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個人給我動了什麼手腳,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這麼走過去,眼看着在大山上一直從白天走到黑夜,居然連個毛都沒有,見不到人,也見不到畜生,就這麼孤零零地兩個人,朝着洞口走去。
到了。
我隨時都要倒下來,在這個身體裡我的意識幾乎沒有消耗,可身體卻不是這樣的,人的身體有極限,我的身體目前已經達到極限了,我連眼皮都控制不了,眼看着這幅身體就這麼倒下去,一旦倒下去,真的就再也起不來了。
可惡,我還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呢,白白讓一個沒有名字的人死在這個鬼地方,我不想這樣,這個人也許還有搶救的機會呢。
“張嘴。”
身後這麼個聲音,聽到這個聲音,我最先反應的不是他要來救我,而是我要被拽舌頭了,馬上要死了,我的利用價值被用沒了。那人的習性我摸不準,他有一個很矛盾的特點,對待一個人,如果這個人不聽話,下場就會是被掰斷胳膊,掰斷腿,而且看上去這人還沒覺得嚴重,認爲這只是正常的懲罰措施,而對於聽話的人呢,他會顯得很沉默,也很,嗯,尊敬?
可如果在他看來這個人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呢。
無論是誰,都會把這個人捨棄吧?
他想給我來個痛快的。
他就是這個意思。
我向後仰倒在地,視野裡是陰冷的天空,眼皮很重,身子很難控制,骨折的部位傳來的痛苦可沒有一點減輕,沒有最痛,只有更痛,痛到我麻木,麻木到已經完全不在意這點痛苦了,這種痛苦雖然沒有盡頭,但也算是一種特殊感受,證明我還在用這個身體的感受,如今,這個感受也在漸漸消失。
我恐怕是真的要死了呢。
好冷啊。
手腳冰涼,四肢無力,全身都在僵硬。
我望着陰冷的天空,映入視野的場景我曾經看過好幾次,只不過每次都有狐狸,或者陸風妖伴隨在旁邊,如今真正體驗一次死亡,這滋味真不好受,不好受到讓人崩潰。
有一個陰影擋住了小半個天空,我愣了一下,隨後,冰冷的液體進入我的嘴巴里,一滴,一滴。
我看清了,遮擋住我的視野的不是別的,是一隻手,一隻流淌着鳳凰血的手。
他這是要幹啥啊?
鳳凰血又不是槐樹血,給我喂鳳凰血可不會讓我恢復過來,就算是想毀屍滅跡,以他的力氣來看,直接用腳對着我的腦袋一踹,我的腦殼就會變成開瓢的西瓜,紅的白的全都濺出來,遍地都是,爲什麼還要用自己的鳳凰血呢?
腦海裡劃出一個猜想,我猜測,他是想知道鳳凰血與人類的血液有什麼不同的點,一個人類如果喝了鳳凰血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其實我也很好奇,大劑量的鳳凰血進入一個普通人的身體裡會不會就像槐樹血碰到鳳凰血那樣燃燒起來呢,當然程度肯定沒有槐樹血燃燒那麼嚴重,不過也有一定的相似的,差不了多少的。
我會不會被直接燒死呢,鳳凰血肯定要比人類的血液強大,極有可能是單方面碾壓的效果,結果可想而知,但其實我還不想那麼結束。
不想被燒成灰碳,就像紫袍老人中的那個間諜,活活燒死,被燒成飛灰。
不要想太多,不要強加定義,不如把鳳凰血的定義“降低一點”,它其實不是高貴的血統,而是一種有着特殊效果的血液,這個效果有好處,也必然有壞處,它擅長吞噬,擅長碾壓,可它也容易被點燃,容易被蒸發,它也有害怕的東西,萬物之所以共存在這個世界上,肯定有相生相剋的道理,沒有完美的東西,只要有破綻,就會有可以制服它的手段。
冷。
陰冷。
對付熾熱,就用陰冷來抗衡。
對付吞噬,就用不變應萬變來抗衡。
對付陽火,就用冥魂來抗衡。
對付生,就用死來抗衡。
所以,用無主之魂來對付鳳凰血的“意”,用無魂之身來對付鳳凰血的“形”,兩者相互融合,相互抵消,說不定,說不定,這纔是我的一個機會呢。
無主之魂,不就是我嗎?無魂之身,不就是我這幅身體嗎?
這,就是天機啊,天不亡我!
我催動魂魄,一邊運轉靈魂的力量,一邊回憶楚唐宇與我作戰時的特點,陰神派以魂爲底,以形爲天,先意後形,我就要按照這個方法,先來拘束鳳凰血的意。
陰神筆,出!
靈魂空寂之處,陡然間一杆陰神筆出現,氣走龍虎,筆若懸河,那一刻我如有神助,解悟需要時間,卻不需要時機,這個時機,我終於領悟到了陰神派的基礎的畫法,他們不是先畫神韻,再畫形體,而是先以魂做神,再以神做韻,以韻做形了,全過程下來一氣呵成,這纔是陰神派兇獸的根基。
如今,不僅陰神筆有了,連“染料”都有了,鳳凰血來了,控制不好,那就是燃身大火,燒也燒不盡,躲也躲不了,如果控制好了,這幅身體……說不定會開出另一個竅門呢。
鳳凰血的秘密,說不定就會在這個階段展開來,到底爲什麼鳳凰血那麼詭異,就由我來看看吧。
熾熱與冰冷交織在一起,來勢洶涌的火在視野中膨脹,熱烈,然而在現實中,血液也僅僅是血液,滴進嘴裡便沒有了聲息,我望着精神中的彌天大火,心中冷冽,更是暢快。
鳳凰血的第一個特點,我想我是大概明白了,它的血液與那陰神派最初的以神繪意相近,不過不確切,更確切的說……我只是打個比方,繪畫兇獸要求以神繪意,以意畫形,這血液也是如此,血液的“神”便是衝突,暴戾,吞噬,它的意便是沖天的大火,無邊無盡,一旦沾上就是生死之際的折磨,它只是把神和意隱藏在了血液中,實際上,這血液……也可以稱之爲一種兇獸!
想到這裡,我不禁肯定自己的想法,拋開自己曾經是鳳城人的事實,這血液,其實是一種蘊含着豐富要素的兇獸,有實質的兇獸。