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頭破血流
明大老爺領着陳洪深和明雅，先去給祖先的畫像磕頭上香，稟告喜事。
西城明家至今僅三代，掛到牆上的祖先畫像，也只有三位：先老太爺、明老太爺明峰和二老太爺明巒。
接着，明大老爺又帶着兩人回到花廳，陳洪深和明雅正式認親。
所謂認親，就是給長輩們挨個磕頭。
陳洪深是讀書人，給讀書人的禮物就繞不開筆墨紙硯、書冊字畫。
明大老爺給的認親禮是一對成色極佳的玉石鎮紙，明二老爺的認親禮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明三老爺的則是一套《四書註釋》。
明卉的見面禮是明大老爺幫她準備的一方澄泥硯，這還是明卉上次從洛陽回來時送給明大老爺的，明大老爺非常喜歡，自己捨不得用，這次又經明卉之手，送給了女婿。
明達雖然是哥哥，可卻帶着一羣弟弟妹妹，一口一個“二姐夫”，向陳洪深討賞，陳洪深把早就準備好的封紅拿出來給大家分了，就連被乳孃抱着的久哥兒也有。
明卉羨慕啊，她其實比明雅還小，也是應該拿封紅的，可現在呢，她只能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做個老姑姑。
明大老爺臉色鐵青，衝着那兩個婆子拱拱手：“請替明某謝過二老太太，今日家中有事，就不留兩位了。”
她不說還好，聽她這麼一說，三媳婦把那隻瓶子朝着她就扔了過來：“一隻瓶子不便宜，我侄子的命就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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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卉笑道：“也不是專程，他只是順便說了一下而已。”
大太太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二老太太卻還不解氣，一口唾沫啐到大太太臉上：“你嫂子呢？讓她出來，憑什麼好處都讓她們家得去，賠上性命的卻是我孫子？憑什麼？今天不把這事說清楚，大家誰也別想好！”
大太太被打懵了，吳家素以書香門第自居，她在明家又是宗婦，哪裡受過這個？
大太太沒有猜錯，吳家二房得到消息，老老少少三十多口全都過來了。
明家這邊一團歡喜，吳家卻已經吵翻了天。
大太太是被二房的人送回來的，二老太太下令，大太太已經出嫁，是明家的人，而不是吳家人，所以明家人就要送回明家，讓明家人管教，不要有事沒事就回孃家指手劃腳。
大太太眼珠一翻，暈死過去。
明三老爺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壓低聲音說道：“我有個朋友的表親是混幫閒的，他在府河碼頭上做了一陣子小管事，他們這些小管事，連同幹活的苦力，都歸吳舅爺管着。
大太太就是在衆目睽睽下被吳家二房的人送回來的，送她回來的那兩個老婆子，站在明家門口，聲若洪鐘：“明家大太太插手吳家的事，於禮不合，還請明大老爺自己處置，明家都是讀書人，這道理自是比我們這些粗人懂得多，明家的事，我們吳家不插手，吳家的事，明家也少管，否則告到官府，明家也不佔理。”
“怎麼了？三哥你聽說什麼了？”明卉凝眉，明三老爺這個人，雖然不太靠譜，但他有副熱心腸，也因此交了不少朋友。
這些日子明家的三爺和兩個姑爺都中了舉人，明家出盡風頭，何況陳洪深是北直隸鄉試第六，只要不出意外，明年春闈一個進士是跑不了的。
大太太被擡進後院，叫了郎中過來給她包紮了傷口，傷口很深，以後要留疤了。
這次吳舅爺接了招民夫苦力的差事，卻繞開了漕幫，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還不就是爲了從中賺銀子？
大太太只覺有什麼東西從額頭流了下來，她摸了一把，熱乎乎的，是血。
吳舅母躲在屋裡，讓大太太出去應付，大太太剛勸了一句，二老太太便一個巴掌抽了過來：“吳家的人還沒死絕呢，哪裡輪得着你一個嫁出去的姑太太指手劃腳？什麼時候明家的人也來管吳家的事了？你算什麼東西，仗着嫁得好就回孃家管天管地？我呸！”
據他說，以往但凡是和河道碼頭相關的差事，都是通過漕幫來找人手，那些民夫啊苦力的，其實都是由漕幫管着的，他們之所以跟着漕幫混飯吃，就是因爲漕幫對兄弟們極是維護，沒人敢苛扣這些兄弟的工錢。
桐哥他娘就是吳舅母，平日裡，她最怵的就是二老太太，現在二老太太打上門來，偏偏家裡的男人全都不在，只一個小姑子，又是個沒用的廢物，吳舅母哪敢出來硬碰，只縮在內室不敢動。
二房老太太還沒進門，就嚎啕大哭，整條吳家巷子哭聲一片。
漕幫的人惹不起，那就不僱他們唄。
送走東城明家和那些湊熱鬧的人，不想讓明大老爺尷尬，二老爺和三老爺帶着妻兒也告辭了，三老爺讓三太太和兩個孩子跟着二老爺一家先走，他則把明卉和芸老太太送回越秀衚衕。
到了越秀衚衕，三老爺一臉八卦，拉着明卉問道：“小妹，我聽大哥說，當初小霍專程從京城趕過來，就是提醒吳家退親的，是吧？”
因此，今天明雅三朝回門，除了明家自己的人以外，東城明家、連同和明家沾親帶故的人家，都找了藉口過來湊熱鬧，趁着這個機會與陳洪深結識，陳家是有官身的，陳父是京官，即使陳洪深中不了進士，他也是官家公子，與他結交穩賺不賠。
“都一樣都一樣，唉，你給小霍寫信告訴他，讓他在京城和吳家撇清關係，千萬別提是親戚的事。”明三老爺說道。
外頭二房的人一頓亂砸，二房的三媳婦舉起一隻粉彩瓶子就要往地上砸，大太太連忙過去：“嫂子嫂子，這瓶兒不便宜，砸不得。”
二老太太指着自家的兒孫們：“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佇在那裡做甚？給我砸，把這屋裡的東西全都砸了，我就不信桐哥他娘那個喪門星不出來！”
門口一堆看熱鬧的，有一部分還是從吳家巷子一路跟過來的，大家指指點點，有罵街的，也有嘲笑的。
吳舅爺怕是還覺得自己挺聰明呢，可他忘了，那漕幫是誰都能惹得起的嗎？漕幫是通着朝廷的！
我那朋友的表親，連同好幾個小管事，把上個月的工錢結清就不幹了，據他們講，是有人找過他們，打聽碼頭上僱人的事，一個苦力給多少錢，打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害怕了，生怕被連累，所以拿了工錢就不幹了。
那表親就講，這一準兒是漕幫的人來蒐集證據，準備去告狀了。
這事我連大哥都沒說，免得他說我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你和小霍知道就行了，一定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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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