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呶呶嘴,一名家丁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吳二郎拍拍吳三郎的肩膀:“咱們也跟上看看。”
吳三郎還沒沉浸在剛纔的精彩中,大張着嘴巴,口水都流出來了。
吳二郎無奈,又朝着他的小腦袋拍了一下,吳三郎這纔回過神來:“我要拜他爲師!”
吳三郎可不只是說說那麼簡單,他擼起袖子,又彎腰捲起褲腿。
吳二郎不解:“你這是幹啥?”
“我師傅走了,我要去追他!”
吳三郎小胳膊一晃,拔腿便追,被吳二郎一把拽住:“別急,有人盯梢,咱們悄悄跟上。”
吳三郎一怔,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吳二郎朝着一個方向使個眼色,這下子,吳三郎也看到了,是劉家的家丁!
“給了銀子,還要跟蹤人家,是反悔了,又想把銀子搶回來嗎?”
吳三郎的小腦袋想到的東西簡單而直接,吳二郎搖搖頭:“他們不差這幾十兩銀子,他們要人。”
老奶奶話音剛落,吳三郎就朝她伸出手來:“吃十個送三個,老奶奶,我吃了九個,我哥吃了一個,我們吃了十個了。”
尋客是在河南找到的劉寶昌,據劉寶昌回憶,他先是被賣到沁州,後來又被轉賣去了河南。
吳二郎一臉委屈:“真不是我瞎說,就剛纔進去的那個,背個大布袋子的,他不就是流民嗎?我在力夫場子見過他,不是流民?咱沁州本鄉本土的人,誰會到那兒找活幹?”
吳三郎嘻嘻一笑,向着十個衝啊!
去年,劉老二生了一場病,他擔心自己到死也找不到侄子,無顏到下面去見兄嫂,於是砸鍋賣鐵,又把能借的借了一遍,終於湊了一筆鉅款,託人請了尋客。
可是貴有貴的價值,一個月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劉寶昌終於被找到了。
“哎哎哎,你這外地來的小小子,咋不會說話嘞,老劉家最仁義了,咋就逼他賣苦力了,昨天我還見老劉家買了好大一塊肉呢,對他好着呢,可沒有你說的那些事。”
“您給他三個就行,餘下的都是您的。”吳二郎笑嘻嘻,一臉的不安好心。
尋客很貴,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家能夠僱得起的,何況這些年來,爲了尋找侄兒,劉家已經家徒四壁。
“送,吃十個送三個,不過,棗糕要趁熱纔好吃。”
劉老二仔仔細細盤問幾遍,又看了劉寶昌身上的疤痕記號,最終確定,這就是他們老劉家丟失的孩子。
劉家剛來沁州時,是大哥大嫂和二弟,他們是來找孩子的,劉老大的兒子丟了,偷孩子的就是本家的一個嬸子,據那嬸子交待,孩子是被一個沁州口音的人買走的,於是這兄弟二人便在沁州住下,有一年沁州瘟疫,兄嫂全都死了,只留下了二弟,再後來,二弟娶妻生女,卻從未中斷尋找侄子,這些年來賺的錢,全都花在找人上了。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力夫場子外面是一片樹林子,劉阿牛左轉右轉,片刻之後便把劉家家丁遠遠甩開,可他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除了那名家丁,盯着他的還有其他人。
吳二郎吃了一個就不吃了,他和老奶奶聊起天來:“老奶奶,這條巷子裡住的都是流民嗎?”
老奶奶皺起眉頭,花白的眉毛一動一動的:“剛纔背口袋的那個?你說的是老劉家的那個侄兒吧,他不是流民,人家是來投親的,哪是啥子流民啊。”
老奶奶遲疑,可還是把那二十文錢全都收進錢袋子,她一把老骨頭,難道還怕這兩個小小子把她拐走賣了不成?
事實就是,老奶奶想多了,她沒被拐走,也沒被賣掉,只是把她知道的事,全都說出來了而已。
這一找就找了十八年,前前後後找到幾個孩子,有一個還在他家養了些日子,最終確定,這些全都不是劉家丟的孩子。
劉阿牛穿街走巷,最後走進一條偏僻的巷子,吳二郎和吳三郎沒有跟進去,巷子附近有個賣棗糕的小攤子,剛剛蒸出來的棗糕,鬆鬆糕糕,甜香撲鼻,吳三郎聞一聞肚子就餓了,吳二郎也被棗糕的味道勾引得走不動路了,別人是買了就走,他們二人則坐在牆根底下吃了起來。
賣棗糕的老奶奶見這對小兄弟穿得乾淨,長得也不錯,心生好感:“你們多吃點,我這棗糕啊吃五個送一個。”
“啥子流民啊,你這小小子長得不錯,咋就不會說話呢”,老奶奶不高興了,“我家就在這兒,住在這兒的,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好好的地方,能讓流民住嗎?”
吳三郎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他只聽說過當街強搶民女的,可師傅又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劉家的人要他幹啥?
吳三郎眼睛亮了:“吃十個呢,能不能送三個?”
老奶奶心想,就你倆這小身板,能吃十個就了不得了,還送三個,吃得下嗎?
老奶奶一怔,不可置信,不過,她剛剛千真萬確是給了他們十個,這才幾句話的功夫,這小子就全都吃完了?
吳二郎掏出二十文錢,全都放到老奶奶面前,老奶奶嚇了一跳,二十文錢,足夠買二十個棗糕的。
“咦,原來還是投親的,呵呵”,吳二郎不屑,“看來他家親戚真不咋樣啊,連口飽飯也不給吃,逼得人家去賣苦力,這是親戚嗎?這是債主吧。”
“他叫劉寶昌,不叫劉阿牛?”吳二郎好奇地問道。
那家人是真的姓劉,雖然在沁州安家落戶十八年,卻並非沁州本地人,而是外地來的,至於是外地哪裡的,老奶奶不知道,她老人家這輩子沒出過沁州城,外地那些地名,她聽了也記不住。
“啥子劉阿牛啊,人家叫寶昌,大富大貴的名字,不比那啥阿牛響亮?”老奶奶說道。
吳二郎默默記下這條巷子的地址,帶着吳三郎回到客棧。
他們一去大半日,吳大姐正準備讓人去找他們。
看到他們回來,吳大姐鬆了口氣:“今天上午,小李氏的弟弟,就是幫她打理鋪子的那個,到官學找過魏公子,魏公子給了他幾兩銀子。”
魏公子,魏騫,小李氏的弟弟,那是魏騫的小舅子,小舅子找姐夫要錢花,好像也說得過去,可不知爲何,吳二郎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