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盈看到寢室裡這一幕,臉都嚇白了,可還是聲音顫抖的召喚:“霖霖,霖霖你醒醒,是我啊,我是謝盈!”
怨靈聽到謝盈的聲音,明顯遲疑了一下,翻動着死魚眼自言自語:“謝盈……謝盈是誰?”
“是我,你不是總叫我‘謝謝’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最初的恐懼過後,謝盈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她與嶽霖霖同寢兩年,說是情同姐妹也不爲過,平時兩人笑鬧起來總沒個底線,共用彼此的東西更是家常便飯,此時看到嶽霖霖變成了這副模樣,謝盈悲從中來,眼淚控制不住的淌了下來,放聲痛哭。
“對不起霖霖,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膽小,昨晚我該拉住你的!”
怨靈動作停頓下來,瞪着眼睛,微微搖晃着腦袋,口中不停的嘀咕着謝謝、謝謝。
楊樹林見狀暗暗點頭,想讓惡靈清醒過來,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它生前最親近的人來呼喚,謝盈雖然不是嶽霖霖的親人,但兩人朝夕相處,情誼不比親人差,何況謝盈也是它生前最後見到的人,看情形,很有可能喚醒它的記憶。
他伏在謝盈耳邊低聲道:“說昨天白天的事。”
“霖霖你記不記得,昨天你去畫室找我,還要跟我去吃麻辣面的!你醒醒啊,咱們一起去……”
謝盈泣不成聲,可這話一出口,不光怨靈的表情有了變化,楊樹林也是心裡大驚。
嶽霖霖昨晚去過畫室?他怎麼不記得?謝盈之前怎麼沒跟他提?
就在楊樹林失神的當口,怨靈似乎有了醒來的跡象,雖然還是一臉茫然的神情,但嘴裡唸叨着謝謝、謝謝,同時向着謝盈伸出了手,像是要跟她拉手一樣。
此時謝盈的眼中沒有怨靈,出現在她面前的只有閨蜜嶽霖霖,見她伸手過來,謝盈想都沒想就踉蹌上前,緊緊握住了嶽霖霖的手。
楊樹林反應不及,一把沒有拉住謝盈,頓時暗叫不妙,轉手就握住了背後的刀柄。
可沒等他動作,卻見謝盈已經跟嶽霖霖抱在一起!
更驚人的是,嶽霖霖那乾涸的眼裡,竟也流下了眼淚!
“謝謝,是你嗎,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冷,好害怕,救救我!”
隨着眼淚流出,嶽霖霖的眼中居然有了一絲光亮,臉上那兇狠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悲喜交加的模樣,就連身體周圍的黑氣都漸漸消散開來。
楊樹林緊握刀柄的手緩緩鬆開了。
邪祟怨氣終究抵不過記憶和感情,只要不出意外,嶽霖霖的魂魄算是救回來了。
然而,他剛鬆了口氣,身後的薛雨煙卻焦急的脫口喊道:“快問她怎麼死的!問啊!”
這一聲叫喊,頓時打破了寢室中的悲傷氣氛。
本已恢復了一些人色的嶽霖霖,臉色頓時一變,眼中兇光畢露:“誰!誰在哪兒!”
話音未落,它猛的一把將懷裡的謝盈推得坐倒在地,緊接着寢室中陰風大作,黑氣在它身體周圍狂涌而出,眼中光澤斂去,臉上重又恢復了之前的一片青黑,枯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薛雨煙和楊樹林,緩緩向他們逼近。
薛雨煙沒想到她一句話,竟會造
成這樣的後果,嚇得驚呼一聲往後退去。
楊樹林心裡哀嘆一聲,抖手抽出了長刀。
“嶽霖霖,對不住了,讓班長送你一程!”
說話的同時,他縱身前竄,猛的一刀揮出!
暗淡的刀光劈在怨靈肩上,斜斜劃過它的身體,刀尖咄的一下釘入了地板。
屋中陰風頓止。
怨靈臉上神情瞬間凝滯,緊接着,身體開始扭曲模糊,緩緩化作一蓬黑煙消散。
隨着黑煙消散,四周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沒那麼冷了,月光透過窗簾,映得屋裡一片銀白。
楊樹林這才直起身來,拔出了長刀,上前拉起了謝盈。
謝盈不顧一切的撲進楊樹林懷裡,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使勁兒捶打着他的肩膀:“你爲什麼要動手,爲什麼!我都已經喚醒她了!”
楊樹林拍着她的脊背:“我不能冒那個險,現在已經將近子時了,再拖下去,替身傀儡兇性大發,就很難再製住它了,到時候我們都有危險。”
謝盈其實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楊樹林是不會動手的,她只是心裡難過罷了。
此時薛雨煙也慢慢挪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鬼死了?”
楊樹林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呃,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她光顧着敘舊,不問正事……”
“什麼是正事!”楊樹林斷然怒喝。
“嶽霖霖是我們同班同學,我來就是爲了超度她,現在她卻魂飛魄散了,你滿意了!”
薛雨煙悻悻然低下了頭,嘴裡不知在嘟囔着什麼,楊樹林卻沒心思去聽。
現在不光嶽霖霖魂飛魄散了,而且線索也徹底斷了。
他本來還指望能從嶽霖霖嘴裡問出個前因後果,好查清此事與吳波到底有沒有關係呢,可如今就只知道,嶽霖霖去過畫室找謝盈,單憑這一條根本無法說明什麼。
正當他沮喪之際,姜源的聲音卻從門口傳來:“我能進去了吧?”
楊樹林雖然鬧心的很,卻不想遷怒姜源,姜源今晚的表現很好,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
姜源見楊樹林點頭,才緩步走了進來,雖然神色間還帶着一絲震驚,但顯然已經接受了親眼所見的一切:“楊同學,什麼是替身傀儡,是受人操縱的嗎?”
“不知道,都魂飛魄散了,我怎麼知道有沒有人操縱它,真當我是大仙呢!”
雖然楊樹林不會遷怒他,可見他一副只關心案情線索的態度,他也沒個好氣。
冷硬的回了一句之後他攬着謝盈就往外走。
姜源趕忙叫住了他:“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
“對嶽霖霖的結局,我們也很難過,但事已至此,請節哀。”
“謝謝。”
姜源見他又要走,急忙上前攔了他一下,楊樹林皺眉道:“姜隊長,你想看的我也已經讓你看到了,你要是再糾纏謝盈,就別怪我把事情捅出去!”
姜源連連擺手,堆笑道:“謝盈同學的確是受累了,我這就讓雨煙安排她好好休息,我是想跟你聊聊,你看,方便嗎?”
“線索已經徹底斷了,還有什
麼好聊的?”
“這個,到是未必。”姜源指了指書櫃說道。
楊樹林心裡一動,要是姜源不說,他氣怒之下還真忘了,嶽霖霖的魂魄雖然沒了,可布偶仍在,或許能從中查出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布偶,見上面雖然還有陰氣繚繞,但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對人有什麼影響,這才把布偶拿了起來,反覆端詳了兩眼。
“姜隊是說查它的來源麼?”
“這只是其一,具體怎麼查,還得先知道它的運作原理才能決定。”
楊樹林笑了,運作原理,他把這玩意兒當成機器人麼?
他當場把替身傀儡的來歷簡單的說了一下。
原來這裡所謂的替身,並不是通常意義上所講的替身,而是鬼找替身的意思。
一些遭橫禍而死的人,怨念會被束縛在兇器、案發地、或者某些特定的東西上,只有找到下一個受害者,他們的怨念和執念纔會消散,從而進入輪迴投胎轉世,這裡邊最典型的就是淹死的水鬼找替身,各地都有這樣的例子。
但替身傀儡與替身水鬼卻有一個很大的區別,它們光找到替身還不行,還需要讓替身的怨念執念超過它們本身,它們才能解脫。如此一來就造成了一種令人畏懼的惡性循環,替身每輪換一次,它們的實力都會成倍增長,再害起人來,手段也要比尋常怨靈兇殘得多。
也正因爲這樣,當楊樹林發現嶽霖霖變成了替身傀儡的時候,神情纔會那麼凝重。
幸好,從嶽霖霖的表現來看,這隻替身傀儡最多隻輪換過一次,嶽霖霖的魂魄只是介於怨靈與惡鬼之間,楊樹林這才能輕易將其抹殺,如果它之前多輪換過幾次,恐怕就連白小薇都未必能降得住它了。
至於最初的替身傀儡,可能只是一隻普通的怨靈傀儡,或許是因爲怨念深重,或者它害死的人化作的怨靈比它本身更爲兇殘,復仇反噬之後,才成了替身傀儡也說不準,畢竟每個人心裡的善惡執念不同,根本無從揣測。
楊樹林說完這些,側臉看着姜源:“姜隊長現在明白了?”
姜源似懂非懂,沉吟了一下:“以你的看法,這種東西是自然生成,不會是人爲操縱的?”
楊樹林擺弄着布偶,搖了搖頭:“不一定,或許有人在洋娃娃身上種下怨魂呢。”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其實有些不以爲然,這種可能性雖然不是沒有,但是並不大。畢竟能隨意擺佈怨靈,人工製造出怨靈傀儡的人太少了,像他和劉山宗這樣的,累吐血也做不到。
他一邊說,一邊將布偶翻來覆去的細看個遍,很快發現布偶背後有一條隱藏的拉鍊。
拉鍊拉開,裡邊填滿了太空棉,並無異常。
可他卻清楚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鬼眼之下,拉鍊拉開的一瞬間,竟有一股怨念逸出,怨毒之深,竟讓拿着布偶的他都忍不住一哆嗦。
他立馬揪住太空棉往外一拉,裹在其中的一條黃紙露了出來。
他心裡巨震,連忙將布偶放到了桌子上,放輕了動作,將太空棉整團都掏了出來,隨後小心翼翼的一層層剝開棉絮,裡面顯露出的東西,讓他身上瞬間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