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六章·“他們在新世界的庇護下”

……

“這次的計劃很成功。”

亮堂的會議室內,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叼着未點燃的香菸,看着牆面上懸掛着的直播顯示屏,笑着說着:

“雖然葛林頓的刺殺沒能成功,但艾瑪的話卻是成功說出來了……還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他的旁邊,一名金髮女性望着顯示屏,紅脣微張。

“諾爾他……真的有做過這些事?”

她那蛇一般的眼神透過銀邊眼鏡緩緩看來,眼裡有着震驚的情緒。

“做過,我確實也沒冤枉他。”男人的手指在打火機上磨了磨,而後又收了回去:

“如果諾爾沒做過這種破事,這種謊言很容易被拆穿。但偏偏……他確實做過,那就由不得我利用了。”

“那你這便不算利用,迪翁部長。”女人坐直了身子:“無論在什麼地方,人體試驗都是不道德,不人道的,將這種事情揭發出來,便是我們的責任。沒想到世界榜二的強大竟然是由此而來……那麼我們或許可以從此下手,找到其他榜前玩家做出類似行爲的證據,揭發他們。”

“瑪喬麗啊。”迪翁玩着手裡的煙盒,發出“咔咔”的響聲:“你很正義……非常正義。”

瑪喬麗表情嚴肅。

“迪翁部長,請別將我當作二十歲的小姑娘看待。”她顯得年輕的眼中,依稀有着歲月的痕跡:“我已經年過半百,聽得明白你的話,你的意思是,我說的這些不對?”

“……你們這些從上面派下來的傢伙,就是喜歡抓着原先的制度和三觀不放。”迪翁笑了聲:“那麼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培養起來的愛德華,他的背後也有着類似這麼骯髒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瑪喬麗沉默。

自人類自救會議之後,她逐漸開始對在會議室裡展現風采的第一玩家充滿信任,並對看起來有些小家子氣的愛德華而感到不滿。

現在,面前擁有“預言者”特殊身份的迪翁在告訴她,她所信任着的榜前玩家們,可能背後都有着這麼無法見光的事情。

“他們想做的,便讓他們做。他們想如何變強,便由着他們去。”迪翁說:“瑪喬麗,你有沒有明白我們如今處在什麼世界之中?那些觀衆覺着義憤填膺,對此事看不明白,你也不是二十歲的小姑娘,你難道也看不明白?我們爲此抗爭的對象,到底是誰?”

“……”瑪喬麗依舊沉默。

“早在第六世界結束,英雄計劃開始之時,我便告訴過你,由於資源不足,我們將採取‘適當放棄’的計劃。”迪翁說:“那麼那些成爲強力玩家生長的孩子們,他們爲何不能成爲我們抗爭這場遊戲的養料?我揭發諾爾,是因爲揭發他對我們的計劃有益,他是新世界公會的人,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我揭發他,並不是因爲我的道德情感作祟,你明白嗎?”

瑪喬麗依舊沉默。

“自古以來,人們得到什麼,就應該放棄什麼。而這個淺顯的道理,大部分人卻難以看明白,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迪翁站了起來,手上的煙盒“咔咔”作響。

他圍繞會議桌轉了一圈,一旁負責做記錄的人頭也不敢擡。

“……這是因爲,正是我們這些人,不讓他們看明白的。”

迪翁擡起手,指了下直播屏裡右上角洶涌的彈幕。

其中,有對於諾爾的辱罵,有對此感到不可置信的吶喊,有渾水摸魚的玩梗人,也有冷眼旁觀的傢伙。

他們憤怒、震驚、悲傷、幸災樂禍,各式的情緒,無盡的人們,匯聚在這一方格小小的彈幕界面之中,像聚集了人世百態。

“你看到這些人了嗎?你看,他們辱罵得多麼義憤填膺,他們又是提起論壇直播,又是要攻打新世界駐地的。”迪翁說:“……瑪喬麗,這便是我們要讓他們看不明白的原因。你能想象這羣人一旦知道‘放棄’的真相,一旦知道我們的態度,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嗎?

任何決策都需要粉飾,而做決策的事,交給我們就好了,這就是我們的責任。”

“這不是。”瑪喬麗終於出聲。

“不,這是。”迪翁迴應。

“我不贊同你後半段的話語,但儘管如此,我認可你揭發諾爾的行爲。”瑪喬麗站起身,提起她的包包:“我想我們的話題可以到這裡結束了。我明白了,我不會插手你的行爲。”

“希望你在向上彙報之時,能夠斟酌言辭。”迪翁對着瑪喬麗的背影說着。

“……”

瑪喬麗的身形微微一頓。

“我會的。”她說:“因爲無論如何,我無法容忍將孩子作爲犧牲品的行爲。”

她快步離去。

高跟鞋觸地的聲音迴響在走廊之上。

迪翁帶着笑在椅上落座,看了眼手裡那些對於所謂第二玩家的控訴資料。

雖然資料含着作假部分,但人體實驗的事,卻確實是真實的。

“可別說我冤枉你,諾爾。”迪翁的手指點了點紙面:“……在做什麼事情前,你應該先考慮到事情暴露的代價。”

他擡起頭,看向面前的直播屏。

“那麼。”他的臉上笑意盈然:“……作爲隊友,作爲一個一直秉持着所謂‘燈塔理論’的傢伙,你會做出什麼選擇呢?”

……

雪花飄落。

伴着繽紛的室外彩燈,白色的羽毛漫天飛舞,落在靜止的人們身上。

呂樹並未鬆手,只是盯着諾爾,等着他的一個回答。

“……那麼假使那些孩子願意呢?”

片刻沉默後,諾爾開口。

他看上去顯得極爲疲憊,像是一下子疲憊了許多,血絲漲在他的眼底,他的手腕已經被勒出了紅印。

“那麼假使,我能帶給他們未來,帶給他們幸福呢?”

他又繼續說着:

“呂樹,你只聽見了‘人體試驗’四個字,卻根本沒看到故事的開頭、過程、及結尾。你妄自覺得我是錯的,卻根本沒有了解事情的全貌,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責我?”

“孩子沒有自主判斷的能力,而你有能力誘騙他們。”呂樹說。

諾爾笑了一聲。

面對着爆發的彈幕,以及他人聚集過來的視線,他笑得雲淡風輕。

“呂樹。”他輕聲說着:

“你根本不會明白那些孩子們的心情。

你或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生活在你對於他人好壞與否的評判之中,無法理解這些孩子的苦難。

這些孩子……他們生活在無法脫離的災難之中,他們或許沒有了親人,或許失去了朋友。於是,他們被迫生活在主神世界的孤兒院裡,如同一具無靈魂的屍體一般,和根本不相識的新朋友過着重複的日子。

我理解他們的痛苦,我與他們被束縛的靈魂交流。

一部分的這些孩子們,親口告訴我他們不願意被關在這裡,他們要參與遊戲,要下場,要去體驗更多彩,更刺激的世界。哪怕因此,他們尚如白紙的情感將被扭曲,他們未曾見過世界的雙眼將被污染。

我滿足了他們,我將他們帶出孤兒院,我將他們帶入新世界,我實現了他們的願望,我告訴他們,副本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玩家要學會怎樣戰鬥。

我教會他們,事事需要等價交換,於是,我收取了他們身體中的一部分,作爲代價,完善自己。

……我並不爲此感到愧疚,也不爲此而該承受罪惡。

我幫助他們成爲他們嚮往的人,帶領他們走出束縛,走出無知的生活。讓他們避免在一年的世界遊戲結束後,依然是一名無法自保的,被束縛了羽翼的普通孩子。

他們在新世界的庇護下,生活在燦爛的陽光下。

卻有人覺得,我是個惡魔,誘拐了他們寄存在孤兒院中,如同物品一樣的孩子。

……但即使是沒有強大判斷能力的孩子,也不該由別人代替他們去選擇他們的未來。

我並未誘導他們,我只是單純的詢問罷了,我並未爲自己的私心而說出半句利益化的言語。

而事實證明,現在這些孩子,將不再是被捆綁在他人身邊的物品。

他們生活得很好。

或許,他們成爲了冒險玩家,或許,他們成爲了裝備鍛造師,或許,他們成爲了極其優秀的信息檢索者。

他們的潛力,不該被他們的年齡束縛。

在我做出這些決定之前,我便已經做好了被揭發的準備。

而或許對我來說,這並不算“揭發”,我並無罪過。

我已清晰地判明我的立場,併爲此容納這些無辜的孩子們。

我教會他們成長,成爲他們的人生導師。

從此以後,能決定他們成長的,只有他們的能力和幸運。

沒有人應該成爲理所應當的逃避者,除非他們自己心裡願意。

而一旦他們決定爲了這片熱土而努力,我便滿足他們,

死亡不會因爲誰是小孩,而就此放過誰。

拍賣會的那場爆炸,呂樹,你覺得會沒有無辜的孩子爲此消亡嗎?

如果他們當時是一名擁有自保能力的玩家,他們的生命會爲此無意義地消失嗎?

那麼爲此指責我的你,是否能爲他們無意義的死亡而負責?

既然不能負責,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拽着我的手,指責我?

人類的強大和生長,建立在他們對於力量和未來的渴望上。

……而我教會了他們這些。

我使得他們得以自然生長。”

……

諾爾說這段話時,語氣很靜,語聲很緩。

所有複雜的情緒糅雜在一起,通通映射在了他一雙通透的瞳孔中。

他看向呂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平靜。

沒有被揭發的羞惱,也沒有被指責的憤怒。他只是面對着夜空的雪色,說着這些話,像是並未看到洶涌的彈幕一般。

此時夜色顯得很靜。

……只剩那個綠髮女人還在尖叫。

“你承認了!你承認了!你承認你誘拐了我的弟弟妹妹,拿他們做人體試驗,你承認了你活該被懲罰,被譴責,你這種對孩子下手的傢伙,根本沒有資格成爲頂尖玩家”

“閉嘴。”

諾爾擡起頭。

他原先如鏡子般平靜的眼眸裡,此時滿是突然涌出的殺意。

雪落在他的身上,卻被一股詭異的熱量蒸發,他的眼中,此時漸漸泛出了血紅。

“你不配質疑那些孩子們的努力。”他突然邁開步子。

他的手中,出現了極其鋒利的絲線。

“你看看你這個模樣。”諾爾俯視着倒在地面上,十分狼狽的女人:“你可曾看過你的弟弟妹妹們,在孤兒院待的有多絕望?

你用愛掩飾你卑劣的安心感,自己遠離了這些照顧孩子的麻煩。

我並未阻攔孩子們回去,也並未阻攔他們尋親。只要你想,你大可以將你的弟弟妹妹接回去,只要他們自己願意。

而你,先前不去求助大型組織,卻在我將這些孩子培養出來後,拿了其他組織的利益,跑到我面前,辱罵我你和那些賣子求榮的傢伙又有什麼不同?”

“以愛爲名的綁架罷了。”他的眼中流露出嫌惡:“你讓我噁心透了,人類。”

綠髮女人咬着脣。

她的眼裡,有着如烈火般燃燒着的仇恨。

“讓開,呂樹,你聽到我的話了吧。”諾爾側頭看向呂樹:“你能理解我的,對嗎?我聽說你能看出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那你覺得,我符合你心目中對於‘好人’的印象嗎?”

呂樹並未退讓。

他的手,依然緊緊捏着諾爾的手腕。

燒傷的組織液緩緩滲出,黏在諾爾的手腕上。

“你承認了?”

呂樹忽地說了這麼一聲。

“什麼?”

“承認你對孩子下手的行爲。”呂樹說。

“我並未認爲這是‘下手’。”諾爾說:“我認爲,我在給予他們選擇的權利。他們大可以拒絕我,或許離開我,但事實上,他們普遍願意留在我的‘新世界’我給了他們追逐未來的力量。”

呂樹猛地鬆開他的手。

諾爾退後。

他的手腕,已經現出了一片青紫,呂樹已經將他的手捏傷。

呂樹手心燒傷的組織液還凝在他的手腕上,他取出手帕,迅速擦拭着。

……而在他擡頭之時。

呂樹已經走到了一直沉默的蘇明安身邊。

“我們離開吧,蘇明安。”呂樹伸出鮮血淋漓的手:“他不配成爲你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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