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恍恍惚惚地任由師父抱着自己, 彷彿倚在芬芳無限的峭壁上。明明有機會爬到安全之地,她卻因不忍身旁眷戀無比的清香縈繞,放棄了最後的力氣, 或許下一刻便會體力不支, 再難抓住他, 掉進萬丈深淵…
時光不會爲了誰而真心靜止, 只是會冷漠地慢慢飄散!也沒有人可以永遠倚在峭壁上不掉下去!縱使她如癡如醉, 卻有一種如坐鍼氈之感!看似寧靜的相擁,實則隨時都要被無情地打破!這就是無法打動的六界,不爲仙存, 不爲魔亡!
她不由得眼角發澀,留戀着他的溫暖, 又等着冰冷的殘酷到來!她心中糾成一團, 只是不知, 是否爲一切做好了準備,被師父推開的那一刻, 便不會心碎...
倚着若即若離的師父,她又慌又怕,又冷又暖,百味雜塵折磨着內心,碰撞在一處轟炸個不停, 偶又聽得敲門聲隨着李蒙、雲隱的聲音亦響了起來, “啓稟尊上, 世尊邀你去貪婪殿議事...”
“掌門, 你在裡面嗎?不知你準備妥當沒有, 我們可以啓程嗎?”
聞聽外面的聲音,花千骨雙眼無奈地閉上、復又睜開, 心中的轟炸聲瞬間熄滅!她羞愧而緊張地低下頭,該來的總會來!即便他們不來,約莫着師父也是時候該推開自己了!
下一瞬,便是隨之而來的心膽俱裂。自己怎樣都不值一提,只是不知心碎了的自己還能爲他做些什麼?或許不若先推開他,爲他省去一些麻煩?
這樣想着,卻難以下手!自己哪裡忍心去推他?轉念又一想,麻煩就麻煩吧,師父他武功那樣高,麻煩過後又能耗費他多少功力?而若是被他推開,又要肝腸寸斷!
到底是自己先推、還是留給師父先推,着實令她矛盾萬分!這種矛盾因着敲門聲未斷而演變得越來越激烈。正激烈不已的時刻,他已輕輕送開手!
竟沒有被他推得遠遠的,花千骨一陣驚詫,一陣知足!忙自覺地退了幾步,到了該去的距離,方停了下來。只是此刻的氣氛依舊錯亂不堪,不知如何向師父開口?更重要的是,不記得之前到哪了?一切因何而起?
她不敢向師父開口,亦不敢看他,只得向外面的訪客先開口,“內個,雲隱師兄...時間被我一不小心耽擱了一下,讓你久等了,但目前已經收拾妥當!”
“掌門,若是如此,那我們便起程吧...”
花千骨打開房門,二人見了白子畫,忙上前施禮!適才張狂不羈的他,倒也恢復了沉着冰冷!他對李蒙說道,“我已知道了,隨後便去貪婪殿,你且先退下吧!”
“弟子遵命!”李蒙邊退邊糾結,既然自己已稟報完畢,尊上又許了稍後便去貪婪殿,便已不辱使命。爲何總覺得還要被世尊大罵?此直覺是何道理?他想來想去,終於悟出道理!
若是尊上他還有其他事,未能及時趕到貪婪殿議事,世尊自然會大罵自己!而即便尊上稍後及時趕到貪婪殿,待世尊得知他辭行竟辭瞭如此之久,依舊會大罵自己!
雖已稟明尊上世尊邀他議事,而他何時到貪婪殿並非自己可以控制!而世尊卻會大罵自己爲何不能控制得當!他嘆了嘆,悟出來又怎樣,還不是難免會被大罵?
擱下李蒙如何繼續糾結不提,雲隱早聽聞花千骨不會武功。便不計較地向她說道,“掌門,蜀山路途遙遠,步行起來多有不便!不若你我共乘一劍,也可不耽擱行程...”
花千骨已然偷偷學會御劍,但在師父面前不好張揚,恐漏出偷樑換柱的破綻!她只好應允道,“那就有勞雲隱師兄了。”
雲隱再次向白子畫施禮,“尊上,蜀山掌門繼任之日將到,那雲隱便不再叨擾,與掌門先告辭了!”
見白子畫不漏聲色、未置可否,雲隱向來聞聽尊上清冷孤傲,只當他默許,並未計較!她向花千骨伸出手來,預拉她共同御劍...
再難捨難分,終要離別!只是此刻,卻因適才的混亂愈發難以向他啓齒!花千骨不忍再看向師父,心中惆悵萬千!或許就這樣踏上行程,與他視若不見,不辭而別,是唯一的選擇...
不然,又能如何?自己哪裡還剩下半分勇氣向他辭別?即便辭別了又能怎樣?此去經年,縱有千言萬語,待與何人說?
她只是伸出小手,預要拉雲隱師兄的手,踏上他的寶劍...
不曾想,手上卻觸到一冰涼之物。突如其來,另一柄劍擋在雲隱面前,被塞到她的手上!
她因不敢看他,尚未明白過來,卻聽師父從背後說道,“你想要什麼,你說就是了,又何必偷偷摸摸…”
心中一驚,她立刻轉過頭,卻見他已丟下斷念,冷冷地踏步離去...
花千骨手持斷念,驚慌未過,又一陣茫然不已,隨之一陣心酸難耐!
她怔怔地望着那個自己最熟悉的白色背影,漸漸在視線中隱約迷濛,直到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