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林暮正有氣沒處撒,站起來便幾步過去,“你說,你爲什麼不回宮繼續任職?”
林遠漠然地瞥開頭:“爹是想我做內應,裡應外合你的謀反計劃?”
“沒錯!”林暮臉漲得通紅,“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自認爲沒那個能耐。”
“難道你忘了,連家的江山是怎麼來的?你忘了,先皇先後是怎麼死的?”林暮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身爲臣子,難道你沒責任……”
“夠了!”林遠惱火地,“你真的是要復興大昭嗎?你是爲了一己私慾,想要自己做皇帝!否則你怎麼會派人去殺公主!”
“……”林暮詞窮。
林遠一把推開父親,平靜地揉平自己的衣襟。
“你放心。我不幫你,也不會扯你後腿。若將來有朝一日你真的成功了,皇子王爺,我也不稀罕。”
話畢冷冷而去,倔強而決絕。
身後是林暮眉頭緊鎖。
難不成,是因爲派人刺殺傅華清而露餡了?
夜清宮,是鬧得正歡的華清。
“清兒……”連錦年頭疼地。
華清揚眉:“怎麼,我不過是要去行宮找父皇和母后罷了。連錦年,不要以爲父皇把這後宮暫時交予你,便可以管制本公主了。”
連錦年頗有些無奈。
別說是去行宮,便是天涯海角,哪裡還有她的父皇母后?
“皇上臨行前吩咐了,要公主留在宮中,不得再出宮去。”只能搬出聖旨來。
華清忽地平靜下來,眼睛盯住連錦年。
聖旨,如今這是你的聖旨吧?
心中的怨氣忽地一古腦涌出。
是他,幫助他的父親奪了傅家的江山;
是他,縱容連蓉蓉羞辱父皇母后致死;
是他,口口聲聲地說着愛,卻一次次給她傷害。
只是,她卻拿他沒有辦法,她只能依靠他,爲孩子和素兒報仇。
殺了他,不僅僅是她不忍,還是她不能。
殺了他,天下便能回到傅家手中嗎?
她會爲他的死付出代價,會連累天慶和華琳——這兩個同爲“前朝餘孽”的異母姐弟!
“連錦年,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仰起臉,是希冀的光芒點點。
“……”連錦年皺眉略一思索,“待草民派人將公主的思念之情轉達與皇上與皇后。公主稍安勿躁……”
她點頭,轉身便走。
進了屋中,才忍不住兩行清淚留下。
“主子……”綠蘿心疼地,抽出絲巾替她拭去淚水,“今日主子爲何……不怕到時候皇上他兜不住……”
“若是我在這宮裡安安分分的,毫不過問父皇與母后,你不覺得更使人生疑嗎?”哽咽地,卻堅強。
綠蘿這才瞭然。
“可是主子……”不解地,“你心裡恨皇上嗎?”若是恨的,爲何不乾脆下手刺殺,她有很多機會不是嗎?
若不恨,爲何又要……
“恨。”她輕若無聞地,“只是我殺不了他……綠蘿,我並不是一個人。我若刺殺了他,朝中那些人會放過華琳和天慶嗎?會放過你們嗎?”
如今天慶是傅家唯一的男丁,她難道要傅家斷子絕孫嗎?
“如今我能做的,只不過要靠他,替蘇素和孩子報仇罷了……”傅家的仇,她如今是擔不起。
夜清宮外。
“萬歲爺,這……”侯德寶面上有些訕訕的。
連錦年只冷然地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卻亦嚇得他出一身冷汗。
照今日的情況看來,這德馨公主的失憶又不想是裝的……
可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御花園中。
八月秋意正濃,枝上的葉子也漸漸地黃了。
花園中,朗朗傳來孩童稚嫩的讀書聲。
唐令心聽在耳中,便知道那定然是大皇子連煜華。
輕移蓮步,踏上木拱橋,便遠遠望見皇后楊奇秀做了在石欄上,正看着大皇子讀書。
臉上是微薄的怒意,轉瞬便爲燦爛的笑容所取代。
“皇后姐姐可真是上心,一大早便監督大皇子看書。”銀鈴般的笑聲,搖曳着婀娜的身姿過去。
楊奇秀擡頭,見是唐令心,只懶懶一笑。
“妹妹怕是忘了皇上的話了吧,竟敢在這大庭廣衆稱呼本宮爲皇后。若讓那德馨公主聽去起了疑心,皇上追究起來,妹妹可就笑不得這麼燦爛了。”
提到華清,正戳中唐令心的心思,不禁有些微惱:“不過是個前朝餘孽,留她在宮中,是皇上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我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多久。
扳倒沈如蝶,她的下一個目標便是我了吧?
可我唐令心並不是沈如蝶,身後的勢力,便是皇上也要顧忌幾分。
傅華清,我倒要看看誰先死在誰的手上。
“姐姐您處處小心,只怕到最後還是落個吃力不討好”巧然笑着,她坐在大皇子身邊,伸手慈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臉蛋,“今日皇上能把大皇子給姐姐撫養,保不齊日後,便給了傅華清……或者傅華清懷孕了……”
“懷孕?”楊奇秀冷笑,“便是懷了又怎樣?她不可能一直被瞞着,我倒要看皇上這場戲能演多久。”
“若她恢復了記憶,卻選擇原諒,願意和皇上白頭到老呢?”壓低了聲音,“又或者,她根本沒有失憶……”
楊奇秀淡然笑道:“荒謬。若她沒有失憶,爲何千辛萬苦出了宮,又要回來?”
“或許她有非回來不可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只有她自己清楚,但是,殺她唐令心絕對是其中一項。
“本宮對這些沒有興趣。”款款起身,望住遠處那個軟轎上的身影,“本宮與她無怨無仇,便是有目的,也與我無關。”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是華清。
當下便警覺地站起,渾身警戒。
“這又是什麼人?”望住唐令心身邊的楊奇秀,華清皺眉問綠蘿。
“回……”
“民婦楊奇秀,見過公主。”楊奇秀綻放一個清朗的笑顏,又拉過一邊好奇地看着華清的大皇子,“這是民婦的兒子,連煜華。”說着蹲下身子去,“煜華,快來見過公主。”
那大皇子倒是機靈乖巧,揚起甜美的笑容:“參見公主……”
“姓連?”挑眉淡然地,“是連家的人。”
“回公主的話,這孩子的父親,是未來駙馬的大哥連錦重。”楊奇秀一臉坦然。
“是嗎?”她款款下轎,走了到孩子面前,蹲下身子仔細打量了。
心中忽地一痛。
這是連錦年的兒子,是他和別的女人生的,眉眼間依然能看見連錦年的樣子,那樣好看的眉眼,溫潤的笑靨……
這樣可愛,這樣漂亮。
可是她的孩子……
“公主,這孩子真可愛,是不是?”唐令心笑意盈盈,“你看這小嘴小鼻子,哎喲!若是本宮也有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孩子,那可什麼都不求了。”
華清擡眼看着她。
那雙眼,與她的有八分相似。
她看着那眼中的陰狠,心中一凜。
也許,她的眼眸,此刻也是這樣的吧?
“是啊。誰說不是呢。”她淡然笑道,嘴角浮現淡淡的甜蜜,“本宮有時候也會想,若將來本宮和駙馬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會如此可愛。”
說着款款起身,從袖子間掏出一條粉色絲巾。
“本宮想,這該是唐貴妃的東西吧?”眼中是說不出的揶揄。
果然看見唐貴妃變了臉色。
“沒想到杭太醫無私至此,便是一條絲巾也要上交的。”訕訕地搖着手中的執扇,“公主的規矩看來大得很呢。”
華清小心看着她的臉色,心中已有些許把握。
唐令心,你對杭逸風有一絲心動是不是?
難怪,像你這樣久居深宮,成天在算計和陰謀中度過的人,是很男抗拒杭逸風那樣明朗的少年和明亮的笑容的吧?
“倒不是杭太醫主動交給本宮的,只是不小心讓本宮看見了,當時還像個大男孩似的紅了臉。只是本宮想着,這深宮後院的閒言閒語多,萬一給人瞧見了,還以爲是唐貴妃與本宮的御醫私相授受……”咬重了那個“私相授受”,滿意地看到唐貴妃尷尬的臉色。
“這樣說來,臣妾要多謝公主好意了。”也不客氣,便抽下華清手中的絲巾。
華清也不惱,只道:“只是唐貴妃日後要注意些罷了。”
話畢,便示意綠蘿扶了上了軟轎,也不顧兩人的臉色便走了。
“想來是深宮寂寞,妹妹你也忍耐不住了。”楊奇秀嘲笑道,“只是本宮奉勸妹妹一句,女人什麼錯都能犯,都能被原諒。只這紅杏出牆的事,男人是不會原諒的。”
唐貴妃惱得紅了臉:“皇后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唐令心堂堂正三品貴妃,又怎會做出這傷風敗俗的事?”手中卻是不自覺地拽緊了那絲巾。
楊奇秀也不看她,只低聲抱起小皇子在懷中:“不會那自然是最好。”
唐令心,你不就是想借本宮之手除去傅華清嗎?
本宮偏不進這個套,要鬥你們去鬥,本宮便笑坐漁翁之利,若是什麼時候需要本宮幫着吹吹風,本宮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麼?”杭逸風驚得打翻了爐子上的藥罐,那暗黃色的藥汁散發着濃重的哭味,流了一地,“清兒,你瘋了嗎?”
華清是倔強的神色:“我沒有瘋!只有這樣才能解我的心頭只恨,只有這樣唐家的人才不會爲難連錦年!”
“我做不到!”逸風狂躁地在院子裡上蹦下跳,“清兒,我是大夫,我的職責是救人,不是害人!”
“可我沒有別的辦法!唐家把持着西北邊關,連錦年動不了她!”亦是激動得渾身顫抖,“逸風,你幫幫我!”
杭逸風毅然搖頭。
他做不到。
清兒要他利用唐令心的好感接近她,趁機娶她性命,他做不到!
“任何毒,在人體之中都會被檢查出來的!”試着和華清解釋,“將來唐家的人追究起來,皇上要如何對應?要把誰當成兇手交出去?我?你?還是什麼無辜的人?”
“你一定會有不會被查出來的毒藥,不是嗎?你不是說你對土方子熟悉得很嗎?”
“我……”
話未說完,便有綠蘿神色匆匆地跑來:“主子,皇上來了,你們小心些!”
聞言,杭逸風急忙調整面部表情,做出正襟危坐之勢。
卻沒想到,華清忽地跳到他的身後,冷不防地跳上了他的背!
“清……公主,你做什麼?”慌得他頓時亂了手腳。
“清兒……”
原本是溫柔清朗的笑,卻在見到兩人那“親密接觸”之後,刷地便白了臉色。
“你們兩個,又在這做什麼?”
杭逸風急忙解釋:“我們沒有……”一邊急忙要將華清甩下背。
這傢伙,到底搞什麼鬼?
明知道這段時間連錦年已經對他很不滿,老覺得他和清兒之間有曖昧了,卻還要去惹他?
就不怕連錦年沒了耐心,做出什麼事來,那便壞了她的復仇計劃嗎?
華清卻是賴在杭逸風背上不下來,展開一個甜美的笑容,卻刁蠻地:“做什麼!連錦年,你憑什麼管我做什麼!”
連錦年亦是惱了:“憑我是你未來的夫君,你的駙馬!”
就算她失憶了,忘記了她已經成爲他的女人這件事情,可她總不該忘記他們的婚事已經詔告天下了吧?
“你也說了是未來的駙馬。再說了,便是本宮已經下嫁於你,你也管不了本宮!”不服輸地,“連錦年,你以爲父皇暫時把這後宮交給你,你就可以處處管制本宮了?”
“你!”
一邊的杭逸風卻是心中一沉。
清兒莫名其妙地找連錦年吵架,他總覺得她別有意圖。
連錦年惱得說不出話來,幾步上前硬是把她從杭逸風背上拽了下來。
“我管不了你,可還管得了一個小小的御醫!”轉身便對杭逸風道,“你給我滾出夜清宮,日後要是再敢接近一步,我……要了你的腦袋!”
“連錦年你不要欺人太甚!”未待杭逸風說話,華清便嚷嚷着,“杭逸風是本宮帶進宮來的人……”
“草民不敢把公主的人趕出宮去。”眼底是冷然的光,戾氣十足,“只是希望在公主出嫁之前,能與別的男子避嫌。”
話畢也不管華清氣得直嚷嚷着,便喊道:“來人,把
杭太醫待到御醫所,聽候發落。”
氣急了,卻沒看見華清的眼底,竟是得意的笑顏。
夕陽西下。
定遠侯府。
有一個嬌小的粉色身影,匆匆繞過那門前的兩座石獅,不放心地瞧了一眼四周。
定遠侯府正在京城最繁華的街上,此時大街兩旁是小販們忙碌的身影,川流不息的人羣,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女子。
這才稍稍舒了口氣,繞到定遠侯府側門,輕輕敲了三聲。
便有一個家丁模樣的男子來開了門。
“快些吧,侯爺已經等了你好久了。”
後園閒置的小院中,定遠侯負手而立。
那女子上前,恭敬道:“奴婢雪雁參見侯爺。”
唐毓祈聞聲轉身,面色嚴肅地點點頭:“娘娘有什麼指令,快說吧。”
雪雁低聲道:“娘娘說,皇后收養大皇子,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且娘娘已經與皇上撕破臉皮,再無挽救的機會了。”
“什麼!”唐毓祈震驚,“貴妃娘娘與皇上撕破了臉皮?”
妹妹糊塗!
這唐家還要靠她在皇帝面前周旋,方能保富貴永世,如今怎麼先把皇帝給得罪了?
雪雁爲難地點點頭:“當初派人去刺殺德馨公主之事,皇上已經知道了。都怪那沈如蝶,自己瘋了也就是了,還要拖我們娘娘下水。”
語氣是憤憤不平。
唐毓祈倒吸一口冷氣:“這可如何是好?皇上可有要殺娘娘?”可他在外面可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
“皇上並沒有證據,且畏着侯爺和大將軍手中的兵權,纔不敢動娘娘。所以娘娘的意思是,寧可玉碎,不爲瓦全……”
靠近了,詳詳細細地將唐貴妃的話原原本本傳達給了唐毓祈。
唐毓祈皺了眉。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雪雁道:“這事情,侯爺也不是第一次做。有第一次又何必怕第二次。”
“可這連錦年並不好對付,且林家的實力,本侯也不甚瞭解。”如今唐家已經是富貴榮華之際,若這時候出了什麼事,那可是一生一世都不能翻身啊。
“娘娘說了,如今皇上恨她入骨,難保將來有一日不會削了唐家的兵權,翻臉不認人。與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拼,搏一搏。”
“可老爺子對連家可是忠心得很……”
“將軍如今正在邊關,這京城的事他也做不了主。再說侯爺和娘娘是他的骨肉,他便是知道了,便是反對,還能到皇上面前去揭發不成?”
這樣一說,唐毓祈方動了心。
“好罷,你先回去回了娘娘,這事本侯會掂量着辦的。”如今之際,該是先去見見林暮,打探一下虛實才是吧?
夜深。
夜清宮。
錦榻上,是甜甜入睡的華清。
錦榻邊上,是連錦年,坐了在一張凳子上,嘴角是溫柔的笑意,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甜美的笑顏。
因爲身份的關係,他不能日日都來夜清宮探望她,那對於他簡直如萬蟻噬心一般的煎熬,若不來看看她,明日一定又是整日不能安神。
才無奈地選擇在她入睡之後,纔來看一看她的睡顏。
修長微涼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間。那細瓷般的肌膚,帶着她的體溫,將一陣戰慄傳達他心底深處。
顴骨上,是一朵紫色的鈴蘭。
臉睡覺時也不願意卸掉那顴骨上的妝,清兒對這個傷疤該是很介意的吧?
心中是一陣揪痛。
這個疤痕,時時刻刻提醒着他,他曾經帶給她的傷痛,亦時時刻刻地提醒着他,也許他會帶給她更多的傷痛。
唐令心,她是不會輕易罷手的吧?
清風淡淡吹起。
漆黑的夜幕將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黑暗之中。長長的走廊上,兩邊的檐上都掛了紅色的燈籠,那朦朧的紅色燭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華清光着腳,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的寢衣。
她漠然地走着,似乎永無止盡。
終於到了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門,竟和那日關押連蓉蓉的屋子的門一樣。
這裡是冷宮。
彷彿有人在身後推着她,她輕輕推開門,竟是悄無聲息。
一個白色的身影,頹然坐在地上,懷中是一個暗紅色的枕頭,她那樣緊緊地抱住它,珍貴之極。
“孩子……這是我的孩子……”那女人低聲喃喃地。
華清心中忽地一沉,卻禁不住背後的那股力量的推動,踉蹌幾步走到那女人面前。
女人擡頭,竟是如蝶的臉。
“傅華清……”她漠然地,眼神空洞無一物,“傅華清,你殺了我的孩子……”
我沒有!
華清喊着,卻無法發出聲音。
“傅華清,你殺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殺了你的孩子……”那個鬼魅的聲音傳來,與之而來的竟是下腹的一陣疼痛。
華清惶恐地低下頭,卻見那素色的寢衣,已然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那溫熱的血液,順着她的大腿,層層滲出,加染,直至那素白的寢衣變成了暗紅色,如鬼魅的笑靨。
“傅華清,你的孩子也沒了,沒了!”如蝶淒厲地笑着,那空洞的眼忽然見充滿了仇恨,緊緊地保住懷中的枕頭,“我的孩子……”
“孩子……”心中猛然揪疼,那層層漾開的痛楚,漸漸侵蝕了她的神智。
連錦年的手依然在那甜美的睡顏上游走,卻忽然地,那原本微熱的臉兒猛地發燙,亦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清兒,你怎麼了?”焦急地附身上前,正要仔細查看。
卻——
“孩子——”華清尖叫這醒來,忽地坐起,正撞在那個俯身去看的腦袋上。
“啊——”
“啊——”
兩人同時吃痛地喊出聲來。
華清一愣:“連錦年,你,你怎麼在這裡?”
天,方纔她做夢了!
夢裡,她沒說什麼夢話吧?若是說了不該說的,讓連錦年聽了去……
連錦年無奈地摸着額上腫出的大包,答非所問:“公主,沒想到您的額頭也和您的性子一樣硬呢。”
華清語塞,紅了一張臉。
“誰讓你……”
“你怎麼了?什麼孩子?”停止嬉笑,連錦年擔憂地。
“沒……沒什麼。”急忙爭辯,“方纔我做了噩夢,夢見沈淑妃,硬說她的孩子是我弄掉的……”
夢中如蝶那怨恨的眼,依然清晰地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可是,孩子的死,真的不關她的事啊!
連錦年目光暗沉,閃耀這琢磨不定的暗光。
嘆息。
“你是受驚了。”想要環住她在懷裡,卻又顧忌着現在的“身份”,心中好不痛快,“那孩子的死根本與你無關,太醫在她身子裡驗出了紅花……”
忽地想起,因爲惱怒如蝶,也沒把那孩子放在心上,竟一直忘了追究這件事。
畢竟孩子是他的,總該爲他做點什麼吧?
“連錦年……”看着對面的男子陷入沉思,華清心中一陣慌張。
莫不是方纔真的說了什麼,引起了他的猜測?
“這麼晚了,沒有本宮的傳召,你怎麼能進夜清宮?”爲了掩飾,只能拿出公主的架子,“水仙呢?竟敢私自放你進來,看本宮不扒了她的皮!”
說着翻身下榻,便要去扯那牆角的五彩絡子。
連錦年急忙飛身過去,勾了她的腰想要阻止,卻不想華清一個踉蹌,竟晃悠着眼看着便要到底,連忙身子一側,環她在懷中。
一時間屋內氣氛冷然。
連錦年低頭,正對上那一雙閃亮的星眸,睜大了看着自己。臉頰通紅,映紅了顴骨處的紫色鈴蘭。
輕輕呼吸,不經意地便有淡淡暗香傳來,沁入心脾。
望着連錦年那陶醉的樣子,華清更是羞惱,急忙從他懷中起來,雙手叉腰霸道地:“連錦年,你好大的膽子!”
不能,傅華清你不能再一次沉浸在他的甜蜜之中。
你要記住他是你的仇人,即使你殺不了他,也不能再次愛上他!
你的目的只是利用他,和他的保護,爲蘇素和孩子報仇!
心裡卻是無法抑制地留戀與渴望着方纔那個溫柔的懷抱。
連錦年無奈地摸摸鼻子。
果然,這還是那個霸道的公主。
“草民失儀了。夜已深,草民不過過來看公主是否睡得安好。既然公主無恙,草民先行告退。”
水面是波光粼粼,倒映着那乳色的月光。
華清躲了在窗後,依稀能看見湖對岸夜清宮的大門,和那個離開的身影。
心,竟然是空落落的。
林府。
林暮在書房中,冥思苦想。
今兒個早上一下朝,定遠侯唐毓祈竟拉住了他,說是要請他去酒樓小酌一杯,心下當時就納悶,平日裡與這侯爺並無多少來往,上一次他主動來找自己,也是爲了勸他派人去刺殺傅華清。
這次又有什麼主意。
京城中最富盛名的酒樓——客來醉。
唐毓祈早預定下一個僻靜的包廂,派人清了上下左右的場子,專等林暮到來。
“侯爺一番心思,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和老夫商談了?”林暮心中警覺,表面上卻是悠然地捋着鬍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唐毓祈爲他斟上酒:“林將軍何必如此性急,先喝了這杯酒再說。”
林暮也不推辭,拿起酒杯便一飲而盡,看住了他。
便是喝了酒,看你就能說出個天來。
卻沒想到,唐毓祈開門見山地便告訴他,要與他合作,推翻連家的統治。
“侯爺在開玩笑吧?林某忠心於朝廷,絕無二心。”林暮急忙否認。
“林將軍,明人不說暗話。你想做皇帝,我不過想保唐家富貴永世,我們合作,並無衝突。”唐毓祈悠然地搖着扇子,“本侯已經派人查訪多時,林將軍手中的兵力,唐某也是用兵之人,清楚得很,要推翻連家,還遠遠不夠。”
“侯爺的意思是……”心中已有些許動搖。
“若你不與本侯合作,以你林家軍的兵力,只能抵擋唐某手中的兵力,可是皇帝手中,可不止這麼點兵力。”唐毓祈淡然笑道,“可若是我們合作,林唐兩家的兵力合起來,攻他個趁其不備,倒不是沒有勝算。”
林暮略一思索。
“事出突然,還請侯爺給林某一些時間考慮。”
唐毓祈笑:“也對,小心爲上。唐某誠意十足,林將軍一定會答應和唐某的合作。”
回到府中,林暮便把自己關進書房,思索良久。
唐毓祈說得沒錯,現在他遲遲不肯發動兵變,就是因爲他手中的兵力不足以與連錦年抗衡,若是有了唐毓祈手中的兵力,再加上唐老將軍的兵力,勝算就大了許多。
可是,他怎能相信這唐毓祈不是連錦年派來引他上鉤的?
唐家長女是貴妃,榮耀至極,他又怎會……
可這後宮爭鬥,誰又說得清楚?
不行,得先找個宮中的耳目,摸清楚形勢再說。
再者,唐毓祈竟然這麼輕易地便掌握了他的情況,看來這保密功夫還許加強。要像連家那樣,一舉成功!
梨香宮。
唐令心臥了在榻上,鳳目微閉養神。
稍許,雪雁推了門進來,走進了小聲道:“娘娘,陳太醫今兒個不當班,奴婢給您請了別的御醫來,你看成嗎?”
唐令心蛾眉微蹙,語氣已是不悅:“跟了本宮這麼久,你不知道本宮的身子一向是要陳太醫調養的嗎?”
雪雁道:“可是上次德馨公主帶了杭太醫來給娘娘把脈,杭太醫也……奴婢就想……”
榻上的人忽地睜開雙目:“你說來的是杭太醫?”
“是。”見娘娘來了興趣,雪雁忙獻寶似的,“如今宮中的各位主子,都排着隊想要杭太醫來瞧一瞧身子呢,都說能沾些德馨公主的福氣。”
另外這杭太醫年紀輕輕,生得相貌堂堂,怕也是這些深宮女子心中傾慕的吧?
唐令心冷笑。
福氣?
這德馨公主的下半輩子,怕是隻有黴
氣。
“傳吧。”
雪雁應聲起來,放下榻前的竹簾子,不一會兒便領着杭逸風進來。
隔着竹簾,唐令心細細地打量着外頭那個白色的身影。
看不真切,卻能記得他那清秀好看的五官,此刻與那簾子外頭的高大身影重疊在一起,竟激起她心中陣陣漣漪。
“臣參見貴妃娘娘。”杭逸風恭敬地行禮。
唐令心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雪雁進得簾子來,手中捏了一根紅絲線,小心地綁了在她雪瓷般的手腕上,又牽了令一頭出去,交予杭逸風。
“杭太醫,你快替我們娘娘瞧瞧罷。娘娘最近食慾不振,吃什麼都沒味道。”雪雁絮絮地在一邊嘮叨着,“那陳太醫也給開了好幾副藥,都煎了吃了,卻總不見效。上次你給我們娘娘把脈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
“雪雁,你絮絮叨叨的,讓杭大夫怎麼精心爲本宮把脈?還不出去!”雖平日裡也聽慣了雪雁的嘮叨,今日卻不知爲何,特別心煩。
“是。”雪雁委屈,卻不敢違抗命令,只能悻悻地出去。
屋子裡便只剩下唐令心與杭逸風兩人。
杭逸風倒是心無旁騖,眯着眼睛,歪着腦袋細細地把着脈。
簾子裡頭的唐令心,卻是七上八下,忽地尷尬起來。許久,才找出了話題:“聽說前些日子,杭大夫惹惱了皇上,被趕出了夜清宮,不能再服侍德馨公主了?”
杭逸風心中一凜。
果然是問起了。
只淡淡地道:“這後宮之中,果然沒什麼事情是瞞得住的。”不帶一絲情感。
“杭大夫與德馨公主私交甚密吧?聽說杭大夫是德馨公主回宮之時一併帶進宮來的。不能服侍公主,心中一定不痛快吧?”
杭逸風放下手中的紅絲線:“娘娘身子有些虛。臣聽聞娘娘曾經小產過,怕便是病因。其實此乃心病,娘娘心中無法忘記死去的皇子,才導致心情鬱結,食慾不振。”說着便提筆,“臣看過陳太醫的方子,並無不妥之處,娘娘只要吩咐奴婢煎了,按時吃藥,自然會好的。”
說罷,整理藥箱便要走。
“杭大夫還沒有回答本宮的問題。”唐令心微惱。
“沒什麼痛快不痛快的。”杭逸風回道,“臣跟隨德馨公主進宮,本來就是爲了謀一份差事。如今心願達成,還有什麼不痛快的?”
“只是如此而已?”心中是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卻依然追問道,“本宮可聽說,杭大夫與德馨公主在宮外就相識多時,感情頗深。皇上也是因爲看到杭大夫與公主的親密舉動,才下如此命令。”
“臣的確在宮外就與公主相識,不過只是一般的醫者與患者的關係罷了。公主失憶後,亦感激臣的收留之恩,才許了臣一個御醫的差事。”這是心中早已背了千遍萬遍的謊言,此時說起來雖溜,心中卻依然有小小的波動。
“只是德馨公主刁蠻任性,差點讓臣惹惱皇上丟了小命,如今能離開她的身邊,對臣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轉身對這簾子裡的人,“娘娘是否還有其他問題?若是沒有,臣想先行告退了。”
“沒了。”唐令心心情大好,說話的聲音也愉悅起來,“來人,送杭太醫出去。”
雪雁應聲進來,替杭逸風拿了藥箱,領着杭逸風出去了。
唐令心卻私下裡盤算起來。
前幾日大哥已傳進消息,那杭予允大夫已經永遠無法說出當時那個秘密,要她在宮中處理了杭逸風,便無後顧之憂。
可是,她卻猶豫了。
記得那日,她心情煩悶,遣散了衆侍女,自己一個人在宮中漫步。
卻沒想到,連日來的事情讓她心力交瘁,竟感到有些頭暈目眩起來,連忙找了一塊石頭坐下,要開口喊雪雁過來,卻沒想到自己走得太遠,因爲頭暈又喊不出聲來,竟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當時的她,心中恐慌。
孤立無援,這是長久以來她最害怕的一個詞。
一直以來,她的身後都有唐家的勢力,有強大的兵力,她纔可以在這後宮中得盡連錦年的寵愛——她一直知道這些寵愛都是建立在她唐家的強大勢力之上的。
若是有一天,她的身後不再有這些勢力,便是她的榮耀結束之時。
卻在那時候,他出現了,救醒了已經毫無知覺的她。
醒來的那一剎那,她忽然有淚流的衝動。
傅華清,你何其幸運……
她明白,杭逸風已經成了她心底的一塊心病,她不忍心殺了他。
如今他離開了夜清宮,也許正是好時機。
若將他收爲己用,那不是一舉兩得?
出了梨香宮,杭逸風遠遠地望見前面的亭子裡有一個綠色的身影,焦急地往這邊望着。
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踱了過去。
“奴婢參見杭太醫。”綠蘿恭敬地。
杭逸風點點頭。
心中苦笑。
這樣生疏起來,還真不習慣。
想起在藥廬的那段時光,她和紅蕊都是那樣明媚地笑着,叫他一聲“杭大哥”,清兒亦是常常地展開笑靨,如雨後重生的小花……
一切彷彿在昨日,想起來時卻已是當時情景已不在,物轉人亦非。
卻見綠蘿面有難色,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怎麼了?”關切地問道。
綠蘿擡頭,卻正對上那雙明亮的眼,心中難過,卻不敢講。
猶豫再三,才道:“有人在宮外,發現了……杭大夫的屍體……”
如晴天霹靂般,杭逸風頓時愣住。
周圍彷彿一瞬間安靜下來,有初秋的風輕輕撫過,吹過一枝黃葉,嫋嫋落下,如蝶輕舞。
半晌,才能愣愣開口:“是……我爹?”
不可能!
爹孤身一人在外遊醫數十載,有什麼樣的艱苦什麼樣的的兇險沒遇到過,怎麼會……
“據說是遭人暗殺……一劍刺在喉嚨……”綠蘿難過地。
與杭老爺子也相處了一段時間,雖然那時便覺得他古古怪怪有問題,卻不失爲一個慈祥的父親,自小便被賣到連家做婢女,從爲感受過父母的慈愛,私底下,也是把他當作父親來看待的。
杭逸風的臉色依然慘白,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
心中是無可復止的揪疼。
“爹……”
從小便沒有見過母親,是爹靠行醫掙來的幾個微薄的錢將他撫養長大。雖然自他十歲起,父親就開始雲遊行醫,常年不在他身邊,可是那份親情,卻不是時間與空間沖淡得了的。
“主子說,很有可能是唐貴妃……殺人滅口。”綠蘿擔憂地,“主子還說,怕如今你已經不安全了,那個計劃暫時擱置罷。”
“不用了。”堅決地,不帶一絲情感,“如今爹亦死了,我已是毫無牽掛。生死又何所俱呢……”
雖然父親一定不同意,他去找唐家報仇,他也不會去報仇——
爹早說過,生死各由天命,他們這些做大夫的,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只是,若能幫清兒達成心願,便是死了,這一生也無憾了吧?
“綠蘿,你回去告訴清兒,我自會小心。無需爲了我,而壞了她的計劃……唐貴妃這邊,似乎對我很有好感。”
他能感覺到,從她那紊亂的脈搏,他能感覺到她當時的心情激動起伏。
苦笑。
或者真如清兒所想的那樣,這個唐貴妃看上了他?
夜清宮。
華清獨自一人坐了在清水閣的木階上。
破天荒地,沒有將腳浸入水中,而是抱膝坐了,愣愣地望着那盪漾的水面。
水面上,落着些許的葉子,半綠不枯。
昨夜裡,好久不見的林遠竟然出現在夜清宮。
“臣參見公主。”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聲音裡猜測,他最近是否安好。
她聽到的是平靜不波瀾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
不管是不是裝出來的,他還能裝,她就放心了。
“林遠……那一次你怎麼不告而別。”久別重逢,不禁有些喜極而泣。
林遠亦動容:“臣……去了行宮保護皇上皇后的安全。”她的眼淚總是能輕易地便勾起他的心情波動,“臣沒想到,公主會這麼在意臣的去留……”
忘記了他們並肩的那段日子,她不該對他的離開有什麼特別的,不是嗎?
華清亦意識到,林遠並不知道自己是假裝失憶的。
“是……”急忙掩飾,“那你今夜爲何進宮來?”
深夜進宮,他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吧?
果然,林遠嘆氣道:“臣來其實是來找杭逸風杭大夫的。”卻不知道原來逸風已經被連錦年趕出了夜清宮,“有人在京城郊外,發現了他父親的屍體。”
華清震驚。
杭予允的屍體!
一定是唐貴妃要殺人滅口,纔派人去殺了杭大夫——杭大夫雖醫術高明,卻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要殺他其實容易得很。
她的執意報仇,又害死了一個人。
如今,只能先讓逸風暫時放棄那個計劃了吧?
要他在這個時候接近唐貴妃,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正想着,身後有輕微聲響。
是綠蘿回來了。
“怎麼樣,我的話你帶到了嗎?”華清起身,急忙幾步上前抓住綠蘿的手。
卻看到她爲難的表情,便已經猜到。
“他不願意放棄,他也要報仇嗎?”
她又使一個人陷入到仇恨裡,和她一樣痛苦不堪嗎?
“不……”綠蘿黯然道,“杭大哥他並不是爲了報仇。他說,如今他是無親無故,若能幫助公主完成心願,這一生也不枉來人世一遭……”
已是忍不住兩行淚落下:“主子,綠蘿真的好怕……仇恨,仇恨是可怕的東西。綠蘿不怕死,只是怕公主如此執意報仇,將來會害了更多的人,到時候,後悔也晚了……”
“不!”華清倔強地,“你不明白……沒有人害你家破人亡,沒有人因爲救你而死,你也沒有失去你的孩子……你不能明白我有多恨……我已經殺不了連錦年,我已經恨自己無能,蘇素,紅蕊還有孩子的仇,我是一定要報……”
唐令心,我是一定不能放過。
御書房。
連錦年正埋頭批閱奏摺。案上是堆積如山的奏摺,兩名侍女在左右,挑了燈照着。
爲了不讓華清偶然路過,看到這邊的燈光起疑心,竟不敢大點燈火,還真是破天荒,他是名正言順的皇帝,在這御書房批閱奏摺是堂堂正正的事,卻要偷偷摸摸如小賊一般,說出來要被人嗤笑的吧。
侯德寶悄然推門進來,小心到殿中,輕聲道:“皇上……奴才有事稟報。”
連錦年眼皮也沒擡:“說罷。”
“藏書閣方纔來報,說……藏書閣用來藥老鼠的砒霜不見了。”小心地觀察着連錦年的臉色,見他並沒有什麼反應,心中有些忐忑。
今日這些話說出來,會不會皇上盛怒之下,硬是把他當作居心叵測之人呢?
“這便是了。肯定是那沈如蝶拿走的,下了在清兒身上。你們不是一直找不到那砒霜的來源嗎,這會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侯德寶硬着頭皮:“可是據管事的講,沈淑妃並沒有進過藏書閣……這藏書閣是宮中禁地,沒有皇上的允許誰也進不了啊。只有那……”卻見連錦年忽地擡起頭,怒目而視,嚇得趕緊噤了聲。
“侯德寶,你這是什麼意思?”已經猜到侯德寶要說什麼,心中有自然的抗拒。
“皇上,奴才沒什麼意思……管事的的確說了,德馨公主曾去過藏書閣……正巧還看見他們藥死了的耗子,還嚇了一大跳呢……”
話音未落,早有一個奏摺迎面飛來,正好咱在他的腦門上。
“說!你是收了誰的好處,要來這裡挑撥?”連錦年大怒。
慌忙跪下,嚇白了一張老臉:“皇上息怒,奴才對皇上並無二心,也非收了什麼人的好處,奴才是一心爲皇上,怕這德馨公主萬一是假裝失憶,到時候做出什麼對皇上不利的事情,奴才的人頭不也難保嗎!”
“你敢在朕面前撒謊!”哪裡知道根本不願意承認的連錦年,完全聽不進這番話,“你三番兩次在朕面前說清兒是假裝失憶的,你說,她爲什麼要假裝?爲了報仇?那她早有一千次殺朕的機會了!她爲什麼不動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