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沈宜蓮沒有來書房上課。
沈宜芳和若雲交換了個眼神,心裡都暗暗擔心起來。沈宜蓮該不會是病倒了吧!她可從來不會輕易缺課的。
陳夫子進了書房之後,也頗爲詫異。皺着眉頭問道:“大小姐今天怎的沒有來書房上課?身子不舒服麼?”
沈宜芳咳嗽一聲,站起來應道:“大概是吧!”
陳夫子又是眉頭一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大概是?要不是看站起來的那個是沈宜芳,只怕陳夫子早就出言譏諷了。
正在此刻,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啓稟夫子,大小姐今天身子不適,只怕來不了了。特地命奴婢過來和夫子告假一聲。”卻是沈宜蓮的貼身大丫鬟聽雨。
陳夫子面色一緩:“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叮囑大小姐好好休息,不必過於惦記這邊的課程。”
聽雨畢恭畢敬的應了,迅速的退了出去。
若雲心裡迅速的琢磨起來。沈宜蓮這病來的真是太過蹊蹺了。昨天下午還好好的,怎麼一夜過來就生病了?這也太過湊巧了吧!其中,該不會有什麼內情吧……
待上午散學之後,若雲立刻去找沈宜芳低聲商議:“二姐,要不,我們兩個去看看大姐吧!”不親眼看看,總是覺得不放心呢!
沈宜芳點點頭應了,見若雲一臉擔憂,忍不住開起了玩笑:“說不定大姐是在裝病,別太擔心了。”
卻是說中了若雲的猜想。
兩人一路無心多說,很快的到了沈宜蓮的院子裡。
聽雨正端着藥碗從廚房裡出來,見兩位小姐來了,不由得一愣,忙笑着迎了上來:“二小姐四小姐,你們怎麼有空過來了?”
若雲看了熱氣騰騰的藥碗一眼,皺着眉頭問道:“大姐昨天下午還好端端的,怎的一夜過來就生病了?”
聽雨欲言又止,很是爲難。
沈宜芳眉頭一擰:“怎的說話吞吞吐吐的,知道什麼直說就是了。”
聽雨不敢得罪了沈宜芳,忙恭敬的應道:“啓稟二小姐,大小姐昨天晚上一直在屋子裡待着,穿着單衣,卻又不肯上牀睡覺。後來……受了涼,今天早上還發了燒。”
若雲在一旁聽着,卻是覺得沈宜蓮這病來的有些蹊蹺。倒像是沈宜蓮成心想生病一般……
沈宜芳看了若雲一眼,兩人頓時心有靈犀,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猜想。
聽雨又接着說道:“奴婢早上起來,喊了小姐半天,也不見小姐開門。着急之下,便撞開了門進去,被嚇了一跳。小姐臉紅紅的,額頭燙的不得了。奴婢不敢怠慢,便去請了李大夫過來。又派小丫鬟去稟報了太太和嶽姨娘一聲。然後纔去了書房請假。”聽雨果然伶俐,一番話說來有條有理,異常清楚。
沈宜芳忍不住問道:“李大夫來過了麼?”
聽雨恭敬的應道:“李大夫過來看過了,開了藥方。奴婢剛把藥熬好,準備端過去呢!”
沈宜芳瞪了她一眼:“那還不快點端過去!藥若是涼了,藥性會大打折扣,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不懂麼?”
若雲在一旁聽的啼笑皆非。沈二小姐果然是副不講理的脾氣。聽雨被她拉着問話,哪裡敢擅自離開。現在倒好,卻又怪起聽雨來了。誒,丫鬟不易做啊!
聽雨哪裡敢辯解,連連點頭應了,然後快速進了屋子。
若雲拉着沈宜芳的手:“二姐,我們也進去看看吧!”
沈宜芳點點頭:“嗯,走吧!”
待進了沈宜蓮的屋子,若雲和沈宜芳都被嚇了一跳。不過是一夜的功夫,沈宜蓮陡然憔悴了不少。本就是一張惹人憐愛的瓜子臉,現在更是蹙着眉頭面色蒼白楚楚可憐了。
沈宜蓮無力的一笑:“你們兩個怎的過來了?”
沈宜芳性子彆扭,就算是心裡關心,口中說出來的話也必然是難聽的:“當然是來看看你究竟生了什麼病。”
若雲咳嗽一聲,將話茬接了過去:“我們聽說你生病了,心裡擔憂,便過來看看。”然後用眼神暗示聽雨,繼續喂沈宜蓮喝藥。
沈宜蓮顯然沒有喝藥的心思,皺着眉頭說道:“我不想喝了,把藥端走。”
聽雨苦着臉哀求:“小姐,您可千萬別糟踐自己的身子了。快些將藥喝了吧!”作爲沈宜蓮的貼身丫鬟,聽雨自然略懂沈宜蓮的心事從何而來。
縱然沒聽見沈宜蓮和另兩位小姐之間的對話,可端看沈宜蓮紅着眼睛一言不發的樣子,也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事。再加上昨天晚上沈宜蓮的異常舉動,聽雨早已猜到了事情定然跟馮家大少爺有關。
只不過,主子不肯說,做丫鬟的也不好捅破這層窗戶紙,只能權當做不知道了。
沈宜蓮卻理都不理聽雨,反而是掙扎着要從牀上坐起來。
若雲忙搶上前去,利索的扶住沈宜蓮,將她靠在牀頭坐好。
沈宜蓮衝若雲笑了笑:“四妹,多謝你們兩個來看我。你們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隨意糟踐自己的身子的。”
若雲聽了此言,心裡一動。
這短短的兩句話,真是很費琢磨啊!沈宜蓮說不會隨意糟踐自己的身子,也就是說,她這麼做,都是有用意的。那麼,沈宜蓮的用意會是什麼?
沈宜芳也是一愣:“大姐,你……”這話究竟是想表達些什麼?
沈宜蓮也不多說,只淡淡的說道:“等過幾日,你們就明白了。”依舊看都沒看桌子上的藥一眼。
聽雨看這架勢,便知道沈宜蓮絕不會再喝藥的了。只得嘆了口氣出了屋子,順便把那碗冷了下來的藥也端了出去。
若雲和沈宜芳只得將心裡的所有疑問都按捺了下來,陪着沈宜蓮隨意閒扯了幾句,便告退了。
眼看着時辰不早了,若雲索性隨着沈宜芳一起回院子吃了午飯。兩人隨意的吃了些,便吩咐身邊的丫鬟都退下。
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說話自然方便的多了。
沈宜芳這才說出了心中的猜測:“四妹,我看,大姐倒是成心想生病似的。”
若雲嘆口氣:“可不是麼?穿着單衣坐到大半夜,不受涼纔是怪事。”還有,連藥也不肯喝,擺明是想讓病更重些嘛!
沈宜眉頭緊皺:“可我怎麼也弄不懂,她這麼處心積慮的生病,是想做些什麼。又能做些什麼。”
馮家齊家結親的事情,斷然不可能因爲沈宜蓮生病而停止。那麼,沈宜蓮究竟是想做些什麼?
若雲想了想,緩緩的說道:“我想,大姐應該是想借着生一場病的機會,引得父親母親和祖母的關注。待各人前去探望了,再暗示出自己的心意吧!”這麼一來,總比冒失的傾訴心事來的妥帖。
這一套做小伏低扮可憐搏同情的功夫,蕭婉君可沒少做過。若雲早已看慣了,因此倒能猜出幾分沈宜蓮的用心來。
沈宜芳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對啊,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若雲淺淺一笑:“我也只是隨口猜一猜,當不得真的。”
沈宜芳喃喃自語道:“大姐可真是聰明,這樣的好法子也能想的出來。”值得學習借鑑啊!
若雲聽的好笑不已:“二姐,你可千萬別跟着學。這種小手段,大人們一看便知,你真當大姐能瞞的過去麼?”
前後一聯想,便能看出是怎麼回事了。沈宜蓮畢竟不夠老練,連若雲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來,何況是齊氏和沈老太太?
沈宜芳訕訕的一笑:“我什麼時候說要跟着學了,這種小花招,我纔不屑一顧呢!”話雖這麼說,可眼神卻是閃爍不定,看這看那,就是不敢看若雲。
若雲也不揭穿她,笑着說道:“你沒這個想法就好。這種小手段,雖然有些效果,不過,畢竟不夠光明正大。還是少學爲好。”
再說了,沈宜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裡需要學這些手段花樣。
沈宜芳默然的點點頭。
若雲想了想,又接着說道:“我估摸着,大姐這一病,至少也得有幾日功夫呢!”
小病小痛的,也引不起衆人的注目,唯有將動靜鬧的大一點,齊氏和沈霖纔會特地去探望。更不用說一向不輕易走動的沈老太太了。
若雲至今還記得,當日她落水被救之後,在牀上躺了整整半個多月。探望的人雖然不少,可其中並沒有沈老太太。由此可以想見,沈老太太的心腸可沒軟到哪裡去。
事實上,沈宜蓮這一番動靜,最最重要的,便是想博沈老太太的憐惜纔是。齊氏可不會對沈宜蓮生出多少憐惜之情來。
沈宜芳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理,至少也得等到祖母去探望了,大姐的病纔會有所好轉。”
兩人對視一笑,有默契的就此打住話題,不再多說。扯起了別的閒話來。
既然已經猜出了沈宜蓮的用意,她們還是靜觀其變比較好。反正她們就是想幫忙,也無從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