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宜晴習慣性的早早起了牀。待收拾好之後,便打算到去袁氏那裡做早飯。
齊簫猶豫片刻,喊住了沈宜晴:“晴兒,你今天還是別去了吧”
昨天鬧的這麼僵硬,袁氏的態度也不明朗,這個時候沈宜晴巴巴的送上門去,還不知道會受怎樣的冷遇和白眼呢
沈宜晴抿脣一笑,眼眸異常的明亮:“不管母親怎麼想,我都要做好兒媳的本分。”
齊簫想了想,點了點頭:“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昨晚過後,也不知袁氏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態度。他實在不放心沈宜晴一個人前往。
沈宜晴沒有拒絕,笑着點了點頭,和齊簫一起去了袁氏的院子。
守門的丫鬟見他們來了,笑吟吟的開了門。
齊簫一直高高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還好,至少袁氏還肯見他們兩個。事情總算沒到最壞的地步。
沈宜晴想了想,便輕聲說道:“我現在去做早飯,你去母親那裡看看。”
齊簫“嗯”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再惹母親生氣的。”只希望袁氏也不要再提起昨天那個話題了。
小兩口低聲商議了兩句,便各自分開了。
齊簫看着沈宜晴去了廚房之後,纔打起精神來,到了袁氏的屋子裡。
袁氏每天都起的早,今天卻還沒起身。齊簫年紀不小了,也不好意思這麼闖進去。隨口問道:“紫綃,太太還沒起來嗎?”
紫綃嘆了口氣應道:“少爺有所不知,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後,太太便一直坐着,奴婢勸了幾次都沒用。一直到下半夜,太太才睡了會兒。早上到現在,屋子裡也沒點動靜。奴婢也沒敢進去打擾。”
齊簫默然片刻,心裡浮起一絲愧疚和自責。長長的嘆了口氣:“別進去喊了,我就在這兒等會兒吧”說着,便坐了下來。
紫綃忙替齊簫倒了杯茶,殷勤的端了茶點過來。
自打齊簫成親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和齊簫單獨接觸。這樣好的機會,聰明的紫綃自然不肯放過。努力的挑起話題:“少爺,奴婢斗膽多嘴一句。太太一向最疼你,你可不要傷了太太的心啊”
昨晚袁氏和齊簫說話的時候,自然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不過,紫綃一直侯在外面,隱隱約約的聽了些隻字片語,再稍一聯想,自然也能猜出齊簫大概說了些什麼。
齊簫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顯然沒什麼心思和紫綃閒聊。
紫綃猶不死心,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少爺,今兒個少奶奶也來了麼?”
一提到沈宜晴,齊簫立刻回了神,定定的看着紫綃,半晌都沒說話。
紫綃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努力擠出笑容:“少、少爺,奴婢哪兒說錯了嗎?”雖然她一直希冀着少爺能注意她正視她,可這樣審視中略帶不善的目光,真是讓她心驚又膽戰啊
齊簫緩緩的說道:“紫綃,你聰明又漂亮,又伺候了母親多年,母親日後一定會爲你挑門好親事,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你又何必總想着不屬於你的東西?”
這話說的如此直接明白,紫綃聽的身子一顫,臉色煞白,淚花在眼眶裡直打轉。
齊簫雖然惜香憐玉,可也是分對象的。紫綃這般可憐模樣,絲毫沒令他動容,淡淡的吩咐道:“好了,我在這兒等母親醒來就行了,不用你伺候了。”
紫綃死死的咬着嘴脣,顫顫巍巍的應了一聲,迅速的退了下去。在退出屋子的那一刻,眼淚便奪眶而出。
她不敢哭出聲,用手捂着嘴,低頭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裡大哭了一場。
而齊簫,卻絲毫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心裡默默的盤算着。語桐年齡也不小了,還是找個合適的人選把她許配出去好了。也免得天天在沈宜晴面前繞來繞去,讓她煩心不痛快……
也不知等了多久,袁氏的屋子裡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沈宜晴做完了早飯過來,見齊簫呆呆的坐在那兒,不由得一愣:“母親呢?”
齊簫皺着眉頭說道:“到現在還沒起牀。”
沈宜晴一驚,下意識的問了句:“母親該不會是生病了吧”袁氏一向早起,極少像今天這般遲遲不起的。
齊簫被這麼一提醒,也察覺出了異樣來,霍然起身,走到了袁氏的屋子外面敲門。連續敲了四五下之後,才聽到一個粗啞的聲音傳來:“誰啊?”
這聲音一聽就不妙,齊簫也顧不得別的,立刻推門而入。
沈宜晴也急急的走了進去。
袁氏閉着眼睛躺在牀上,臉色一片潮紅,嘴脣卻異常的蒼白乾澀。
齊簫心裡一慌,連忙過去探了探袁氏的額頭:“好燙……”只不過短短一夜工夫,袁氏竟是發燒了。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說道:“你快些去喊大夫過來瞧瞧,我在這兒守着。”
齊簫胡亂的點點頭,擡腳跑了出去。
沈宜晴坐到了牀邊,輕聲喚道:“母親,母親,你醒醒。”
袁氏的頭腦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喊她,費力的睜開眼睛。沈宜晴擔憂的面孔引入眼簾。
袁氏呆呆的看了沈宜晴一眼,昨天發生的一切忽的涌上了心頭。到最後,卻定格成了齊簫長跪不起的那一幕……
袁氏的心像被撕扯一般疼痛,費力的轉開頭去,不肯再看沈宜晴一眼:“喊紫綃進來伺候我……”此刻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沈宜晴了。
沈宜晴柔聲安撫道:“好好好,我這就派人去喊紫綃過來。母親,你發燒了,頭燙的很。齊簫已經去喊大夫了,一會兒就會過來。”
袁氏聽到齊簫的名字,手顫了一顫,心裡五味雜陳,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感受。卻是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沉默了下來。
沈宜晴走到門口,低聲吩咐蘭初:“你去喊紫綃過來伺候。”
蘭初應了聲,便匆忙的退下了。
沈宜晴又吩咐別的丫鬟送些熱水進來,親自擰了溫熱的毛巾,輕輕的爲袁氏擦拭面孔。
袁氏在病中也繃着臉,不肯要沈宜晴伺候:“讓丫鬟來做就行了,不勞煩你了。”
沈宜晴無奈的嘆口氣:“母親,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不想見到我。可你正在生病,我怎麼能坐視不理?要不,你就閉上眼睛,只當我是丫鬟好了。”
低聲下氣到這個份上,袁氏想發脾氣也發作不出來了,索性閉上了眼睛,任由沈宜晴伺候她淨面漱洗。
沈宜晴極爲小心的扶着袁氏坐了起來,正打算替袁氏穿衣,紫綃便進來了,很自然的走上前來,接替了沈宜晴的事情。
沈宜晴瞄了紫綃一眼,立刻察覺出異樣來。
紫綃素來俏皮伶俐,臉上總掛着討喜的笑容,嘴又甜又乖巧,因此也最得袁氏的歡心。可這次從進來到現在,都沒說一個字。眼睛也紅紅的,像是哭過了一般……
沈宜晴不動聲色的將心底的疑惑按捺了下去,轉身吩咐道:“香菱,去把早飯端進來。”
香菱立刻應了,利索的去飯廳端來了早飯。
袁氏此刻也總算收拾的能見人了,懨懨的坐在桌子邊,顯然毫無食慾。
沈宜晴笑着盛了碗燕窩粥:“母親,你現在病着,也沒什麼力氣,我來餵你吃吧”說着,已經舀了一勺子遞到了袁氏的嘴邊。
袁氏蹙眉,聲音還有些沙啞:“不用了,你站在我面前,我哪有胃口吃飯。”
沈宜晴的笑容有些僵硬,卻還是堅持道:“母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等你身子好了,怎麼責罰,我都絕無二話。可千萬別折騰自己的身子……”
袁氏忽的笑了,那笑容有些說不出的悲涼:“你不用說了,我可擔待不起。”顯然還在爲齊簫昨天晚上說的那番話耿耿於懷。
沈宜晴還待再勸,就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晴兒,我來喂母親吃飯吧”卻是齊簫回來了。
府裡的大夫也過來了,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外。
齊簫一路急匆匆的跑回來,深呼吸幾口氣,才平靜了些。走上前來,接過了沈宜晴手中的碗和勺子,穩穩的遞到了袁氏的嘴邊:“母親,張口吃一點。”
袁氏擡起頭看着齊簫。
齊簫雖然竭力剋制,可眼中的歉疚和自責卻是一覽無遺,近乎謙卑的站在她面前,哀求着又說了一遍:“母親,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吃一口吧”
袁氏的眼眶溼潤了。這麼多年來,她幾乎把全部的愛都給了齊簫。只要齊簫高興,她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往日裡,都是她千方百計的哄齊簫高興。這還是齊簫第一次這麼努力的討好她……
想及此,袁氏心底的酸澀忽的散去了大半,眨眨眼,將眼角邊的淚水嚥了回去。然後緩緩的張口,將那口燕窩粥喝進了口中。
那清甜的滋味,立刻在口腔裡瀰漫開來。
袁氏緊繃着的臉柔和了不少。
齊簫心裡一喜,忙又舀了一勺遞了過去。就這麼一勺一勺的喂着,竟把一整碗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