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季秋擡腳往回走去，路過呆若木雞的方天朗身邊時，頓了一下“如果做不到，那就有多遠滾多遠，否則，你可以試試看，我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季秋沒有再看方天朗一眼，淡淡的扔下這麼一句話，便徑直往自家院子走去，並沒有注意到方天朗變得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誰告訴你我喜歡你姐姐了？”方天朗看着季秋的背影走出去老遠，這纔回過神來，衝着季秋的背影喊道，“我喜歡的是誰難道你不清楚嗎？”
當方天朗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也都驚住了，剛纔幾乎是下意識的，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此時話說出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喜歡嗎？或許是吧，方天朗自己也不清楚，最初的時候，只是興趣罷了，感覺眼前的女孩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活波、大膽、堅強、溫暖。
可是後來接觸多了，更是發現了她更多與閨閣女子不一樣的地方，她又自己的想法，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要怎麼去做才能實現，說話做事有着比男子還要大的魄力與果決。
季秋聽到這話腳步只是略微頓了頓，並沒有停下，“你喜歡誰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知道。”
之前一直以爲他是對阿姐有意思，所以也沒往其他的地方想，如今聽他的語氣，似乎事實並非如此。再想想他最近的所作所爲，她對這件事情也就有了另一種猜測。
畢竟誰會沒事兒成天守在別人家裡，幫忙幹這幹那，任勞任怨的，若說他沒有一絲企圖，季秋是不會相信的，可是她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方天朗頓時氣結，三兩步上前，抓住了季秋的胳膊，“你給我站住！”
季秋停下身子，靜靜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喜歡的究竟是誰嗎？”方天朗有些懊惱的看着季秋這張冷漠到極致的小臉，憋了半天，才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既然你沒有打我姐的注意，那麼再好不過了，你喜歡誰跟我沒有關係，我也沒興趣知道。”
季秋聞言腳步頓了頓，然後後頭轉身，聲音淡淡，“我不管你喜歡的是誰，都不要再打我阿姐的注意，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們玩的遊戲，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玩不起，我們想要的，只不過是平靜安穩的日子，一生一世一雙人便足夠了，如果給不起，就不要隨意說出口。”
不知怎地，當方天朗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季秋突然覺得有些心慌，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那個人是誰，卻隱隱有了一絲猜測，她不是傻子，方天朗對自己的特別之處自己並不是沒感覺到的。
可是她一直以爲他喜歡的是阿姐，對自己好也只是爲了要在阿姐的面前獻殷勤罷了，此時聽他如此說，卻莫名的不想要知道了。
季秋掙脫了方天朗的手，衝他淡淡一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進了院子。方天朗是京都方家的少爺，雖然是庶出，卻與自家的門第相差太大，她可不認爲知道答案對自己會有什麼好處。
方天朗呆立在當場，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一生一世一雙人。’季秋的話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深深的看了季秋家的新院子一眼，方天朗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姐。”季秋走進自家院子，在門口站了良久，直到情緒徹底的穩定下來，這才進屋去找姐姐，見季冬仍舊在打掃着衛生，不由得輕聲喚道。
“回來了？方大哥呢？”季冬回頭看了妹妹一眼，卻沒有看到方天朗回來，不由得問道。
“他應該走了吧。”季秋毫不在意的回到。
季冬輕睨了她一眼，無奈的說道，“你啊，不要老是對方大哥兇巴巴的，阿姐覺得他人挺好的，雖然有些少爺脾氣，可是對你、對咱們家都是很不錯的。”
“阿姐，你真的覺得他人很好？”季秋歪着頭，打量着姐姐的神色。
“嗯，方大哥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家世又那麼好，倒是個難得的。”季冬手裡拿着小高粱笤帚，想了想，這才說道。
“那阿姐喜歡他嗎？”季秋有些緊張的觀察着自家姐姐的神色，生怕錯過什麼。
也怪不得她會多想，或許在她這個現代人眼裡方天朗並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是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都是父母包辦婚姻，女子很少能見到除家人以外的男人，更何況方天朗的各方面條件也確實很不錯，既然方天朗對阿姐沒意思，那麼她就更不願意阿姐一頭栽進去了。
“你這傻孩子，瞎說些什麼呢？”季冬聞言一愣，然後笑着回頭給了她一個大腦崩兒，“阿姐又怎麼會喜歡他呢，只是覺得他人還不錯罷了。”
“倒是你，是不是對他有其他的想法啊？”季冬說話間，臉卻不自覺的紅了，不過此時只有姐妹兩個在場，她也就大膽了許多，至少不再是對男人諱莫如深了。
“阿姐，人家還是小孩子呢，能有啥想法啊。”季秋沒好氣的瞪了姐姐一眼，然後豪氣沖天的道，“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賺錢，賺大錢，讓咱們一家子都過上好日子。”
季秋聽姐姐說不喜歡方天朗，心裡倒是鬆了口氣，畢竟剛剛方天朗也說了，並不喜歡阿姐，若是讓阿姐一頭陷了進去，那可並不是件什麼好事兒。
“你也不小了，再過幾個月就滿十三歲了。”季冬笑看着眼前笑顏如花的妹妹，神情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就被她掩飾了過去，“我倒是覺得那方大哥對你是真的不錯，如果他以後能真心待你的話，倒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十三歲，確實不小了，再過兩年也就及笄了，在這個時空裡，十四五歲就當母親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阿姐，先不說人家不喜歡我，就算是喜歡，咱們也是不可能的，我只想過的，只是平靜安逸的生活，並沒想過要當什麼大少奶奶，他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樣勾心鬥角的日子，不適合咱們。”
季秋從一旁拿過鏟子，幫着姐姐將被掃在一起的灰塵都鏟進了大木桶裡，“阿姐，我明兒個去山裡頭轉轉，看能不能採些草藥回來，後個咱們再一起去縣城逛逛，剛好可以給咱們的新家貼置一些傢俱啥的。”
“嗯，好。”季冬見妹妹確實沒有再說下去的興致，便也就任她去了。
八月，湛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太陽猶如一顆火球懸在半空，空氣熾熱，天悶的要命，一絲風都沒有，方天朗猶若未知的站在院子中央，裡面兩個清脆的女聲傳來，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不是他願意偷聽，只是剛巧進來的時候聽到了。
方天朗沉默半響，想到季秋說的話，心中一陣苦澀，自家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並不是一句勾心鬥角能說的清的，他們，恐怕除了祖父以外的其他人，都巴不得自己早點死吧。
當季秋提着一大桶的灰塵準備倒出院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正房門前站着的方天朗，頓時被嚇了一大跳，此時的他顯得無比的孤寂與黯然，甚至帶着些死寂，讓季秋也不由得心驚。
“方大哥，原來你沒走啊，一會兒過來一起吃飯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做飯。”季冬從妹妹的身後走出來，見妹妹呆站着不動，這纔看到前面正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方天朗，於是開口喚道。
“哦，好！”方天朗並沒有聽清楚季冬說些什麼，只是本能的回答到。
季冬笑笑，伸手接過了妹妹手裡的木桶，拎着出了院子，留下院子裡的兩個人。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季秋其實是想問他是不是全部聽到了，不過話到嘴邊，覺得不對，便又收了回去。
“一直都在。”方天朗並未隱瞞，季秋進院後不久，他也就進來了。
“那你”季秋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了，看來剛纔的話，他都聽到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在沒處理好家族的事情之前，我不會拉你下水的。”方天朗走上前，認真的盯着季秋，良久，這才說道。
季秋面上的表情滯了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天朗，此時方天朗的眼神，就像是一團火焰，隨時都能將自己融化掉，‘他這算是向我表白嗎？
“更何況你還這麼小。”就在季秋想入非非的時候，一隻大手摸向了她的頭頂，然後一句略帶調侃的話語傳入耳中。
“方天朗！”季秋氣得直跺腳，剛剛升起的一絲情愫瞬間破滅，一個粉拳就砸了過去，卻被方天朗輕而易舉的抓在手心，就算再怎麼用力也掙脫不開，季秋想也沒想，又是一腳踹過去。
可是季秋的手被他用力一帶，剛擡起一腳的季秋差點就要跌倒在地，後背卻直直撞入了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裡，季秋頓時面色通紅，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的。
“剛說你還小，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方天朗一臉邪魅的笑容，湊近季秋的耳邊，輕聲說道。
一絲絲熱氣噴在季秋的耳畔，讓季秋覺得渾身都忍不住顫慄，從小到大，哪怕是前世，她都沒有跟人這般親暱的接觸過。
方天朗的話讓季秋是又羞又怒，季秋一隻手被他從身後扣着，另一隻手被固定在對方的懷裡，根本動不了，季秋氣急，擡腳就要去踩他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