎?別以爲家裡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我呸!臭不要臉的東西,還不知道是在哪個男人的肚皮上賺的呢。”
院子外頭叫囂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王樹生的孃親王李氏,她見院子裡頭的人遲遲沒有動靜,還以爲季家是怕了,叫囂的更加的厲害了,正想着要不要衝進去,她今兒可是帶來了不少的‘好姐妹’,說什麼也要給兒子找回場子來。
王李氏看着周圍已經慢慢積聚的無名村的村民,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她就不信了,她們還能在院子裡頭龜縮一輩子不成?
院門緩緩的被拉開,季冬姐妹齊齊的站在門口,冰冷的眼神盯着面前叫囂的婦人。
王李氏一見到姐妹兩個走了出來,心裡頭高興不已,得意的朝着自己帶來的幾個大娘小媳婦子們看了一眼,隨即撇撇嘴,擼了擼袖子,然後雙手叉腰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喲,兩個小娼婦出來了?我還以爲你們要龜縮在院子裡頭一輩子呢?”
王李氏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着,瞅見季秋那冒火的眼神,以及她手中的笤帚,不由的冷笑,“怎麼的?要打架啊?你以爲我怕你不成?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季秋滿腔的怒火在這一刻全部都被勾了起來,罵自己可以,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要罵她的孃親和阿姐!
“這一大清早的,我還以爲哪家的老母雞被狗追的找不着道四處亂竄呢,這要死要活的聒噪什麼呢?誰家的趕緊來人給領回去!”
季秋原本看到院子外頭還有不少的村民,所以稍稍收斂了一下怒氣,剛想要勉強露個小臉,一聽到她這話,整張臉當即刷的一下就冷了下來,將笤帚往身前一豎,支撐着身子斜睨着眼前的婦人。
季秋這話一出,四周看熱鬧的人羣裡頭,立刻便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這其中還有季冬。
原本季冬也是滿前怒火的出來想要與這人理論一番的,卻沒想到幺妹這一張嘴竟然這麼能說,只這一句,她心裡便覺得解氣了不少,卻仍舊一臉寒霜的看着婦人。
王李氏被季秋這指桑罵槐的一句話,氣的直哆嗦,狠狠的剜了季秋一眼,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牙尖嘴利的小浪蹄子!”
季秋一雙好看的鳳眸嗖的掃射過來,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位大嬸兒,你是剛從茅坑裡爬出來的吧,說話怎麼好大的一股味兒?”
季秋說着話,煞有介事的伸出一隻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臉的鄙夷之色。
季秋話音剛陸奧,就連跟着王李氏過來的那些個女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一個個捂着嘴巴直樂呵,而無名村裡看熱鬧的村民,卻是鬨堂大笑,她們可不用顧忌她的面子。
王李氏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嘴巴竟然會這麼厲害,被季秋這麼一奚落,原本得意洋洋的臉當場就黑了,再被周圍的人這麼一笑,恨不得立馬上前給她兩個響亮的巴證。
“你個小賤蹄子,以爲會勾搭男人就了不起了?瞧瞧你這牙尖嘴利的模樣,以後誰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王李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季秋的鼻子罵道,“有你這樣的妹妹,姐姐還能好到哪裡去?還好我家生兒看清了你家的真面目,所以纔沒要你姐,趁着大家夥兒都在,你們給我評評理,我家生兒可是這四里八村唯一夫子,那可是連秀才老爺見了都誇好的人!”
王李氏說着,把高舉的大拇指給放了回去,又鄙夷的看了站在門口的季冬一眼,“他肯要這小賤蹄子,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沒想到這小騷蹄子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不僅變着法子羞辱我家生兒,還往自家屋裡頭藏男人,說不定早就在屋裡頭跟那男人日日偷着歡呢,你們說說,就這樣的娼婦,如此敗壞門風,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耀武揚威?”
只要一想到自家寶貝兒子被季家這兩個騷貨千般挖苦,甚至還捱了對方几大笤帚,王李氏這心裡頭就是一陣割肉似的心痛,自己都捨不得碰兒子一根汗毛,竟然被這麼兩個娼婦打罵,她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早知道如此,她當初就應該直接找村長給季家施壓纔對。
原本以爲以自家兒子夫子的名頭,只要上門提親,她季冬能嫁入王家那可是燒了高香了,到時候把喜事兒一辦,就能順理成章的住進這青磚瓦房的大院子了。
她可是早就打聽好了,季家糕點作坊裡的事情,都由季家這個大女兒說了算,到時候自家想要得到這院子,甚至是那撿錢般的糕點作坊,那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王李氏此時被季秋這麼一激,便只想着爲兒子報仇,話趕話的,便越來越口不擇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