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這邊正想着,那邊王媒婆突然湊近了季大伯母,在她的耳邊說了句什麼,由於離的太遠,她並未聽清楚。
季秋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有心想要拉着方天朗走近一些,卻又怕被發現了。
正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被三人緊盯着的那扇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
一箇中年婦人和一個身着一襲蔥綠色,古煙紋碧霞羅衣的小姑娘,從門裡走了出來,那樣子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母女。
兩人在門邊停了停,那婦人在小姑娘的耳邊,說了句什麼之後,便相攜着,往茶攤這邊走了過來。
而茶攤上的季大伯母三人,都將目光投在了那姑娘的身上。
還真是相親,沒想到方天朗竟然一語中的。
季秋回頭看了方天朗一眼,見他有些無聊的四處看着,對面前的事情毫無興趣,也不好說什麼,再次轉頭打量那姑娘。
那小姑娘看着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個頭倒是挺高挑的,身材也頗爲不錯,前凸後翹的,正朝着茶攤的方向款步走來,步履輕盈,像是有着很好的家教。
等到那姑娘走的近了,季秋纔看清楚那面容,一張圓圓的鴨蛋臉,眉毛細細彎彎的,眉眼算不得出衆,但是麪皮白白淨淨的,竟是爲她增色了幾分。
季秋不由暗自點頭,這姑娘看着倒是不錯,而且看她那身打扮就知道,她家的家境定也不錯,也難怪季大伯母願意爲了這兒媳婦借高利貸了。
想到這裡,季秋不由的再次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始作俑者。
方天朗此時也轉過頭來看她,衝她露出一臉的笑容。
季秋回以一笑,這才又轉頭看向那邊。
這時候的季寧,哪裡還有半點兒的不情不願,不耐煩,此時的他,就差沒把眼睛扣下來,安在那姑娘的身上了。
隨着那姑娘的靠近,二郎顯得有些緊張,脊背挺的直直的,闆闆正正的做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跟隨着那姑娘的走動而移動着。
季秋不由有些好笑,看這樣子,應該就是相中了吧。
像這樣的相親,多是媒婆在中間安排,二郎和季大伯母要看人家姑娘,那姑娘也要和家裡人看二郎。
如果相中了,事情也就差不多能成了,剩下的,就只剩下聘娶親了。
那母女二人緩緩的,從茶攤邊走了過去,在一邊的首飾攤子前停了下來,不疾不徐的挑了一隻還算精緻的髮簪,在手中把玩着,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瞟向,茶攤坐着的二郎。
二郎與季大伯母相對坐着,那婦人伸手拿過她手中的髮簪,放在姑娘的頭上比劃了兩下,點了點頭,然後拿了一塊碎銀子給了攤主,便拉着那姑娘往回走。
經過茶攤的時候,那姑娘像是無意的側過臉,一雙眸子看向了季寧,目光中波光流轉,臉上並未有多少的變化。
但只是這一眼,就讓季寧的身子一僵,隨即滿臉通紅,竟是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去,卻又彆扭的拿眼偷瞄着那姑娘。
季秋看到這裡,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而季大伯母看向那姑娘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看樣子也很是滿意。
季秋非常好奇他們會說什麼,想了想,便拉着方天朗再往前走了幾步,估摸着能聽到幾人的對話了,這才停了下來。
這可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時代人相親的場景,又是季家上房的人,怎麼能另她不興奮。
方天朗對於季秋這樣的好奇心很是無語,有心想要拉着她走人,可是又不忍打擾她的興致,只得任由她牽着往前走。
直到那母女兩個再次進了那扇後門,朝着這邊看了一眼之後關上了門,季寧的目光都沒能收回來。
王媒婆將兩人的神態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我就說這蔣家姑娘是個美人胚子吧,二郎是讀書人,眼界也高,你看着咋樣?”
王媒婆朝着季二伯母這邊看了一眼,這纔對季寧問道。
她的心裡卻很是肯定,這二郎的魂兒,怕是都丟在這蔣家姑娘身上了。
聽她這麼一問,季大伯母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家兒子身上,同樣開口問道,“二郎,你覺得咋樣?”
季寧的目光這時候才從那扇後門口收了回來,見阿孃和王媒婆都盯着自己,面色不由的一紅,隨即點了點頭,憋了半天才道,“我看行。”
季寧雖然是個書生,但是畢竟是山裡頭出來的,私塾也沒有讓女子上學的規矩,所以,他平時所接觸的,都只是山裡的那些村姑,一個個不是面黃肌瘦,就是灰不溜秋的,不管是哪一種他都看不上眼。
而那些個富家的千金小姐,一般都是圈養在閨中,並不會隨意露面,他也沒機會見到。
所以,這次一看到這蔣姑娘,立馬就覺得眼前一亮,只覺得,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己。
“哈哈,好!”王媒婆聞言就咯咯的笑了起來,並說道,“依我看,這蔣家小姐,也是看上了咱二郎了,這可是難得的姻緣。”
“這事兒,還得王媒婆多幫忙說和說和。”季大伯母同樣是高興不已,看來,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能爲二郎尋得這樣的良緣,就是受了些委屈,也值得了。
“這個我肯定想辦法!”王媒婆眼看着這筆生意就要成交,哪兒有不答應的,當即便點頭應聲,不過,隨即還是說道,“只是,咱之前說的那事兒?”
“王媒婆放心便是,聘禮的事情我已經解決了,接下來可就都看你的了。”
季大伯母哪裡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當即笑着說道。
“放心交給我就是。”王媒婆聽她這麼一說,當即眼睛一亮,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她家那嫁妝的事兒?”季大伯母見此也放心了一大半,不過想到了另一件事,又有些擔心的問。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你看人家母女那穿着打扮,看到剛纔兩人買那簪子沒有,人家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這樣出手大方的人家,還能虧待了閨女?這嫁妝,定是有多無少的!”
王媒婆聽她提起這事兒,忙笑着說道。
季大伯母聽她這麼一說,臉上也再次露出了笑容。
“行了,我現在就去這蔣家,給你們打聽個準信兒。”
見事情都談妥了,王媒婆也就告辭離開了。
季秋回頭看向方天朗,一臉的無趣,還以爲能看到啥好戲呢,這相親也太簡單了吧,當事人連句話都沒說過,這纔是外貌協會的啊。
光憑一個人的長相和打扮就決定終生的幸福,也太草率了些,不過,季秋卻是知道,這已經算是很好的了,至少你能知道跟你結婚的那個人是誰,大多連對方長啥樣都不知道。
“走吧?”方天朗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的好笑,眼見着那邊的季大伯母母子兩個也起身離開了,便開口說道。
季秋點了點頭,拉着方天朗進了斜對面的米糧鋪。
米糧店的掌櫃姓吳,季秋每次買米糧都是從這兒採買,而且每次買的數量不少,後來換成了季四叔來買,不過在同一個縣裡邊,又挨的近,說起來鄉里鄉親的,倒是也認識了。
吳掌櫃一見季秋來了,忙熱情的招呼道,“這不是季三兒家的秋丫頭嘛,今兒咋有空親自過來我這兒?”
季家可算得上是大主顧了,她家那作坊每個月的細面、白麪可是用的不老少,還有酒樓面館一起,這一個月下來光是在他這買的東西,都要花十幾兩銀子。
“吳大叔,我來買點兒做粘豆包的食材。”對於吳掌櫃的熱情,季秋倒是沒覺得什麼。
吳掌櫃是個會做生意的,不管是遇到什麼樣的主顧,臉上的笑容都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厭煩,而且他也不壓秤,每次買東西都足金足兩的,有時候還會送上一點東西招攬常客。
“做粘豆包啊?”吳掌櫃聽她這麼一說,便四下打量了一下,指着其中的兩袋子道,“這些米麪都是我讓人前兩天才磨出來的,秋丫頭準備做啥樣的啊,我這就給你稱好。”
“我要兩大袋子大黃米麪,一袋子小黃米麪,五十斤裝的就行,一袋子慄米麪,這個要三十斤吧,還要一袋子紅小豆,也拿三十斤吧。”
米糧鋪裡裝米麪的小麻袋,差不多都是十斤、二十斤裝的,而大袋子卻是五十斤一百斤裝的,都是店鋪裡頭事先打包好的。
這些東西,鋪子裡頭也零賣,山裡人買不了那麼多的,幾斤幾斤稱的也是有的。
“好咧!”吳掌櫃一聽這一下子就賣了一百三十斤,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忙招呼夥計一起幫忙給稱了。
“秋丫頭,你這是自己帶回去?還是我到時候給你送家去?”
稱好之後,吳掌櫃問季秋。
像他們做這種米糧生意的,人家要是買的多,一般都會幫忙送回去的,畢竟這東西不好扛。
“我帶馬車過來了,你讓人幫我送上前面那馬車就成,一會兒我自己帶回去,就不麻煩吳掌櫃跑這一趟了。”
季秋並沒有讓他送回去,而是指了指門外方勇剛好牽過來的馬車,笑着說道。
“行嘞!”吳掌櫃一聽這話,當即也不說什麼,忙讓小夥計搬東西,這時候的方勇,早就將馬車停在米糧鋪子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