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與他在花蓮村初見。爲了救她,他第一次將她攬起,那令人陶醉的溫暖便從此映入心裡,揮之不去。
每一次在他懷中,再辛酸的苦楚都變得雲淡風清。不想時至今日,歷經千丈風波,對師父之情卻仍如雜草般,即便野火也燒之不盡。
月光灑在絕情殿的桃花樹下,顯得如此靜謐。明知已然越距,但她不捨把他推開,而砰然的陣陣心動,又讓自己羞愧難當…
花千骨任由自己被他抱着,二人依舊靜默無語。然而,師父無聲的安慰卻讓她漸漸收了哭聲,小手輕輕抓住他的衣袖,聞着他身上的淡薄清香,有浪漫的風情令她遐想…
然而此刻,因心太慌意太亂,如水煮蝦子般的漲紅小臉,卻無處可藏。只得低頭遮面…但還是心虛無比…怕他窺見,思前想後,偶然間,得一妙計,不如佯裝睡去…
白子畫方纔見她哭的恁般傷心,一時間撕心裂肺,憐惜不已,情不自禁便護她入懷…,瞥見懷裡的嬌小少女,面容純淨澄明,卻已紅到剔透,估計是被自己突如其來,於情於理不合的一抱惹得不知所措…意識到頗爲不妙…
但體統已失。自己修道千年,竟一不留神將方寸掉到九霄雲外,覆水難收…慌亂間正不知這猝不及防的衝動該如何收場…發現小丫頭已然開始裝睡…他又怎會不知她是裝睡還是真睡?
若是她真的睡去還好,自己也可將她悄然無息的送回屋去。若她今夜睡得糊塗,醒來時便會記不清自己前番的混亂之舉。而他的小骨師父是在裝睡…既然她事實上仍是醒着的,自己既而的種種行動她都會清楚明白,無論如何繼續,都掩飾不去對她的不堪冒犯。這該如何是好?白子畫百思不得其解,思慮許久,仍無計可施。權衡再三,最終只得不進不退,抱着她陪她一併裝睡…
絕情殿外,涼風陣陣,竟被這一不小心的溫存化作歲月靜好…
夜色中,白子畫坐在桃花樹旁,抱着嬌小的師父。如此清靜幽絕…唯有她柔和的呼吸聲…
某一瞬似曾相識的溫暖擊中了他心底最冰冷的地方,有一種說不出的心安…讓它慢慢融化…然而,這一閃念又莫名又消失不見。他繼續思慮良久,記憶深處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漏,可終究不得其所…
夜並不漫長,再窺視花千骨時,她裝着裝着竟真的熟睡了…
此刻,絕情殿上空已然拉開帷幕,沁着桃花的淡淡芬芳,絢麗的晨光漸漸化成一層薄紗,罩在花千骨的身上,將她吹彈可破的小臉染得愈發紅潤…
尤記得她裝睡前的情景,心中又一陣忐忑…白子畫試着穩定心緒不再多想,只是輕輕將她抱起,向她的屋中踱去…
白子畫剛把她放在榻上,略微鬆了一口氣,預要悄聲離去。誰知她又被這一放驚醒。彼刻,他又不知所措,該如何面對剛剛醒來、同時又被自己於情於理不合抱了一夜的她,忙輕聲踏步而去。但還是覺得踏步離去仍舊於情於理不合,遲疑片刻,停在門外等她追來“問罪”。
花千骨果然隨後爬起,輕輕推開房門,探出小腦袋,正瞥見師父挺拔的身影門外屹立。柔和的陽光映在他的脣角,照出一個恬淡的弧度。望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之人,又回憶了一下無杯邀明月,卻對影成二人的昨夜,花千骨的心漸漸雜亂無章,她只得胡言亂語問道:“你…你…你…爲何站在這裡?”
被她這樣一問,白子畫心道,“不知她是怪罪自己站在這裡還是在怪罪其它?”便非所問的答道,“小骨師父何故哭泣?”
“只因…因爲…”她頓了頓,無法告知實情,只得想方設法強詞奪理,“因你髮式太亂…凌亂…便去主持仙劍大會,頗不成體統…還和人家世尊儒尊一起着手收徒…雖然…雖然最終沒有收…所以,所以…我才哭…”
白子畫心下思慮,“這髮式不是拜你所賜?”
正不知該如何回答,花千骨又繼續說道,“所以,要好好束纔是 (是好好踐踏!!!)…,可以嗎?”
向來精明的白子畫此刻被她問得頗爲糊塗,但還是答道,“可以…”
“還有,還有,我命令你,今日一早我幫你做蓮花玉露羹,小炒黃瓜心,可以嗎?”
“可以…”
如此這般,白子畫又抽出幾個時辰陪她吃飯,供他折磨縷縷烏髮。待他回到寢殿門口,已是日上三杆。不巧,此日寢殿外又有一人名曰李蒙,在此等候多時…
他臉上漏出仿若受過重傷的詭異之色,聲音變得恢諧支吾。他低頭雙手抱腕施禮,“啓稟…尊上,昨晚世尊來過,本有要事相商,但見您的寢殿無人,便回了貪婪殿。因事關緊要,本打算與您秉燭夜談,便派弟子在此守候,隨時稟報。只是,弟子在此等了一夜…世尊今早又來過,訓斥弟子爲何不及時通報…隨後,他見您仍不在寢殿。便派弟子繼續在此等候,請您今晨去貪婪殿議事…只是,弟子在此又等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