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本想與她朝夕相伴, 再不奢求其他,只盼她早日身體康復。初時,他每日抱着她入睡。但懷中的嬌小溫暖時不時便另他想入非非, 體內欲毒常預發作。幾日後, 他再不敢那樣冒險, 只抱着她哄她入睡後, 便獨自坐在一旁守護。又過幾日, 連簡單的擁抱,也使得他體內的欲毒不受控制。這樣,連近距離的看着她, 他都不能奢望。在花千骨休息時,他只是一個人坐在室內最偏遠的角落, 暗念清心咒。子預避之, 反促遇之。即便這樣, 偶看到她的一顰一笑,他也會心慌意亂, 毒性瞬間便要燃起…
她知道師父的苦,即便時不時的被他莫名其妙的推到在地,僥倖沒有受傷。她會急忙爬起來,對他笑道,“師父, 我沒事…”
夜裡, 他常突然跑出門去, 一口大缸猛猛砸向自己, 任由缸渣帶冷水澆打在身上…
有時, 他一個人躲在門外,千年絕情斷欲的上仙。彼時彼刻, 卻在偷偷哭泣。而這世上最難忍的不是□□,而是想要痛哭時,卻不流下一滴眼淚。每當她看到他這樣痛苦的折磨自己,她好羨慕上一世,可以天生無淚。師父是仙,可以在哭過之後,掩飾的不留痕跡。而他回來,見到自己哭腫的雙眼,定然傷心難過。於是,即便再難,她也會忍住不讓那汪清泉決堤。
他回來後,二人相視一笑,彷彿一切安然無恙。生活雖然過得極苦,倒也相安無事。直到一日,天氣陰沉,到了黃昏,竟下起了瓢潑大雨,外面電閃雷鳴。白子畫爲花千骨準備好晚飯後,回到屋中,見她面色不好,心急的問道,“小骨,怎麼了?”
如今在這世上,花千骨最怕的仍是鬼和師父。那日,在她惡夢裡,便是這樣的雷電交加場面,惡鬼用鞭子不斷的抽打着她。因這雷電,她已焦心了半日,見師父問她,方纔說道:“師父,你抱抱小骨。”
白子畫心中酸澀難言,搖搖頭,只道她是凍着了,想要溫暖,便用被子把她裹好,“小骨,先吃飯。”花千骨繼續說道,“ 師父,小骨害怕。” 他不忍看向她那可憐的小臉,茫然擡眼向別處望去,窗外暴雨瑩然,擊打着窗櫺,加上突如其來的雷電,這樣的夜裡,他的小徒兒定是想起了鬼。終究還是於心不忍。白子畫心道:“自己這些日子都沒有抱過她,現在心中並無雜念,但也無妨。”
他臉色暗淡,花千骨以爲師父不悅,心中難免愧疚。過了好一會,他還是向她伸出手來。她受寵若驚,原來師父並沒有生氣。遲疑片刻後,她怯怯的將自己的小手交給他。師父好久沒有拉她的手,只覺得他的大手無力的握着自己的小手,彷彿隨時都要鬆開。
她心中誠惶誠恐,想想師父的毒,知他有難言之隱,怎能對他要求過多。也許就這樣拉她的小手一下,她也該滿足。想要告訴他可以放開,卻還是戀戀不捨,正遲疑間,已被他緊緊的攬入懷中。那種久違的清香,讓她情不自禁的頭暈目眩。她身子一軟,再無力離開。她擡起滾燙的小臉,雙脣微顫,低聲道,“師父”。這一聲輕喚,讓他身上瞬間燃着一把火,終究還是情難自控,吻在她的脣上…
只片刻功夫,那最殘酷的滋味還是沒有放過他,又再次出現…忍着劇烈的痛苦,他一把將她拋在地上。她的額頭剛好撞在桌角,血瞬間流了下來…
顧不得去扶她,他瘋了似的逃出去。直到跑到誅仙柱旁,他才停了下來。他仰天長嘯,拳頭生生打入到誅仙柱內,柱子輕顫,惟天地間暴雨瓢潑,嘩嘩的澆打着地面,綿綿不絕。“都是你,小骨當年就是綁在你身上,受了銷魂釘…”白子畫哭喊着,不顧雙手打的血肉模糊,向柱子不斷砸去。“老天,既然你敢打雷嚇唬小骨,爲什麼不敢劈我…就是因爲有這根柱子在嗎?”柱子被他打的不斷搖晃,碎渣在雨中飛濺,直到生生被他擊到…
花千骨爬了起來,摸摸自己的額頭,“不能讓師父看到頭上的鮮血…”她急忙將其包好,“不能哭,怎可讓師父看到自己流淚…”可是,這一次,她還是沒有忍住…她狠狠的痛罵自己,爲何如此不爭氣。
不能讓他看到自己哭,可還有什麼方法?對了,雨水可以混淆淚水。她跑到門外,身上一寒,禁不住打了個激靈。但是,冷又何妨…師父現在,不知在哪裡受苦。她拼命的到處找着,喊着…弱小的身軀幾次跌倒在泥水裡...她只是咬咬牙,繼續向前跑...
終究是心有靈犀,她還是找到了他。但見他黯然佇立在風雨之中,雨水已將他的白衣溼透,卻是無限蕭索。
這天地之間,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雨裡。花千骨走上前去,“師父,不要一個人站在雨裡,好不好。無論何時何地,都有小骨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