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內宅之事,又豈是他一個男人能夠插手的。”
季秋沒好氣的白了喜鵲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再說了,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躲在他的身後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麼辦啊?”喜鵲有些氣壘的跺了跺腳,急的直打轉。
“走一步看一步吧,闖到橋頭自然直。”
季秋卻並沒有太多的擔憂,自己一個活了三十年的現代人,難道還鬥不過這些個古人?總能有解決的辦法的。
季秋心裡想着,嘴上卻安慰喜鵲道,“我只不過是一鄉野丫頭,大不了就是輸囉,也沒人會說什麼,總比不戰而逃來的光彩些。”
慕容月沒想到季秋會家一個輸字,說的這般輕鬆,倒是讓她有些佩服了,再加上剛纔在花廳中的表現,無一不說明,眼前這個所謂的農家女,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的。
這樣的榮辱不驚,臨危不懼的氣度,放眼整個京都,怕是也沒幾人吧,也難怪像方天朗那等在衆女看來最難‘馴服’的男子,也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走吧,再不回去,怕是有些人該着急了。”
季秋沒有去管慕容月在想什麼,起身往來時的地方走去。
季秋與慕容月一前一後的進入了花廳,此時的衆女,都圍着花廳中豎立的一副牡丹圖品評着。
果然,兩人一進來,便被有些之人發現了,只見路一倩笑眯眯的衝慕容月和季秋招了招手,“慕容姐姐、季小姐,你們來的正好,不防一起過來看看,我剛所畫這牡丹圖如何?”
隨着路一倩的話音落下,原本圍得有些水泄不通的畫作之前,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慕容月笑着上前,剛準備細細打量那畫,卻聽雷詩琪充滿鄙夷的聲音傳來,“叫她做什麼,一個鄉野丫頭,哪裡懂得品評什麼畫作。”
“雷小姐說的是我嗎?”慕容月轉身,看着雷詩琪,面色有些難看。
雖然她明知對方說的不是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
“慕容小姐誤會了,慕容小姐的才女之名衆所周知,又豈是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能夠相提並論的。”
雷詩琪見慕容月竟然幫季秋說話,心中也有幾分懊惱,卻還是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在說到某個丫頭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朝着季秋的臉上看了一眼。
她這會兒表現的足夠明顯了,只要不是傻的,便知道她說的是誰。
“你”慕容月看了她一眼,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身後的季秋一把給拉住了,季秋衝着慕容月甜甜一笑,很感激她在這個時候能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不過,季秋顯然並不在意雷詩琪的話,只是再往前走了兩步,看向面前的牡丹圖。
牡丹是前世的她國家的國花,季秋自然是不陌生的,面前的這副牡丹圖給人一種很是富麗堂皇的感覺,色澤層次都很分明,的確算得上一副佳作。
“這畫確實不錯。”季秋心裡想着,嘴上也很是自然的說讚歎道,“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此言一出,滿室皆靜,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季秋,就連上座的曹氏,也都將詫異的目光投了過來,先不說這畫,但是這詩,就足以讓衆人歎服。
四句詩中,包含了三種名花,貶中有褒,褒中有貶,而且褒貶之間都很合乎情理,讓人挑不出錯處。
“季小姐真是過獎了。”路一倩算是最先反應過來的,見季秋這般褒獎自己的畫作,當即露出一臉的傲氣,“我這人向來極愛牡丹。”
所以最常畫的,也是牡丹,同樣也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一副畫作,她自己也覺得滿意至極。
只不過這話,路一倩並沒有說出口。
“花言巧語、巧言令色,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也難怪能討得男人歡心。”
雷詩琪見衆人因爲一首破詩,看季秋的眼神都有些變了,心中便更是氣悶,忍不住張嘴便道。
“哦,原來雷小姐覺得路郡主這畫不好麼,那你倒是說說,何處不妥?”
季秋輕笑一聲,轉頭看向雷詩琪,挑眉問道。
“路郡主的畫作,自然是極好的,就連當今聖上也都稱讚過,你少在這搬弄是非。”
雷詩琪見路一倩看向自己,也察覺自己一時失言,忙怒斥道。
“噗”季秋看到雷詩琪這模樣,便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我搬弄是非?呵呵,雷小姐這話說出來,倒真真是叫我受寵若驚了。”
季秋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樣,隨後卻話題一轉,“不過,既然雷小姐希望我好好的品評,那我也不能讓你失望不是,既然你說不出來,那便由我來說吧,一會兒,若是我有什麼說的不對的,還望王妃和郡主不要怪罪纔是。”
曹氏深深的看了季秋一眼,點頭應道,“那是自然。”
若是她沒想多的話,從雷詩琪出言挑釁一直到現在,這個所謂的鄉野丫頭,卻一直掌控着全局,看來,不是方家那老頭子‘眼瞎’,而是整個大廳中的人看不清纔是。
“你若說的在理,我和母親自然不會怪你。”
路一倩見母親答應了,自己也點了點頭,她倒是想知道,她要如何品評自己這副畫作,不過,她的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你若說的在理,我便不怪你,若是說的不好,我便讓母親罰你。
季秋見此不由勾脣淺笑,像是並沒有聽出這話中的意思,再次扭頭,看向面前才幹墨跡的畫作。
季秋沉默良久,就在路一倩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季秋朱脣輕啓,“世人多愛牡丹,全因牡丹花開,從容華貴,氣質天成,愛的多是她的富麗堂皇。”
季秋的手輕輕的在畫紙上拂過,“春來誰作韶華主,總領羣芳是牡丹,牡丹風華絕代,雍容華貴,豔冠羣芳。也因此,成爲了許多文人墨客筆下譁衆取寵的對象,可是又有幾人知道,牡丹那一身的傲骨。”
季秋的話音剛落,路一倩當即便白了臉色,怒喝道,“大膽,你竟然說本郡主是譁衆取寵?”
“倩兒,且聽季小姐把話說完。”
這次,說話的,卻是王妃曹氏,此時,她的眼中滿是讚賞之色,全無半絲責怪之意。
路一倩只好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冷哼一聲道,“你今日若不給本郡主一個滿意的答案,看本郡主怎麼懲治你的罪。”
季秋輕搖了一下頭,沒有理會她,這可是你們逼我說的。
季秋秉承着禮多人不怪的想法,衝王妃微施一禮,這纔開始品評起眼前的牡丹圖來。
“王妃且看,路郡主這畫上的牡丹雖好,可卻多了幾分輕浮,倒是失了牡丹的特色,反而更偏向桃花的浮華。”
“你你這話是何意?”
路一倩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的差點兒沒上前掐死季秋,猛的扭頭看曹氏,“母親,她”
曹氏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微不可察搖了搖頭,自己這女兒還真是被自己寵壞了,竟是一點兒都沉不住氣,反觀季秋,此時在整個大廳裡面,才更像是最高貴的那一個。
路一倩抿了抿脣,只得再次住了嘴,不過,那雙目中的怒火,就差沒將季秋給燒成灰燼。
於此同時,門口響起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隨後便見以路一凡帶隊的一行男客從外面進來,朝着曹氏微施一禮。
“母親,兒子聽說今兒這花廳中各家小姐比試才藝,特帶朋友們過來湊湊熱鬧,還望母親應允。”
“你們消息倒是靈通。”曹氏沒好氣的看了他們一眼,便點了點頭,指了一下季秋等人道,“正好,季小姐正在品評你妹妹的牡丹畫作呢,你們也聽聽。”
“謝母親。”
“謝王妃!”
路一凡道謝,衆男人們跟着道謝。
“拜見小王爺!”
這時候,衆女纔開始對路一凡行禮。
季秋注意到,打從這羣男客們進來之後,幾乎一半以上的貴女們,都面帶桃花,一臉的嬌羞。
“我只是來湊熱鬧的,你們該幹嘛幹嘛,不必理會我等。”
路一凡很是隨意的甩了甩手,帶着人走到一處不起眼,卻能看得清整個花廳的地方站定。
方天朗也在其中,季秋見他看向自己,眼帶關切,衝他輕輕一笑,以示自己沒事兒。
曹氏看了衆人一眼,便對季秋道,“季小姐請繼續說。”
季秋輕輕點頭,這才繼續說道,“既然王妃想聽,那我便實話實說了,我也素愛牡丹,可是我最愛的,是它的傲骨天成,可我觀路郡主這牡丹,並不見其絲毫傲骨。”
她這一句話,便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整幅牡丹圖上,經過她這麼一提醒,倒還真叫人發覺了其中的問題,不由紛紛點頭,即使有那不懂畫的,也都覺得這畫中似乎缺了些什麼。
“曾有君王在寒冬臘月令百花盛開,一夜之間御花園中一片錦繡,唯有牡丹不動分毫,惹得君王大怒,將其貶置洛陽,可也正因爲此事,世人才因其凜然正氣,和對權貴不低頭的傲骨,被稱之爲花中之王,也纔有了牡丹國色四字。”
季秋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史書上有沒有武則天,所以,便直接以君王二字代替,“所以,既然是要畫牡丹,便要畫出它的風骨,只有富貴而沒有風骨的牡丹,又何以稱得上國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