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是來找紅果子吃, 卻不曾想遇見了他。琉夏那順杆爬,誇大其詞的手段彷彿不大奏效,她再笨, 也當然不能在同一塊石頭上撞死, “我是特意來救你的!”
他一眼看透她的謊言, 怒斥道, “胡說…我怎麼看着不像?”
“你竟忘了自己是如何口吐白沫的?”
“你…”
不曾料想, 師父那魔頭是拋人拋上癮了,見無言以對,竟不分青紅皁白又一次將她丟得老遠。在這樣一個石陣裡, 又怎能運氣好到不磕碰到石頭?
花千骨只記得一塊大石撞向額頭後,又一段昏天暗地的混沌便開始了…
她睜開虛弱不堪的眼, 入目處又是那間柴房。她本想拍拍身上的碎石塵土, 卻痛苦地發現又換上了一套不着調的魔界新衣!
此刻的琉夏正看着她的腦門擦眼抹淚, 見她要螳臂當車地爬起來,忙攔住她道, “千骨,你要振作起來,千萬忍住。下次無需你動手,琉夏一定幫您將大魔頭拍死!”
花千骨即便虛弱,心還是清醒的, 好奇道, “可你如何拍得過他?”
“千骨放心, 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行到水窮處, 坐看拍起時, 可好?”
“不好!” 琉夏的緩兵之計對已然快要氣死的花千骨沒用,她拼了這條命, 也要現在就去找師父說理!他那個大魔頭當的倒是稱職,恩將仇報的好啊,他這麼欺負她,遲早會後悔的!
“我若死了,記得替我報仇,不,不要替我報仇。”花千骨覺得自己被氣糊塗了,那個人是師父啊!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他都是她的師父!她怎麼被他欺負了一下,就又頭昏腦漲了!
琉夏本欲再勸花千骨什麼,但終究還是未能開口,只是默默地看着翻騰不動的她,貌似傻了一般,哭成了淚人!
掙扎了一番又想要去找他理論,可動彈不得!她不得不放棄,繼續躺着修養。
此後,琉夏又爲她覓了更豐厚的美食。
而這一次創傷之重,即便吃得再不亦樂乎,也無濟於事。花千骨時刻不知面對這樣的師父,該如何是好!
若他真是別的大魔頭也便罷了,爲何師父歷劫,卻要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她已不知所措地簡直要發瘋!
待花千骨又一次養得精神煥發,便轉勾引大計爲復仇大計。她要想個法子,將他捆了!然後逼他從良!啊,不….逼着師父向善!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如花千骨這般心懷大志者,沒費多久,便在琉夏的相助下,又尋得了那迷陣所在地,並將其摸索得爐火純青。
令人驚喜的是,師父每日都在那裡打坐。花千骨隱秘在牆角深處,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日日盼着他再次口吐白沫,待到那時,她便趁機綁了他,然後好生擺佈一番,再救活他!其實,師父沒那麼容易死的,上一次,她就是太過在意他了,才自食惡果。
像師父那種人,變成了現下這個魔頭樣子,是嬌慣他不得了…
琉夏體會到花千骨這些日子,委實過的太苦了,她變本加厲的爲她張羅各種吃食。這才讓她臥薪嘗美食的日子,並不那般難過!
轉眼間,花千骨已守株待沫半年有餘了!可還未守到師父那廝口吐白沫!花千骨都快潛伏的沉不住氣了!再捆不了他,難道就看着他這般邪惡下去?他如是邪惡不堪,顯然劫是歷不過了!
每日就那樣默默地守着那張老天偏袒過甚的面龐,真真要憋死她,氣死她!是日,花千骨又一次失望地敗興而歸!
即便是走了幾百次的路,在氣餒不堪時,卻還是會迷路!她不知走到哪裡,只覺得雙腿突然間被夾得生痛。她一個站立不穩,跌得啃了一口青草,隨後再也爬不起來。
仔細一瞧,原來是被捕捉鼠夾子給夾了!哎,真是倒了黴喝水都塞牙!這種情況她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喊救命,多丟人啊!
她掐了掐那不爭氣的法決,與鼠夾抗爭好一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鼠夾方纔除掉。而此時,她的雙腿已被夾得腫脹不堪!若是有人問她腳怎麼了?她一定告訴他是不小心跌傷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悽悽慘慘慼戚是小,她又認不得路了。哎,怎叫一個愁字了得!花千骨踉蹌了沒幾步,又要栽到下去。
她緊閉着嘴,不想再啃一口青草,卻被惡狠狠地強改了方向。她仔細體會了一下,原來已不偏不倚的倚在師父的懷裡!此師父不比彼師父,這個懷抱也不是那個懷抱,見了他噩夢就要開始了!
一雙險峻的眉眼正對着她,仿若能將她鄙視到片甲不留的地步。“怎麼,有本事日日跟蹤我,卻沒本事找到回去的路?”
“大魔頭,放開我,信不信..”信不信她綁了他,然她不是不知現在的師父有多邪惡,面對如此邪惡之人,她領教過他有多殘忍,又如何不懂好漢不吃眼前虧!”
“信不信什麼?”他斜睨花千骨一眼,語氣還是卓卓逼人的緊。
“信不信我沒有跟蹤你,只是每次迷路的時候,都偏巧路過那裡!”
他的眉目微微簇起,給了她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後話不投機半句多,他絲毫不顧她的想法,夾了她便往前走,好似拎着獵物那般不尊重人!
“你放開,我自己會走!你這樣夾着我,我的腳耷拉得好難受!”
這樣的掙扎並沒有爲她爭取到什麼更好的利益,他不顧她的感受,只是飛揚跋扈地將她大頭調過來,拎着前行,“那便將腳放在上面?”
“我的頭…快要控死了..”
“還真是惡人事多!”他將她橫着扛在肩頭,“痛不痛都是自找的…”!
“你…你…你…找也沒找你!”
“尋不到路,就不要嘴硬!”
“找不到路,不要你管,大壞蛋!”
“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麼?逼我捏死你?”
“我是說找不到路的都是壞蛋!”哎,花千骨覺得自己這張嘴,這是能讓你有委屈可以隨意撒的那個師父嗎?怎麼落入虎口了還把持不住!”
“七殺沒人了,派這樣一個笨蛋試圖勾引我!還真是可笑!”他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真真是可惡!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能勾引到你?”即便你沒有對我的記憶,我在你眼中就有那麼差勁?花千骨該反駁的不該是這句,那該是什麼?總之她有些糊塗,才胡言亂語的!
“不錯,沒有比你更差的了,連路都尋不到,你還能做什麼?”
“你…你…你…”士可殺,不可辱。此時此刻,花千骨已經被他鄙視的連命都不想要了,又哪裡再肯示弱,“你等着,我現在就綁了你!”
花千骨決定拼了,即便耗盡功力,也要攻其不備!然她將將掐起法絕,就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熄滅了,“你除了偷襲,也沒有殺我的機會了吧?”
“你…你現在千方百計將我氣死,還不是怕我有力氣了,會威脅到你!”
他不置可否,只是再次輕蔑不語。她一擊不成,只得使出她的獨門暗器。擡起頭一口衝咬在他的喉嚨上。
和花千骨想象的場景完全不一樣,他將她的頭推至一旁,“再亂動,把你丟去喂狼!”
怎麼回事?她明明拼了全力,未將他的喉嚨咬爛,反倒磕得牙都酸了,什麼東西那麼硬?酸着酸着,她便哭起來!有自己這麼失敗的嗎?連喉嚨都咬不破!
見她哭得另自己心碎,他隨口說道,“哦,忘了告訴你了。我身上沒有一處不是金剛不壞之軀…想咬死我,還是練好了牙力再說吧!”
被三番四次打擊後,花千骨只有默不作聲,怔怔地望向遠方,綁了他還有希望嗎?師父啊…我的師父,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他不要眼前這個大魔頭,他要那個溫暖而寵她入骨的師父!
一路上,花千骨跟行屍走肉般心灰意冷。好在,這一次她清醒地看到她是如何被肆虐地丟進柴房。
花千骨躺在那裡,琉夏見她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急得半響無言。
末了,她還是先她一步振作起來,一如以往地千方百計去哄花千骨開心。可她仿若喪失了奮鬥目標,再也提不起精神…
半月後,琉夏又匆匆趕回,帶來了好消息。她畢竟是七殺扒牆角第一能手。彼時彼刻,花千骨懷揣着一肚子迷惘,沒精打采的數着桌上的果子。
“千骨,含辛茹苦了半年多,我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花千骨半信半疑道,“此話怎講?”
“這一次琉夏絕不辜負你。你可知大魔頭…他有個弱點?”
花千骨立刻坐直了身板,“什麼弱點?”
“就是他每每在瞌睡之時,金剛不壞之身便會暫時失靈。而那一刻,他的法力會極其低微,到時候你伺機偷襲,只要你的法力再高強些…”
……
此後,花千骨黃昏刻苦練劍,白日裡繼續跟蹤他到那個迷陣。恰巧,他自以爲是的當她不存在,將她不放在眼裡到如此地步,那她正好守到你瞌睡爲止,綁他個哭爹喊娘!
花千骨每日守株待兔,彷彿已成了習慣。綁了他的那麼一日,將他屈打成招,逼他改邪歸正,也不無可能。
是日,白子畫打坐調息後,花千骨想她也該回去休息了。不曾想,他卻一改往日打坐後的動向,徑直走向藏在暗處的她。
不是吧,師父今個抽了嗎?花千骨屏住呼吸,自欺欺人起來,“你沒看見我…”
而他卻越走越進,直到近在咫尺時,花千骨慌得閉上雙眼,祈禱道,“師父,以我現在的實戰能力,你又何必抓我現形呢?既然當我不存在了那麼久,你何不繼續無視下去!”
花千骨閉目片刻,再次睜開時,卻覺得眼前依舊是黑成一片。原來是十根大手指捂住了她的雙眼,而後一個惡魔般地聲音刺入耳中,“我只聽過掩耳盜鈴,卻不曉得,閉上眼睛,也可以裝作沒被抓到的?”
“抓沒抓到我有分別嗎?難不成你意識到我的威脅力了?你總不至於,事到如今,才發現我每日守在這裡吧!”
白子畫還是那麼不可一世,雙手從花千骨兩眼移開,卻握住了她的雙手,使她如何也掙脫不開,他輕蔑道,面上無悲無喜,“你們七殺是派你來勾引我的,到頭來要全身而退纔是,這麼快便淪陷其中了?”
花千骨被氣得沸騰不堪,“我…我…我…你信口雌黃!我陷你個大魔頭…你可知我是…”我是伺機偷襲的,要綁了你,將你屈打成招的,而這話即便你心知肚明,她還是得悠着點不是!
可接下來,她卻有些難以置信,只聽大魔頭師父頭一次放低聲音,柔聲說道,“想要迷惑我,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不過,你這樣笨,怕是永生永世也沒機會了!”
“那要多聰明的人才有機會呢?”這不是花千骨此刻該關心的問題,管他呢,脫口而出的總是不經大腦,這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要有本事找到我家鄉才行!”
“誰稀罕去找你家鄉?” 可她這樣想着,嘴裡又有些不服氣,“你家鄉在哪裡?我不是找不到路,只是耗時比別人頗久些。找到最後,還不是想去哪裡就找到了哪裡。”
他的目光好像突然被點亮,是她從未看到的璀璨,“我的家鄉很特別,六界中獨一無二,那裡開着漫山遍野的曇花!”
有那麼一瞬,花千骨竟忘了此刻的師父,是個大魔頭,被他惹得暈頭轉向。從前,怎麼不曾聽說過,師父這種人也是有家鄉的!那時的花千骨並不知曇花爲何物,她心道找到他的家鄉又有何難?
“這天底下沒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我纔不去找你的家鄉呢?誰願意找誰找去!”花千骨的目的是綁了他,找回曾經的那個溫柔師父!
他繼續着他的傲慢與無理,“好,那我們拭目以待!萬一哪一天你走錯路了,誤尋到那裡,我也給你一次機會,可好?”
“誰稀罕你的機會?”花千骨終於掙開他的手,撒腿跑了出去!
自打那以後,白子畫每日繼續調息。調息過後,時而對她示威,時而將她狠狠地羞辱一番。
而她日日繃緊了神經,繼續臥薪嚐膽,將刻苦發揮到了極致。面對他的挑釁,花千骨雖隱忍不發,卻時時準備着綁了他,將他抽的皮開肉綻,師父,讓你不懂事,好人不做,做壞蛋!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轉眼,又是半年過去了。花千骨堅信,大魔頭師父不會一刻也不鬆懈。總有那麼一日,他會跌在她的手上!看他還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突一日,烏雲密佈,天空昏暗無比,狂風兇猛地卷積,掠起飛沙一片。於花千骨而言,綁他的機會要時時刻刻抓住!再惡劣的天氣,也阻撓不住她的惡氣!
花千骨一如往常,掩耳盜鈴地尾隨在他其後。而未待到得迷陣,他便將她攔了下來,聲音較以往更加戲謔,“你回去吧,今日不要跟來了!若是想念我,我會回去找你的!”
“誰說我跟着你啦?我們各走各的路!”花千骨不服氣道!
花千骨正要繼續胡攪蠻纏下去。他回眸,意想不到地一把將她抱得很緊,緊到她能聽見自己快要氣死的心跳聲。
花千骨此刻只恨自己還沒本事在他清醒時將他狠狠地羞辱一番。能不能這般不顧她人的感受,將她信手拈來,呼之即去?她師父的!
“回去吧,今日你要的機會不會有了!等到明日事了,我便在你面前瞌睡,你要怎樣,都依你!報你的大仇也可以!綁了我也行…”
花千骨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我要報仇又何須等你瞌睡?”被他一語戳中,她不敢擡頭,生怕漏了已然漏得不能再漏的馬腳!
“既然如此,又何必時刻跟着?今日,你就回去吧!”
“你莫不是怕了,找了藉口,我現在可厲害着呢!”
他默了默,慢慢鬆開手,眼中是她讀不懂的疼惜,“記得,無論如何,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後,他彷彿隱忍着什麼,努力不再看她,只將手重重一揮,後方莫名一陣地動!而後,他邁着沉重的步子,卻頭也不回地走開了,亦如當初離開七殺時,留給她的唯有那個決絕的背影!
也不只是他搞得鬼,還是天公不作美。此時,一個驚雷批了下來,驚得花千骨一陣哆嗦。而她不能因爲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便退縮,她欲繼續追趕他,卻被一層結界彈了回來!
花千骨倒在地上破口大罵,“大魔頭,大壞蛋,活不活下去,要你管?現在的你,除了欺負人,羞辱人,還能幹什麼?你以爲設了結界,我便綁不了你嗎?”
他越是不讓她去,就代表今日一定有鬼,莫不是她要等的機會就在此時?花千骨腦筋一轉,立刻找到了琉夏!
而此刻的她臉色卻慘白得出奇。在長留,花千骨還是頭一次見到她有如此心驚膽寒的時候。
“琉夏,你怎麼了?”
“千骨,事到如今,也不能蠻你了,我惹禍了…”
“琉夏,別急,快慢慢說!凡事都還有彌補的機會…”
“可這一次,恐怕沒機會了!”
“你說什麼?”
“大魔頭白子畫每日磨練法力,調息運功。七殺的魔兵無不以爲他們心懷叵測,要佔了整個魔界。故而聖君表面上派你勾引他,實則是派我找到白子畫的弱點。若是發現他何時法力薄弱,便先發制人。擒賊擒王,只要趁機將其滅掉。其他的魔兵,便是一盤散沙。況且,其他魔兵的法力,都在七殺衆將之下。唯獨那魔頭難對付的緊!”
花千骨聽得雲裡霧裡,這又是怎樣一回事?難道師父他有危險?“現下聖君要對付他?”
琉夏有些語無倫次,但還是努力說道,“前幾日,我放出消息,此日,正是大魔頭法力…最薄弱之際,以聖君之力,若是親自對戰,定可以將其擊敗。
眼下,七殺衆將已在長留大門外守候。而我事先找到了長留的漏洞缺口,並通知了聖君,此刻他正埋伏在迷陣之中。稍後,大魔頭便會被斬殺!”
這一次,師父真的在劫難逃了嗎?難道這就是他的劫難?劫難過後,他是不是就可以元神歸位了?花千骨陷入了一陣愣神,此刻的琉夏看起來卻是焦急萬分,彷彿天塌了一般!
“琉夏,你的神情彷彿天塌了一般,你不是也很希望他死的嗎?這樣也好,或許他死了,纔會輪迴成好人?”
“從前是這樣想沒錯,可是千骨…”
“可是什麼…”
“我在長留扒了這麼久,他們對一事一直守口如瓶。即便如我這般能力,也是纔剛剛知曉。”
“究竟是何事令你這般矛盾不堪?”
“原來大魔頭每日調息,是爲了補天!”
“補天?”
“就如女媧娘娘當年那樣!如今據女媧娘娘補天,已有幾十萬年。時間久了,一切萬無一失。後來,因着白子畫爲了救自己的徒兒,想要再次釋放洪荒之力!可不比她的徒弟,他沒有能力承載那股力量,便試圖耗盡功力,可最後反倒讓自己走火入魔,洪荒之力在無處可歸的條件下,將天炸了一個漏洞!若是那個漏洞再繼續膨脹,天便塌了,而那時,整個六界都要因他而毀了。大魔頭白子畫曾是長留上仙,六界之主,他又怎眼睜睜地看着六界將亡!即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成了魔的他與他,還是不足以補天。可後來,他爲了休行,不惜一切代價,再數次反噬後,終於法力足夠強大,本可以施行補天,但我卻通知毫不知情的聖君這會兒來偷襲他。今日偏巧爲大魔頭一年中法力最弱的日子,也是天將塌下來的日子!”
“你是說?他若是補了天,便不會輪迴了?琉夏,以聖君的法力,他又怎會不知天上的有塊薄弱的漏洞?”
“聖君不是不知,而他以爲先除了內憂,才能解決天患!更主要的是,他要殺了白子畫,替那個真正的花千骨報仇。而你在他眼中,不過一個替身!聽長留的長老透漏,今日煞氣氾濫,漏洞一旦徹底破損,便會燒出更多的缺口。若是無法補上,恐怕六界覆滅就在今日!”
花千骨聽得整個人快要崩潰掉,“你可知道有其他入口,可以繞向迷陣?”
琉夏已哭得泣不成聲,“知是知道,只不過…我們法力低微,去了又有何用?聖君…此刻定與那白子畫戰得不可開交,又怎會聽見我們的話?難道六界要因我而毀嗎?”
“琉夏,帶我去迷陣。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只得拼一拼了…”
老天似是憤怒了一般,發了狂地暴雨大作,她們踩着泥濘不堪,摸着昏暗,一路跌跌撞撞、繞來繞去,終於到了迷陣。花千骨趕到時,殺阡陌與白子畫正在雨中戰得天昏地暗。花千骨們拼命的嘶吼,“姐姐,快停下來…”
“師父,快停下來…”
沒人聽見她們的喊聲,遠遠地,只依稀可見天上有兩個模糊的影子,在雨中穿梭,混亂成一片。花千骨與琉夏各自催動法絕,飛奔上天,卻完全追趕不上他們的軌跡。
此時,又有幾聲驚天響雷轟鳴,昏暗的天空突然有一個缺口變得出奇的刺眼!花千骨與琉夏當場便被刺的幾欲暈倒。此時,那刺眼處又颳起了龍捲風。花千骨被風捲得站立不穩,脫離腳下御劍…
伴着眼前的一陣眩暈,與周遭的混沌,已分不清天地。花千骨只朦朧得,感受到一人將她奮力拋得老遠,那拋人的手段很是熟悉…
朦朦朧朧中有一個聲音如夢似幻,卻聽得她有些肝腸寸斷,“小骨,對不起….”
而後,她的靈臺被痛牽扯,茫然地失去了清明,待她再次醒來之時,殺阡陌與琉夏都在一旁守着她。
“千骨…”
“小不點,你醒了…”
他們焦急地問道!
“這是七殺,我們不是在長留嗎?”
殺阡陌長嘆,是姐姐不好,錯怪他了。若我早早信他,助他一臂之力,也不至於至此…”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師父呢?”
原來白子畫交代的沒錯,她就是真正的花千骨!即便全身上下的神經一一炸裂,他又怎會徹底忘了她?雖不知她是如何回來的,但畢竟自己鑄成了大禍,不得不去彌補!而明知道他又要棄她而去,又怎麼忍心與她相認?
“他的法力耗得太多,只有仿效女媧,用自身補了天…等花千骨明白過來,一切都已經…若不是她跟着師父搗亂,非要那般自信地與他一同歷劫,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那他人呢?”花千骨捂住胸口,只感到心中的痛催趕着鹹鹹的液體即將噴涌而出,打斷隻言片語的殺阡陌!
“小不點,既然補了天,人自然不在了!…你受了那麼多苦,不要再多想了。以後姐姐會好好照顧你!”
聽聞此言,花千骨彷彿收了更大的刺激,不顧一切的爬起身,向外衝去…
“小不點,你去哪?”殺阡陌急得大喝!
“那個大魔頭師父讓我受盡了恥辱,我要去找他報仇…”
“小不點,你回來,人已不了天,自然早已殞命,你又何須報仇!”
“你胡說,在我殺他之前,他是不會死的…”他怎麼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她還以爲他真的不認識她了!花千骨又氣又痛,簡直如師父當年一般,要惹得渾身的神經,盡數炸裂!
殺阡陌還要攔着花千骨,但琉夏卻勸道,“聖君,您就讓千骨去吧…她的心已隨着白子畫一同去了,留是留不住的…”
…
如今,長留腳下,那一副天昏地暗的魔界景象已然不復,到處是一片山明水秀!原來,有了這樣的對比,愈發明白帶了缺口的蒼天是多麼的可怕!
琉夏告訴花千骨,白子畫他不在長留,不在七殺,亦不在人界。那他又在何處?
聽聞,女媧娘娘補過天后,尚且可以存活很久,直到神界滅亡,爲何師父卻要在六界中徹底消失?既然其他的地方找不到他,那他或許是在他口中的家鄉。
於是,花千骨逢人就問,“姐姐,你可知有一處地方,那裡開着漫山遍野的曇花?”
“在那邊…”那女子想也不想地便爲花千骨指路!
“可我剛從那方經過…”
“那就是在那邊…”那女子毫不在意地隨手又指了一個方向…
花千骨顧不了那麼多,沿着另一個方向尋去。直到她又碰到了一對中年夫婦,“大娘,你可知有一處地方,那裡開着漫山遍野的曇花?”
“姑娘找漫山遍野的曇花做什麼?”
“報仇!”
“是誰告訴你有那樣一個地方?”
“一個壞蛋告訴我的…”
那老婦沒再說什麼,只將手中的乾糧遞給了花千骨,“留着路上吃…” 隨後,她拉着一旁的中年男子繼續趕路。
花千骨無奈,只得繼續向前打探,卻聽背後的男子不滿道,“還有一日的行程方能到家,你將乾糧給了那姑娘,我們該餓肚子了!”
她只聽那老婦哽咽道,“哎,餓就餓吧!還記得我們家靈兒,瘋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男子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花千骨望着他們婆娑的背影,用他們再也聽不見的聲音低語道,“大娘,我沒有瘋,我只是…去找正在歷劫的大魔頭師父!”
又不知過了多久,花千骨碰到一個書生,“書生大哥,想必你一定知道,這世上有一處,那裡開着漫山遍野的曇花!”
書生上下打量了花千骨,頓了頓,“曇花只在溼地或水中綻放,怎麼會開得漫山遍野?姑娘,那裡你是找不到的。你若沒有地方可去,便跟着我吧,我是個好人,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大哥美意,可我要找的是一個壞蛋…”
這一路,花千骨碰到了人類,碰到了妖魔,爲了找到那個地方,她受遍了冷嘲熱諷,而所有的人都沒有給她一個確切的消息。
花千骨不相信她會找不到,只是比常人用的時間久了些…
困了,她便席地而眠,餓了,她食一把野草。就那樣,一晃找了三年。沒有了修煉,沒有了丹藥滋補,她的法力在慢慢枯竭。從前無論有多餓,熬一熬就過去了。而如今,總覺得餓過之後便四肢無力。
是日,又逢天降大雨,雨過天晴,遠遠地,花千骨看見前方一抹奇怪的彩虹。那時的她已然走不動了。有了彩虹,她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強忍着腳下的疼痛攀上彩虹橋,但見前方白花花的一片,原來是曇花開得漫山遍野..
花千骨跌倒在一片曇花海中,想要四處再走走。而即便意志力再堅強,她卻拖不動疲憊預斷的雙腿,她只得去呼喊,“師父,想不到吧,小骨真的找到了你的家鄉!原來….你也是…有家鄉的!”
“師父,你在哪裡,小骨在這裡…”
“師父,你的家鄉好美…
“大魔頭,你快給我出來?”
“不是說我找到這裡,你就許我機會的嗎?”
“大魔頭…師父….”
花千骨喊不動了,聲嘶力竭地閉上雙眼。就這樣也好,“師父,你若敢不出現,就讓小骨再也不要醒來吧!”
…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一個溫暖的懷抱清香而熟悉,一個聲音如夢似幻,“小骨,連師父的話都敢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