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大學是全國著名的綜合性大學。
當年傅明暉高考拼了小命,又請了頂級補習老師,連着復考兩次,也只是踩到分數線而已。
本來錄取的可能性很低,但她爸媽捐建了本校體育場。
也因爲金錢鋪路,她才能在修學多年後還能保留學籍,成爲了超齡學生。
她那位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就是X大畢業的經濟系高材生。
因爲還在暑假期,所以留校的人很少,校園中帶着幾分空曠感。
她是打車來的,沒敢自己開車。
出門前她去地下車庫看了下,發現車子有損。
她的心本來就涼涼的,這下更是沉到底。
因爲她明白了一件事:不管人或者物,只要在噩夢中出現並受到傷害,醒來後本體上也會有同樣的損傷。
這說明:噩夢絕不只是噩夢,一定與現實有所關聯。
她努力克服着想逃走的慫包心理,咬着牙,慢慢按地址找過去。
夏末的清晨,空氣很是清新舒適。
她繞過校區中心的人工湖,穿過一個小小的花園。
此時,梔子花和木槿花開得正好。
有那麼一瞬間,傅明暉竟然有穿越時空的感覺,遠離了絕望得好像沒有明天的生活,很是心曠神怡。
只是驀地,她停住腳步。
因爲透過那如錦的枝葉,她看到……羅昭。
真實的羅昭,不是夢中人。
他正坐在路邊的鐵椅上,雙臂展開,搭着椅背,閉目養神。
好像知道傅明暉會來,在等。
在聽到她的腳步聲時,慢慢轉過頭來。
以前只是憑感覺認人,現在則是傅明暉第一次在大白天,在陽光底下看到羅昭,也才真正看清楚他的長相。
身材瘦高,有一雙大長腿。
面部骨相優越,中庭略長。五官線條硬朗,鼻型挺直,下巴長而不銳,眉弓高,眉毛和頭髮都很濃密。
只是眼角略有些向下,脣像是輕輕抿着,令他偏強悍感的相貌中帶了些模糊的溫柔。又因爲戴着眼鏡,掩蓋了目中的銳利,更有幾分優雅斯文的感覺。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氣質。
只是坐在那兒,就有一股靜水深流的美感。
強大、柔和、野性,以及情緒穩定。
一時間,傅明暉有些不知所措。
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她很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
何況此時,現實與夢境似乎融合了,時空錯亂感強烈。
所以當羅昭起身走來,傅明暉居然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差點就沒出息的跑掉了。
“我想我們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羅昭才一站定,莫名的壓迫感就來了。
傅明暉面對“救命恩人”,完全不敢動,只勉強開口道,“你知道我?”
“如果不瞭解,是不會有這次會面的。”羅昭的聲音很好聽,隱約讓聽者會有點發麻那種。
“瞭解?”傅明暉敏感地意識到對方的用詞。
羅昭極輕地點頭。
動作不大,但讓人沒法不相信他所言之真實性。
“在你的記憶裡,我們只是在邊界裡見了兩次,但其實,有二十四次。”
“邊界?”這是傅明暉第二次聽到這個詞,第一次是從“鬼魂”口中。
而且他們見面次數那麼多嗎?
她真的完全沒有印象。
“從農曆的六月初一到昨晚六月二十四,你每天都出現在邊界裡。”羅昭神情和語氣都淡淡地說,“只是除了第一天和最後一天,其它時候你所遇之事都不兇險,所以腦電波就很弱,醒來後大約就記不得了。”
“等等,等等!”傅明暉舉起手,“你說我一直髮噩夢,而你一直始終在場,可我卻只記得開局和結局?”
“結局麼……”羅昭挑挑眉,神情略冷,“恐怕這纔是開始。”
“什麼意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你告訴我!”情急之下,傅明暉抓住羅昭的手臂。
他並沒有躲,只是語氣平淡到近乎冷酷地道,“簡單來說,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並不是唯一的,只是每個界面之間不會互相干擾。但一年多以前,有一個界面與我們的世界之間被莫名打破了。”
“怎麼打破的?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有什麼影響嗎?”傅明暉急着問。
羅昭搖頭,“目前一切未知,但我們稱之爲邊界。”
“這個邊界裡……有什麼?”傅明暉問出最核心也是最讓她害怕的。
“未知的能量體,很兇殘。”羅昭頓了頓,“還有,我們真實世界裡那些還沒有消散的負能量。”
“意思就是…………外來惡靈和……死去的鬼魂?”怔了半晌,傅明暉結結巴巴地說。
“你可以用這些世俗的概念來理解。”羅昭終於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臂。
“那麼我爲什麼會被拉進去?我又沒死!”傅明暉卻又抓住,“是巧合嗎?”
“確實有有巧合的事情發生,但通常只有一次。”羅昭微微俯下頭,盯着傅明暉的眼睛,“只有你是一直反覆出現的,而且,它們還主動找到你。”
“爲什麼找我?我那麼普通,一點別的本事也沒有!”傅明暉快跳腳了,“能不能別讓它們找我!”
“不知道。也不能。”
兩句話,六個字,像是判了傅明暉的死刑。
“那你爲什麼找我,這個總知道吧?”
“想必你感覺到了,邊界裡的發生的傷害會直接反映到現實。”羅昭直起身子,“外來的能量,好吧,用你慣於理解的詞彙,就是惡靈。必須殺掉它們,免得闖出來傷害人類。負能量體,呃,不散的鬼魂大約是有執念的,也要消解。”
他深吸一口氣,“我們做的,就是淨化邊界,不讓它危害現實世界。”
“那跟我有毛線關係?你又是誰?”
“我是誰,你暫時不必知道,但你彷彿是他們選中的人。”羅昭忽然脣角微揚,露出個意味不明,可確實很好看的微笑。
“你或者體質特殊,或者有什麼特殊的本事。雖然我目前還沒看出來,但你既然被盯上了就無法獨善其身,不如考慮下幫我。”
說着,遞過來一個盒子。
“若願意,今晚子時戴上它。”
“我若不願意呢?”傅明暉生出些反骨。
“隨你。”羅昭卻漫不經心。
又話風一轉,“但你無法控制自己在睡夢之中出入邊界,也不是那麼好運每次都能遇到我。如果始終出不來,甚至死在邊界中,現實中,你也會死的。”
“這是威脅我?”
意思明顯就是:要麼幫,要麼死!
“是提醒。”羅昭轉身走了。
一陣風吹來。
他高大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繽紛的落瑛之中,從真實感又轉向了不真實。
傅明暉下意識的看向腕錶。
指針在動。
她心裡拔涼拔涼的,因爲現實令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